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同的际遇（6K字）

    816第十六章际遇

    星河世界，大K星，对虫族第一次战役之登陆作战的最后战场。

    山谷中，满地的尸体——虫尸与人尸，满地的鲜血——绿色的血、红色的血，融合在一起，凝结成令人心悸的深棕色。

    人虫之战已过去三天，原本应该沉寂的战场又发生了一场短暂却激烈的战斗，无限空间下辖轮回小队中洲队的特别分队，对上了森洲队的两名资深“养殖者”以及大K星剩余的虫族军队。

    战局结果是中洲队铭烟薇失去了一只手臂，虽然被换上了某个有心人保留的原属于恶魔铭烟薇的手臂，但也元气大伤；区扬外表无事，但由于脑虫夺取了紫郢剑的控制权，致使其心神大损；三人中只有赵樱空毫发无伤。

    另一方面：除脑虫外虫族全灭，两名养殖者一死一俘。不过被俘的那个，其下场……

    整整一个小时，尼迦亚宾都身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周遭布满了原本属于尼迦亚宾的血骨rou块：计有二十八块手指节骨，三十六节手臂，七十二节腿骨，内脏若干，肌rou组织不计其数……流出的鲜血更是染红了附近的土地……即便这样，轮回者强悍的身体素质，依然支持着他不死。

    当然不会死了。区扬右手剑气，左手治疗术（其实是区玲使用的），右手一刀切下一片皮rou，左手随即跟上，只见创口急速愈合，形成一片诡异的平整伤疤。

    尼迦亚宾如同身处炼狱之中：如果说被“活剐”是让他痛不欲生，那么“救治”更是死去活来。

    须知，伤口愈合时的麻痒是多么的难受，更何况是一瞬间完成这个过程，与之相比，疼痛还更痛快些！

    如此“活剐”，哪怕再有气节的人都经受不住，更何况是贪生怕死的“养殖者”？如果可以的话，尼迦亚宾早就自杀了。

    但是，那个天杀的少年，一开始就把他们身上最宝贵的道具——可以“原地满状态复活”的“重生十字章”抢了过去！

    尼迦亚宾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他是怎么能够想到自己身上会有这种相当于第二条命的道具。

    血腥的景象不断重复，杀猪般的嚎叫也连绵不绝。

    尼迦亚宾从讨价还价到大声谩骂，又到痛哭求饶，区扬却没有丝毫的怜悯，面容古井不波，无悲无喜，仿佛只是一个无聊的孩子正在玩着泥巴。

    三人小组的另外两名成员——铭烟薇和赵樱空，一开始还有些兴趣盎然地旁观，不过一会儿脸色就有些发白。刺客少女或许是见多了，表情仍有些不以为然；而原本只是普通白领的铭大jiejie却受不住了，扭头走开，收缴战利品——虽然强大的第六感依然巨细无遗地反映着各种细节，但由于没有视觉的作用，起码可以做到“自欺欺人”“掩耳盗铃”。

    尼迦亚宾崩溃了。他终于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可以打动少年的筹码，无论回答与否，自己的下场都是死，区别只是速死与受尽折磨。他大喊道：

    “我说！说了就杀了我！……是超级脑虫！他透过脑虫控制了你的剑！是那个占据整个行星的怪物！……快杀了我！”

    三人脸色微微一变，同时听到了主神那机械冰冷的声音：

    “提前开启《星河舰队3》任务：95天内消灭或解决超级脑虫。成功奖励A级支线一支，奖励点数10000！失败则抹杀！”

    该死的主神！

    区扬微一愣神，就在这时，尼迦亚宾的头颅轰然爆开。脑浆与鲜血冲天而起。

    少年的护体真气自动运转，仿佛一道无形屏障护住主人与其身后的少女，将秽物稳稳挡在半空。

    【这是……超级脑虫干的？】

    区扬心中一惊，又感到自己垂下的左手掌心塞进了一个滑腻而冰凉的物体。

    少年微一侧头，就看到少女那担心而坚定的眼神。那一双清亮的眸子仿佛在说：

    至少还有我。

    更远处，是快步接近的铭烟薇。

    【是了，无论如何，我还有她们在身边。更何况……】

    进入星河世界第五天，建制后的中州特别小分队第一次正式行动，除失去紫郢剑外，可谓大胜；但，遭遇变异剧情，提前开启《星河战队3》剧情，面对整个星河世界的终极BOSS——超级脑虫。

    ***********************中州本队的分界线*********************************

    从虚无的冥想中醒来，数声吐纳后，青年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是一间石室，唯一可见的装饰品只有墙上的一幅字，上书：

    “道可道，非常道……”

    这竟是一篇完整的《道德经》。

    其书法虽不是名家手笔，也并非银钩铁画，但却隐隐约约透着一股不似人间的磅礴气势。

    落款处的人名也并非什么大书法家，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小篆：

    长眉！

    这个名字，在天下千千万万的黎明百姓中默默无闻，但放在《蜀山》中的修真界，却是赫赫威名：身负紫青双剑，除魔卫道，即便在飞升后其影响力仍然延续数百年，峨眉第一代掌门，长眉真人！

    虽然枯坐三旬，但筋骨全无麻木之感，青年感受着身体内的变化，不由欣喜若狂。

    峨眉的灵丹妙药果然神奇，被“队友”折断的四肢早已恢复如初；不仅如此，真正令其不敢置信的是，他已经真正踏入修真之路了！

    虽然只是刚刚步入筑基后期，虽然可能比原先的“武功”还要弱，但在“质”上，已经远远高于其在主神空间选择的武侠体系！

    “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青年苦笑一声，摇摇头，原地腾空而起，开始整理着身上的衣衫，一丝不苟——师父说了，闭关结束后会来见他。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而又舒缓的声音突然响起——即便透过石扉，声音依然清晰有力：“应龙师侄。”话音刚落，门户洞开，出现一名仙风道骨人影。

    那道人头束道髻，身着麻布道袍，脚踩帆布靴，三缕长须，面容神光饱满，双目看似黯淡无神却偶有神光闪现——当是神仙中人！

    一见来人，青年应龙立刻肃立拱手，眼观鼻，鼻观心，道：“掌门师叔。”语调虽然力求平稳，但不由自主地有着一丝仰慕之情，还有……感激。

    毕竟，一个月前要不是有眼前之人及时赶到，自己这个轮回者就十分憋屈地死于“剧情人物”的“凡拳俗脚”之下，还是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跟不要说伤势尽愈，又习得这一身本领。

    一想到眼前之人给自己看的玉简，青年应龙就心潮澎湃：《峨眉九转》，那可是在主神评价为双A级的修练功法啊！

    略略打量一下，应龙的进境立时了然于心，道人微微点头赞许道：“好！当初我代师兄为你筑基，多耗费了许多力气，原以为你不堪造就，没想到你仅用二十三天便成功进阶，实在难得……难怪当初师兄一力收你为徒，又让我动用门中所剩无几的‘钟灵石乳’为你易筋洗髓，重塑残躯！哎，师兄眼光果然远胜于我。”

    道人不胜唏嘘，应龙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嘴角苦笑，心想果然好人有好报。

    虽然闭目摇头，但道人依然注意到师侄应龙嘴角的苦涩，出声问道：“应龙师侄，当初师叔我并不乐意收你入门，你不会心有不满吧？”虽然句带歉意，但语气十分自然，没有任何的波澜。

    “师侄不敢。”应龙恭声道，“命在旦夕，天幸掌门师叔神人天降。能捡回一条性命已是应龙的造化；又有恩师垂怜，收录门下，师叔代为传艺。无论如何，师叔先有救命之恩，后有授业之德，应龙非是那狼心狗肺之人，怎能对师叔不满？”

    青年应龙字字铿锵在地，句句语出真心，听得道人不断点头，心道孺子可教。

    应龙迟疑一下，又问道：“掌门师叔，不知师父他身体可好？”说完抬起头盯着眼前的道人，心生期盼。

    道人哑然一笑，说道：“师兄哪会有事。罢罢，罗师侄，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师兄。”说完道人转身迈步，罗姓青年应龙赶紧跟上。

    走出山洞，只见四周云烟缭绕，飘渺脱俗，犹如仙境。山间零星坐落着几处庭院，错落有致，但走到近处，却是门户紧锁，茅草丛生。

    一路上，除了这老少二人，不见人踪，偶有飞禽走兽也不怕人，好奇地看着这个“新居民”——当初罗应龙昏迷，直接被带入之前的石室，对于自己的门派峨眉，还是刘姥姥所进的大观园——头一遭儿。

    在现实世界时，罗应龙就是仙侠小说的忠实簇拥——不然也不会以东方武功作为自己的强化路线——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固然拜读无数遍，电影《蜀山》也是看了又看。此时来到“真实的”蜀山峨眉，身临其境只觉其妙处无可言喻。但又有着深深疑虑：

    明末清初好生兴旺的八百里蜀山，到了清末民初，为何破败如斯？那还珠楼主未曾记载的“第三次正邪斗剑”，究竟发生了什么？

    仿佛知他所想，道人缓缓说来：

    “我峨眉祖师长眉真人，收徒七人，人称罗孚七仙……”

    罗应龙立即屏气凝神，留神倾听。

    “……祖师预言：三英二云，千年大兴。祖师飞升后，上代长老费尽百年光阴，聚齐三英二云，其一为吾，其二为齐灵云，其三李英琼，其四周轻云，最末余英男。五人齐集，风雨聚会，峨眉上下好生兴旺……”

    好在道人善用春秋笔法，很多内容一语带过，很快说到了罗应龙不知道的地方。而且他也知道了眼前之人的身份：《蜀山》中罗孚七仙之一，醉道人座下的大弟子——严人英！

    “……那邪道诸魔不甘天下气运皆系于我峨眉，竟在第三次斗剑之前，谋算我教英云。上代长老一时不察，五人中最晚入门的余英男身陨；英云五人缺一，不成天数，峨眉气运逐渐衰落……”

    “……第三次斗剑，明有血神子领天下魔门与我派为难，暗有青城拖后腿，我峨眉寡不敌众，众多门人子弟纷纷兵解……就在此时，分持紫郢、青索二剑的李、周二位师妹以身祭剑，荡尽群魔……最终也兵解转世……”

    “第三次斗剑，无论正邪双方均元气大伤，纷纷闭山不出……不然，也不会任由我等出身之地的东胜神州遭西方蛮夷肆虐百年！”

    百年秘闻一朝闻尽，罗应龙不由感叹世事无常，原来如此，又不由不满：

    “国人太好内斗，中华上下五千年，就是一部内斗史，白白便宜了外人！没想到修真界也是如此……”

    峨眉现掌门严人英接着说道：“至于你师父为何会……你还是自己问他吧！到了。”随后拱手道：“人英见过大师兄。”

    罗应龙猛然一惊，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瘦小佝偻的身形盘坐在一颗古松下，衣衫褴褛，头发散乱，面容枯槁。

    只是一愣神的功夫，罗应龙立刻大礼参拜，问好道：

    “应龙见过师父。”

    如果月前几乎致罗应龙于死地的那群乞丐在此，恐怕会惊叫：此人正是乞丐群中“资格”最老——老到不知有多老——任由他们百般欺辱、打骂却“老不死”的“老乞丐”！

    “应龙徒儿，你很不错。起来吧。”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仿佛几百年没有说过话一般。

    罗应龙问言慢慢站起身来，恭立一旁。

    作为一个现代人，肯行跪拜大礼，可见罗应龙对这个师父是多么的感激。

    事实上，回想一月前的经历，罗应龙不得不感慨冥冥中自有天意——即使是在万恶的主神cao纵下。

    作为一个华人，自幼接受着“尊老”的传统教育。来到这个非生即死的主神空间后，虽然迫于生存压力做过许多违心之事，但他的本质依然良知未泯。于是乎在危机关头，也不只是良心发现还是热血过头，宁死不忘保护一个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老头”，还是剧情中“无名”老乞丐！

    “善恶有报”这句老话又一次得到了完美诠释：谁能想到这个老乞丐竟然不是“龙套”，而是电影剧情中的一位“虽非主角却也关键”的大人物？

    虽然并未明说，但这么多天来，从蛛丝马迹中，罗应龙也猜到了师父的身份：罗孚七仙之首玄真子的开山大弟子，也是闭门弟子，即唯一弟子，峨眉三代弟子之首——诸葛警我！

    这诸葛警我虽非“三英二云”之列，但毕竟是众弟子之长，一身本领不在“英”“云”之下，在《蜀山》中拥有至关重要的地位！而且他与“二云”之一的周轻云还有一段若有若无的情愫。

    至于那个风liu倜傥，温文如玉的“大师兄”如何成为今天这个样子……

    “大师兄，现在感觉如何？”严人英关切问道。

    “老乞丐”苦笑道：“颠沛百年，这身子是彻底不行了。”面容萧索，不胜唏嘘。

    严人英扼腕道：“当年之事非是师兄之错，那紫……”

    紫？紫郢？紫郢剑？

    罗应龙反应极快，立马留神倾听。谁知……

    “好了。”大师兄诸葛警我出言打断道，“人英，说说派中现在的处境吧。”

    “师兄，这……”严人英老脸微红，呐呐不语，最终敌不过大师兄百年前的“积威”，泄气般答道，“算了，已经这个样子，在小辈面前我也不怕丢人……”

    “……师兄下山后不久，天生异象，师尊七人突然同时飞升。上代掌教齐真人仓促传位于小弟……”

    “此后数年，天下形势急转直下，神洲气运泄露殆尽。百年间，门人弟子尽皆离奇丧生，或是兵解，或是失踪……小弟惭愧，未能守住祖师基业……”说到最后，严人英身形微微晃动，显然自责不已。

    诸葛警我叹了口气言道：“人英，这并不怪你。经过百年流放，我已明了，峨眉兴，是天道，败，也是天数，非人力所能挽回。师祖虽然预言我峨眉有千年大兴，但盛极而衰，方为天理。我辈自身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对于外物，不可强求……”

    诸葛警我说这番话说完，严人英已经大喜过望：“师兄落尘百年，但体悟却愈发精深了。玄真子师伯知道了，一定会十分高兴。”

    诸葛警我微微一笑，枯黄的老脸隐隐散发出一股出尘气息，转头看向从刚才起就一直保持肃立的罗应龙，心中益发满意。

    “你看如何？”诸葛警我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

    “全凭师兄做主。”严人英显然明了师兄言之所指，立刻回道。

    “应龙。”

    正暗暗分析两位“剧情人物”口中透露的情报的罗应龙立刻接口：

    “徒儿在。”

    点点头，诸葛警我开口赞许：

    “你很不错。”说完一顿，听者两人并未接话，静待下文。

    “虽然你的悟性并非绝佳，但难得根骨大过常人，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份坚韧心性，难怪在这个灵气稀薄的年代里，小小年纪便能进阶武道先天！”

    武道先天，即后天内力开始变化成先天真气，再进一步就是修真者的液态真元了。

    严人英一听大为惊讶，不由出声问道：“先天？……之前你的内力运行路线我也有所探知，只是粗浅武学，不值一提……不过你竟然能凭此修至先天境界？如此年纪，难怪师兄要收下你……”

    诸葛警我略略颔首：“不错，应龙遭jian人所害流落街头，一身武功被废了九成九。要不是他照顾了我十几天，频繁接触，我也会看走了眼。如此良材美质，如此赤子心性……天佑我峨眉啊……”

    赤子心性，当然指的是罗应龙临危还不忘保护“老乞丐”了。

    听着两个前辈夸耀自己，青年弟子并没有飘飘然，这更令两人满意不已——其实并非罗应龙不想“骄傲”，委实没有什么好骄傲的：

    他的内力之深厚，完全是主神强化的结果，较之武侠史上最好运的虚竹小和尚也不逞多让；能够进阶先天，完全是量变引起质变；“根骨”绝佳，那是因为主神空间的六大属性强化！

    至于闻听前辈对话长时间岿然不动……没吃过猪rou也见过猪跑啊！看过那么多武侠仙侠小说，罗应龙哪里不知道那些“前辈高人”都是喜欢动不动就考验人的？

    终于，诸葛警我开口谈及正体：“徒儿，你一定很奇怪，为何为师会沦落如斯？”

    罗应龙抬起头，神情中透露着好奇。旋即意识到有些不敬，立刻收束心态。

    “老乞丐”诸葛警我不以为忤地笑笑，开口道：

    “三次斗剑后，李、周二位师妹身陨，紫青双剑收归峨眉。我与人英师弟奉前掌教真人齐师叔之命，轮流看守二剑，以待有缘。第一个十年，是为师负责。十年中，为师不敢有片刻离开。谁知在第九年，出了一件离奇之事……唉……”说到这里，诸葛警我喟然长叹，仿佛往事不堪回首。

    在听闻到“紫青双剑”之名，罗应龙就心神一颤：

    身为武侠小说的爱好者，对于白兵之王的剑当然情有独钟。奈何主神实在太有成为“jian商”的潜质，普通的“利器”姑且不论也没价值论，但上升至“金蛇剑”等级，价格就是一个B；“倚天剑”“屠龙刀”等级的，是两个B。

    而到了修真类的“飞剑”最少也是一个A！还不算“使用说明”《御剑术》的！

    如果知道某个人从浩如烟海的B类武器中“撞大奖”碰到了被封印的飞剑，罗应龙恐怕真的要找块豆腐撞死去了！

    能从这个世界获得修真心法，并有“师门前辈”带领入门筑基，罗应龙本身已经是别无所求了——要知道，修真最难得就是第一步，没有庞大的“外来能量”压缩真气，就只能靠苦修。要是某个三年方筑基成功的少年知道罗兄有如此际遇，怕是也要找根面条上吊去也！

    闲话少说，如果能再从这个世界获得“紫青双剑”……哪怕只有其中之一，罗应龙都会感觉自己是主神空间真正的“主角”了！

    于是乎，罗应龙第一次埋怨这个师父的语速太慢。

    终于，诸葛警我缓缓续道：

    “……紫郢剑，突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