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六章 婚礼与临终
尹德基和梅哥的婚礼是在一个下着绵绵细雨的日子里举行的。燃文小说.ranen` 刚刚立春不久，北京的冷空气最后肆虐过境，人人都在冷风中缩头缩脑，穿得像忍者神龟。 树叶还没有长出来，树上的鸟巢在雾霭中，看上去犹如树长的瘤子。 枝干上冒出的绿芽，要走进了才能发现，这绵长的寒冬，终究掩盖不住生命的勃发。 尹德基把尹老汉从医院接回了家，房子被布置得红红火火，大多数物件都是付文心为他们精心布置的。 没有伴郎伴娘，没有哗众取宠、巧舌如簧的主持人，只有我们。 往日的朋友，袁正、徐璐、张兵、唐婷婷都来了。 梅哥的父母风风火火地赶到北京， 激动不堪，说我丫头总算嫁出去了，还找了这么好的金龟婿，以后不用失眠想她的婚姻大事了，下一步等着抱外孙。 尹老汉在人群中找了半天，没有看到耿浩的影子，便奇怪地问：“咦？怎么这段时间都没有见到浩子？你们四个穿开裆裤长大的，今天是尹子的大喜日子啊，他不该缺啊。很久没看到他，挺想他的嘛，他是？” 顿时，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答。 卢泽连忙应着：“尹叔叔放心，浩子去国外参加画展了，已经在电话里祝贺尹子了，还向你们问好呢！” 我们连忙符合着说对对去国外了去国外了云云。总算靠胡诌蒙混过关。 尹老汉那天的起色明显好于往日，也许，他是为了儿子的婚礼，他强忍着疼痛，还起来走了几步。 尹老汉、尹妈和梅哥的父母坐在上方，这对新人跪在他们面前，献上茶。 尹德基说：“爸妈，谢谢你们的养育之恩，我这一生最骄傲的事情，就是有你们陪我长大。” 尹老汉此时看着眼前这对新人，热泪盈眶。 尹德基又转向梅哥的父母：“叔叔、阿姨……” 大家立即起哄。 尹德基马上扇了自己一个嘴巴：“你看我，太激动了！爸、妈，谢谢你们为我养育了这么一个世界上最美最好的姑娘，把她托付给我，你们放心，我这一生一定把她当成至宝，捧在手上！以后，我也会像孝敬亲身父母一样孝敬你们。” 梅哥的父母更是激动得说不出话，专业催婚催了这么多年，今天终于看到女儿嫁人了，他们嘴里直唠叨“好孩子好孩子……”。 那一天，我们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在一起无忧无虑地聊天打闹。 尹老汉满足地看着我们，这个世界仿佛是他永恒的天堂。 此后，尹德基、梅哥和尹妈一直在家陪着尹老汉，半夜尹老汉喊痛，尹德基便叫来医生，给他注射镇痛药。 尹老汉是在两周后的清晨走的，他说口渴，尹德基便去倒水，水端到嘴边，叫了两声“爸”。 没有反应。 尹妈觉察到了异样，叫来医生，发现尹老汉已经没有了呼吸。 对于彼此的人生和对世界的认知，在共同与绝症较量这些日子里，大家都变得愈加坦然了。 死亡，有时确实是超脱。 尹德基对尹妈说：“妈，我安排一下，把爸爸运回家安葬。” 尹妈摇摇头，说：“你爸爸和我这辈子无欲无求，喜欢过平淡的日子，只要你们生活幸福我们就满意了。你不要这么麻烦，全部都按照你爸的遗愿办吧，火化了，骨灰撒到衣河里，他喜欢河，就让他永远在河里守着咱吧。以后我去了，你一样的，一把火烧了，把骨灰撒到河里，让我们老两口团聚。” 一周后，尹德基办完后事回到北京，除了耿浩的f4聚在一起，谈一些男人专属的悲情话题。 尹德基感慨地说：“人，最后都是一团灰，不管他生前多么富有多么位高权重，这一点老天永远都是公平的。我爸最后这些日子，也是这辈子我两爷子最亲近的日子，哎，说起来也是悲哀，我和他的性格都差不多，以前都赌气，各不想让。” 卢泽说：“至少你还跟叔叔有过那么多年的相处，而我，已经记不起我爸的样子了。小时候，看到你们的爹妈叫你们回家吃饭，我挺羡慕，还有种错觉，好像我是被人捡回来的孩子，没有根，我漂到了镇子上，碰巧遇到了你们。” “你不是还有爷爷吗？他对你至少也算无微不至吧。”我说。 “对呀。”尹德基说，“这次回家你爷爷还问我子在北京好不好，让我捎信儿给你，多回家看看。” 卢泽面无表情：“爷爷跟父母，那感觉永远都不一样吧。你们都了解不了没爹妈的孩子心里面是有多悲凉，这悲凉还会诞生出自卑。” “有我们在，你就不会成为**和灵魂上的孤儿。”我说，“你到现在不也过得好好的吗？多看到光明的一面吧。” “不，你们不一样，我跟浩子不一样，我们现在虽然都是成年人了，不需要监护人，但是，我们始终有一种孤儿的感觉，那是什么都改变不了的体验，你们不了解。现在浩子在里面，你们可能都淡忘他了吧，以后，你们也会这样慢慢忘记我的。” “子你今天怎么了？”尹德基说，“你知道我爸走之前跟我说什么了吗？他说，你们四个娃娃就是亲兄弟，不管你尹子以后发达成哪样，他们都是你的兄弟，你不能有私心，忘了他们，该帮衬得还得帮衬。我怎么会忘记浩子忘记你呢？” 卢泽不说话。 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无从说起，憋着。 吃完饭后我送他回家，问他今天是怎么回事。 他说：“没事，看到尹叔叔走了，心里有点感触，瞎发发牢sao呗。” “你别多想了，我知道浩子进去之后你很难过，难道我们不难过吗？我们已经尽力帮他了，而且，我们现在也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尹德基甚至都帮他安排好了出来后的路，介绍到他朋友的一个艺术公司。你放心吧，我们不一样，一起长大，知根知底，不会相互拆台，相互揶揄。这么多年了，你还怀疑这个吗？” “我倒不是怀疑你们，我是怀疑人性。” “以前你教育我不要过度怀疑人性，现在怎么自己中圈套了？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要一个人扛着啊，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 “没有啦。” “工作上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了？” “不是。” “是不是你那隐秘情人跟你分手了。” “真不是，我没事的，放心吧。” 他把头转向车窗外，落寂地望着这座城市繁华的烟火，不语。 而在尹德基那边，我以为他实在该否极泰来了。 可正在他和梅哥筹备天通苑的饭店时，出现了一个女人，引发了一场让我哭笑不得的奇葩的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