第二十八章 诸神十二乐章（七）

    人类王国首都，米那斯提力斯。

    王国的居民头脑已经糊涂了，他们实在跟不上事态的巨变，中土大陆的生存信仰，注定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先是索伦的“强兽人”大军兵临城下，就在全城军民想要背水一战之际，奇兵突出，带来神迹一般的龙卷风，十数万魔主军队顿时灰飞烟灭。如果史书由在场某一个人撰写，一定会给这只清一色的娘子军取一个名副其实的名字——美女法师军团！

    然而，军民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拯救了，又是神迹降临——这次是真正的神族——天使军团出现。但是，更令群中嗔目结舌的是，天使竟然开始攻击刚刚拯救下无数生灵的“美女法师军团”。

    仿佛要把一生的惊愕用尽，就在天使军与美女军对峙之时，“真正的神”出现了！仿佛吟游诗人口口相传的史诗中传诵神之怒，带来罚与光，目标却是救下人类的美女法师们。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由于“神族是真善美的种族”这一不易至理，可证这些拯救人类的美女们，才是邪恶的；同理可证，被美女们拯救的人类，同样是邪恶的。

    于是乎，无数愚民心中，无不跪地祈祷，祈求神赦免自己的罪，给罪人以神罚！

    信仰，是最不可理喻又最理所当然的东西。

    在西方体系的世界，一旦取得了“神之势”，就等同于掌握了胜利的天平！比如《星河战队》团战中的中洲队，再比如当下，《魔戒》团战的天神队！

    上空，一方是千年以来传说中的神与天使，另一方，是同样流传于传说的艾辛格法师卫队。中间的，仍然是传说中的不死鸟——虽然是黑色的，可是依然跟传说一模一样；还有那一名天使……是天使军团的叛徒吗？也不太像。

    到底哪一方才是正确的，或者说，哪一方才是对自己有利的？民众和士兵们真的无法抉择。似乎神自然应该是正确的，与神作对的都是恶魔，但是，为什么神的敌人，却大多数都来自于人类和其他种族呢？难道，自己所在的阵营，才是邪恶？

    刚铎联合王国的国民们彻底迷茫了。

    伟大的神要求人类信奉他们，消灭潜伏于人类之中的“叛徒”——事实上，大部分都是他们其中的领袖人物。虽然打头的那名金发男子不为大众所知，但高层人物都能在其身上看到先王的影子。

    再加上，从信天翁部队上分流而出的大陆各种族联军的首领，还有那支联军的军师所说出的词语：

    伪神。

    民心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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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艾辛格法师卫队的到来，数日前出征的联军各族首脑也随之赶回。唯一发言的，却只有一个小男孩。

    征魔联军首席军师——萧宏律！

    轻轻巧巧从信天翁上翻下，站在王国都城城墙上的小男孩，与王国宰相迪耐瑟并肩而立，身后是各个种族的大人物。小小的身影，却流露出蔑视天下的豪情，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两个字：

    伪神。

    没有错，伪神。这两个字就这么戏剧化地从男孩的口中说出，通过法师的扩音魔法，急速传遍都城的天空上下。而说出此言的男孩，也是一副不经意的样子，仿佛仅仅在和朋友讨论昨天的新闻一般，随意而又淡然。

    “面对黑暗力量苦苦挣扎的人哟，庆幸吧！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或者说，曾经有神，而真正的神如果缺少某些东西，那么就只能悲剧得被称为伪神咯。”名为萧宏律的男孩似乎是在解释着什么，继续着自己谈话似的论调，“怎么样啊，诸位伪神们，如今你们最最想要的东西和最最盼望的工具都近在眼前，唾手可得哦，还等什么？快来拿啊，你们最想要的，神格！”在说最后两个字之时，男孩的声音突然加大了，仿佛生怕这个词在场的人听不到似的，而最后这两个词的确如精神烙印一般印在了在场所有人脑中。

    诸神想要神格！！！

    城墙上的人类士兵和城中的平民百姓今天接受了太多他们一辈子都无法接触到的秘密，本来在听到萧宏律说起伪神，还议论纷纷，可再次听到如此难以理解的话语，已经使得他们忘记了谈论，或者说，害怕自己谈论的时候漏掉重要的细节。

    “哼，告诉你们这些蝼蚁也无妨。吾等的神格确实并不完善，”五位神祗当中的那位看起来是首领的神最先从贪婪和恐惧中恢复过来，语气已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威严，“而正是这几个人，他们这些可耻的窃贼，用一些卑鄙的手段，偷走了吾等的一部分神格，而他，”这时天空再次出现刚铎王子阿拉贡的影像，“正是这些卑微的蝼蚁推出来的代言人，他们盗取神格，利用这些神格的力量假冒神的名，再配合此人的影响力统治整个大陆。吾等的子民，”光明主神将谈话对象切换到了城内平民和士兵，“不要听信此渎神者的谎言，只要你们交出这几个卑鄙的渎神者，吾等即刻消灭大异端索伦，还大陆以和平，而率先透露他们信息的人，则会受到吾等的祝福。”

    不得不说，神祗毕竟是神祗，即使如萧宏律所说，缺失了部分神格的所谓伪神。此时，光明主神所散发出的威压顿时令城中平民和士兵直不起身来，纷纷产生一种膜拜的想法，甚至一些意志较弱，身体较差的人业已俯下了身膜拜了起来。而士兵中一些强者，已经开始sao动起来——毕竟，神明的祝福这样的奖励实在太诱人了，这种神秘而强大的奖励足以让大部分凡人动心。

    “嘻嘻，这就是老师说的倒打一耙，铭jiejie，昔日的渎神者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指责别人是渎神者了。”

    天空中，拥有一袭淡金色长发的小女孩这时也发话了，她似乎完全无视来自神明的威压一般，同样轻描淡写地说着：“不过呢，伪神毕竟是伪神，连自己同族的陨落都意识不到啊，老师说的果然没错，山寨版虽然能和行货非常相似，但是永远得其形不得其神。”

    如此之多令人莫名其妙的词语从这个身着黑色战裙的小女孩口出流出，或许无法听懂，但却能理解她语气中nongnong的不屑。

    天使般的女人，雪铃儿口中的铭姐，也如同免疫神族威压一般，语气淡然地应和着小女孩的话：“没错啊，居然连如此程度的感应力也没有，也难怪被我们的军师说成伪神。”说到这，天使顿了顿，然后转向光明主神，旁边的太阳神，“追求了那么久的女人，居然还是没追上，比起我弟弟，你差远了。

    “算了，也不和你说这些了，我需要告诉你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你千百年追求的那两个女人……”

    说话间，铭烟薇的身体微微一晃，左右分别“分裂”出一个人型：

    那是太阳神最熟悉的那两个身影，一模一样的精致面容，同样的火爆身材，同生的月之双子！新月女神，满月女神！唯一可以区别的，只有她们的神情，一个冷若冰山，一个笑颜如花。

    “……现在已经属于我了。”三个女人同时说出这句话，骇然同样都是铭烟薇的声音！

    “你，你……”太阳神突然脸色大变，仿似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立时暴怒起来，“你居然杀了新月和满月！！！！！！”

    众皆哗然。

    众神和各种族的高手都可以看得出来，新出现的“月之双女神”流露出的气息与那个叫铭烟薇的天使一模一样！一看就属于“分身”之类的存在。再结合她的话语，无非是铭烟薇不仅斩杀了双子女神，还将其炼化为自己的分身。

    “不可原谅，你这蝼蚁，你要为这一切付出代价，”说罢，太阳神身体突然爆发出恐怖的神光，好像已经化为了那散发出无尽光和热的太阳一般，炽热而霸道，势要焚尽一切，城内的平民和士兵同样感受到了这股可怕的力量，纷纷俯身祈祷起来，祈祷神祗平息怒火，原谅他们这些卑微的生命。

    “哎呀呀，你就这么恨我啊，你这一下子打过来，你能不能拿回你想要的，以及为你的梦中女神复仇，我暂时不好说。可是，你的这些子民，那基本都活不了哦，太阳神的神力爆发果然霸道非凡，新任月之女神表示压力很大！”美女天使与双子分身仿若没看到神力爆发的太阳神一般，三张美丽的樱桃小嘴一张一合，继续挑衅着。

    “太阳，适可而止！”光明主神这时发话了，“我们的目的只是这些窃贼盗走的神格！”主神毕竟是主神，显然没有被女天使的挑衅般的话语激得失去理智，这句话很明显把窃贼和神格这两个词的语气加重了。

    但是太阳神明显已经失去了理智，身上的神光更加耀眼，显然已经准备出手了！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大地、天空以及海洋之神依旧保持沉默，大有看热闹的意思，而大地女神更加过分，也许是因为之前太阳神对她的侮辱，竟直接让开了道路，放任其出手。

    “嘻嘻嘻，好强烈的怨念哦，不过真的可以吗，为了报仇，真的可以舍弃那么多的子民吗？瞧瞧，下面那么多你的子民可是战战兢兢地向你这位神明祈祷啊，多么纯净的信仰之力，多么庞大的信仰资源啊，你就甘愿为了那两个讨厌的阿姨放弃这么多虔诚的子民啊？”天使旁边的金发女孩见太阳神火气不够大，继续添油加醋道，“那两个‘阿姨’真的太讨厌了，铃儿看到她们，总能想到以前那些凶凶的大叔。所以啊，铃儿和铭jiejie把她们消灭光光咯！咯咯咯，神明先生，你知道吗，神格和神躯是多么美妙的东西啊，铃儿用火一烧，就会化为最洁净的血液，铭jiejie，神血的味道好吗？”

    “味道不敢说太好，但是那种能量融合的感觉真的很舒服。不过话说回来，铃儿啊，为什么神躯就那么不经烧呢？你的凤凰真火一来，立时化成水了，还说给这位痴情的太阳神的爱人留个全尸呢，真是的。”名为铭烟薇的天使继续挑衅着，语气轻薄而不屑，又带着无尽的嘲讽意味。“而且，那两个贱人在临死前大小便失禁的丑模样，真让人呕吐！”

    随着铭烟薇的话语，那如同月之双女神再现的分身同时做出各种丑陋的动作，愈发令对面的太阳神怒火中烧。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你这卑微的蝼蚁，承受我太阳神的惩罚吧，我要烧尽你的躯体，玩弄你的灵魂，让你永远受尽太阳光的灼烧，后悔今天所做的事情！”太阳神哪里经得起如此程度的挑衅和蔑视，登时怒不可遏，聚集良久的太阳神光终于形成一个巨大的光柱，直直朝着名为铭烟薇的天使方向发射过去。

    铭烟薇的后方是，刚铎都城。

    然而天使如同没有看到那光柱一般，不闪避，也不格挡，脸上依旧是淡然而嘲讽的笑容，那聚集了愤怒之下的太阳神很长时间的能量形成的光柱，最终毫无例外地打在了天使身上，天使的身体最终融入了光柱之中！！可是，这依然没有结束，消融了天使身躯的光柱，继续向着刚铎都城移动，如此恐怖的能量，裹挟着风雷之力，似慢实快地向前进发，而太阳神没有一丝要收回力量的意思，或者说，他本身也并无实力收回这含怒之下打出的能量。

    不管是那种情况，在“白城”米那斯提力斯的居民们，却绝望地发现：“神”似乎并不在意“神的子民”的死活，或者说，他们已经被“神”所抛弃了！

    虽然狂信徒能够为“神”献出自己的生命，但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可以信仰神的存在，但绝不代表可以为之付出自己宝贵的生命！人类求生的意志，绝对大于对天神的信仰。

    就在裹挟着毁灭气息的光柱即将毁灭米那斯提力斯这座美丽的城市之际，一个美丽的身影突然又一次出现在光柱的轨迹前，一对光翼无限延伸，轻轻拍动，仿佛将整个城池置于她的保护，同时一阵和美的声音，响彻白城上空：

    “辉月——”

    “——流光！”

    一道皓白的光箭激射而出，与太阳神光对撞！

    “轰！！”两道光的能量瞬间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球，凝滞在距离白城城门上方！

    如果说太阳的光白得耀眼刺目，那来自于那位美丽天使的神光，却是柔和而坚定，就如同漫漫夜空中那最光明璀璨的月光！

    或者应该说，就是夜空的月光！此时此刻的人们，清楚地看到毕生难忘的神迹：不属于米那斯提力斯的天地，仍是艳阳高照；而在这座美丽白城的上空，已被夜色笼罩，唯一的光源只有穹顶的月亮，温和的月光洒落向天空的天使。

    日月同辉！昼夜同存！光暗同在！

    说时迟，那时快，短短几秒种，中土大陆所有种族的心都随着那个可怖光球的动态而剧烈跳动。在这一时刻，他们已经忘却了对“神”与“神族”的信仰，唯一的祈祷只有守护天使的胜利！

    剧烈的白光下，掩盖了任何凡俗都无法看见的白光缓缓升起，星星点点，汇聚于天空天使之身，此时有能力看到而又能看到这些白光的，唯有铭烟薇身后的美丽女孩。

    见到那点点白光，得到了黑暗凤凰血脉的雪铃儿一愣，很快从庞大的传承知识中知晓了那是什么——

    神之所以为神的力量源泉：信仰之力！

    两道不同性质的白光渐渐抵消，终于最终消失在天地间。死里逃生的王国居民们无不欢呼雀跃。这时，天空的其他“神祇”也仿佛意识到太阳神过火了，天空中随之传来光明主神威严的声音：

    “够了，太阳神，只是处理一个卑鄙的盗贼而已，伤害如此多的子民是毫无意义的。”看到光明主神不得不再次站出来维持形象。其他神见势不对，也纷纷出手止住了太阳神进一步的破坏行为。

    接下来，一阵只有“神”知道的“频率”，响起了一阵争吵声：

    “啊啊啊！”属于太阳神疯狂的嘶吼声，“这件事没得商量，这杂种天使竟然敢杀了我的挚爱们，还把她们作为了傀儡！不可原谅！还有，这些羊羔们居然敢联合我们的猎物反抗我们，不灭掉他们，这些卑微的羔羊就会一直质疑我们，我们的信仰来源就永远不会纯净，你们谁也不要阻止我杀掉这些不听话的羔羊！”虽然刚刚太阳神被愤怒冲昏了头，但也下意识地随光明神一道，在隐秘的“神之频道”中发言。

    “蠢货，这些人类虽然卑微，但是他们毕竟是我们重要的能量来源，如此一来，我们和索伦那家伙演的这出戏就失去效果了，当初，我们费尽周折，在人类大陆制造了几场旷世大战，牺牲掉的工具和帮手不知有多少，就是为了让这些人类从内心信仰我们，同时继续恐惧着我的弟弟，索伦。我们和索伦的信仰能量来源就全有了，圈养人类长久计划绝对不能因为你这个举动而毁于一旦！几只蝼蚁，杀了就杀了，反正大陆上的蝼蚁这么多，我们需要的也只是他们供养给信仰，但会让人类对我们产生动摇的！”光明主神毫不让步，“为了让这些人类乖乖当我们圈养的‘羔羊’，提供信仰来源，今天你必须忍。啊……这，这是怎么回事！”光明主神本来还要继续长篇大论下去，可是他突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而这丝不对劲居然是，他刚才所说的话竟然声如洪钟，仿似心灵烙印一般响彻周围，城内军民全部听得真真切切，而他们之间刚才的谈话完全是使用神念交流，断无可能公放一般地喊出口！

    “啪啪啪！”在诸神和人类军民愣神这个短暂的沉默当口，打破沉默的是一个人的掌声，掌声的来源赫然是守护了整个城市的天使，“太精彩了，真是精彩绝妙的计划，同时从信仰和恐惧统治全大陆的人类，你们这么多年的神也没白当啊。”铭烟薇的口吻充满着讥诮，“刚才呢，看到你们在哪有什么事情要商量似的，似乎要召开只有神能知道的会议，身为月之女神的我怎么可以不参加呢？不过，我们可是自称是神啊，神面对自己的子民难道还需要有秘密吗？我就告诉铃儿meimei了……呵呵呵呵……”

    新生的黑暗凤凰雪铃儿笑嘻嘻地接口道：“随后，我就用了个‘心灵之声’和扩音魔法，把这次神族会议的内容公诸于众，不过呢，好像有些不能被那些‘蝼蚁’、‘羔羊’听到的事情被说出来了哦！”

    天空中的五神向城中望去，只见无数的“羔羊”流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更可怕的是，原本可以从地上每一个生物体中所汲取的力量，断了！五个“神“顿时慌了：一个人只是蝼蚁，但千千万万的蝼蚁所产生的信仰，却是他们这些“神”最重要的粮食来源！

    “神族的叛徒”新生的月之女神道：“我弟弟曾经说过，有些事情既能做又能说，有些事情能说但是不能做，有些事情能做但是不能说，还有些事情既不能说也不能做，所以呢……”

    “咳咳，你们两个，风头该出完了吧。”正在天使想要继续说下去，一个略有些稚嫩的男声打断了她的言辞——仿佛是不甘于自己的风头被夺去——本来，最先说出“伪神”两字的小男孩是最引人注意的，可是经过这么多变故，人们的关注重点全转移到了美女天使、女神分身和凤凰女孩身上了，此时的小男孩萧宏律只能非常无奈地打断道，“下面我还得补充一点东西，”说完，他转向了城内军民，“各位人类同胞们，下面，我要向大家揭露这些‘伪神’的真面目！”

    “——以我征魔联军总军师的身份！”

    城上城下，轰然而动！

    在这一刻，天地间，只剩下一个声音！

    这是属于萧宏律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