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落魄的父子
溟夜大陆历6521年。 北方雪岭，维恩公国，遥望着‘苦寒之地’的贝蒂山脉。 时间接近‘星祭’，贝蒂小镇像往年一样开始下雪，人们都穿上毛绒外套保暖，可落雪的山道上... 少年穿着单薄短衫，他两手分别提着大小不一的木桶，正快步走在碎石小路上。 他叫墨安，全名墨安.格鲁。 有趣的是，左边木桶似乎没有重量，仿佛轻飘飘的棉花。 仔细一看，他左臂缠满了白色绷带，其上的肌rou线条充满力量美感。 “离贝蒂小镇还有五公里，继续加把劲，今天的跑步训练就结束了。” 山路长二十公里，其实就是体能训练，沉重的木桶能锻炼手臂、腰腹力量，而曲折的山路能提高脚力。 他已经坚持各种训练八年之久，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进阶高级武士。 “哗哗~” 面前出现了一条两岸相隔十米的小溪，其上有一座独木桥。 墨安微蹲身子，背部几乎弯成了一把弓。 “哈！” 他全力跃起，在独木桥上轻点一下，瞬间飞跃了十米宽的小溪。 要知道溟夜大陆上，健壮的成年人全力冲跳也不过四米左右。 “还不够，现在的实力还远不够。”墨安放下两只木桶，开始自言自语。 “父亲说过，黄金武士强大无比，他们能用拳头砸碎直径五米的花岗岩石，那才是厉害的人物，我还差得远！” 墨安心中满是憧憬。 一拳砸碎花岗岩，那力量该有多强？ 如果自己成了黄金武士，家里的境况一定会慢慢好起来，起码自己和父亲不用租房子住了，而是会得到一套房产。 “可惜，成为黄金武士太难了，我锻炼了八年才到青铜中阶。”墨安叹了口气。 老镇长的唠叨还在耳边飘荡：“高级武士不仅受人尊敬，还能得到女孩的青睐，美丽的贵族小姐都喜欢实力强大的男孩。” 贵族小姐？ 一头魅惑的波浪卷发，踩着黑色高跟鞋跳舞的贵族小姐？ 光是想想，都能闻到贵族小姐身上的香水味。 “哼，为老不尊的镇长爷爷！”墨安嘴上鄙视着老镇长，但其实—— 今年星祭过后他就满十四岁，正处于男孩的躁动期，所以心中期待女孩关注，这很正常。 不过，这只限于平民范围，因为想获得高傲的贵族关注，那太难了。 “平民和贵族之间有难以逾越的鸿沟。” 墨安叹了口气：“唉，贵族能挑选最好的学院，能找到满意的老师学习，而我挤破脑袋也只能勉强进星特学院。” 墨安有时候也会抱怨家境，但转念一想。 “听说贵族里的竞争压力很大，失败者比平民还惨，与其羡慕别人的家境，不如抓紧时间锻炼，靠努力得到别人的尊敬。”想到这里，墨安不再抱怨，看着自己一天天变强比什么都开心。 家门不远处有颗长满紫花的大树，看到这颗树后，墨安咧嘴一笑。 他在八年前亲手栽下的小树苗，如今一晃就成了大树，见多识广的老镇长说这颗树叫婆罗双树，被世人称为‘奇迹之树’。 “哼，管它叫什么名字，反正是我的贝蒂。”墨安放下木桶，将山里的泉水浇在大树周围。 然后拿来剪刀给贝蒂修剪枝叶，又在树下说了自己未来几天的安排，做完这些事情后，他才满意的走向自家哥特屋。 可还没敲门就听到声音传来。 “哦~赞美星空，格鲁先生，曾经的勇士。” 墨安眉头一皱，看来是富商克莱尔来自己家了。 破旧的哥特屋内。 克莱尔穿着貂裘大衣，却遮不住那圆滚滚的大肚子。 他开口道：“你知道的，每逢星祭前后，灵顿城的子爵大人会派人到各小镇巡察，今年特使会很早来，我的接待工作也要提前开始。” 说完后，克莱尔傲然的看向格鲁，但墨安的父亲，格鲁却并没有表现出恭敬， 克莱尔脸色沉了下来：“虽然你曾经是维恩公国承认的白银高阶武士，但毕竟，你现在只是个穷鬼。” 门外的墨安沉下脸来，这几年自己和父亲过得很落魄，但从没有人像克莱尔这样直接讽刺父亲。 克莱尔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看了几眼木架上的油画，终于说到了正题：“特使要来，所以需要很多金币打点，我这次来是要收取你们这一年欠下的20个金币。 墨安一阵吃惊，20个金币，对自己家来说是天文数字啊。 房间里的格鲁放下油画笔，惊讶的说道：“什么，房租这么贵？” 像墨安父子住的这种破旧的哥特屋，一年10个金币肯定能解决，怎么凭空翻了一倍？ “哼！”克莱尔冷哼一声，他理了理自己的貂裘大衣，然后开口道：“你们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身份，除了我，谁还愿意租房子给穷鬼住？还有你画画用的那些颜料都是在我商店里拿的，我可是低价卖给你的！” 门外的墨安眉头皱起：“坐地起价？那点颜料怎么也不值10个金币。” 格鲁面露愁容。 “我虽然有些钱，但能不能缓一段时间，一个月后墨安会报考‘星特学院’，要花的费用很多。”格鲁的语气带着央求。 曾经的白银高阶武士，沦落到央求小镇里的商人。 听到父亲的话，墨安鼻子一酸。 “没想到，原来父亲也在悄悄攒钱，看来父亲还在接那些订单。唉，完成一幅油画要两天，可那些傲慢的镇民只愿意付几个铜币。” 这个价格，只比白送出去要好一点。 格鲁继续说道：“墨安的魔法道路走不通，但至少还有武士这条路，所以‘星特学院’是墨安唯一的机会。” 克莱尔陡然瞪大了眼睛：“什么，我没听错吧，‘星特学院’？你们怎么不再离谱一点，直接说报考‘南安普顿学院’呢！” “‘星特学院’在整个维恩公国境内都算不错，你们这种没有贵族身份的穷鬼家庭还想报考？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居然能想出这种方法躲避债务。”克莱尔的语气里满是不屑。 “砰！” 墨安推门而入。 看到少年气势汹汹，克莱尔厉声说道：“怎么，还嫌自己的左臂把贝蒂小镇折腾的不够？” “我知道，你们父子肯定还没攒够房租费用，所以吹嘘自己要考‘星特学院’，虽然这是一种很白痴的拖欠债务的方法，但确实获得了我的同情。” 墨安的脸色寒冷。 同情？吹嘘？这些词真是让人火大。 就因为穷了些，就这么看低自己父子？ 克莱尔讪笑的开口道：“因为同情你们拿不出房租，所以我想到了其它方法。” 他走到最大的木架旁，仔细寻找片刻，最后拿起一幅油画。 “只要把这幅‘婆罗双树下的少女’给我，我就能免去房租，此外还会付你们5金币。” 格鲁眉毛一挑：“不仅能免去房租，还会付5金币？” 5金币不是小数目，这样一来，墨安报考‘星特学院’的学费就差不多了。 格鲁立刻决定道：“行。” 没想到—— “父亲，这幅画不能卖！” 墨安早就把婆罗双树看作私有财产，而且总觉得画里的少女有种亲切感。 富商克莱尔清了清嗓子，随后看向墨安：“我必须说两句，你的父亲现在只是个三流画家。” 墨安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不信你问问，这个月你父亲有卖出去一幅画吗？贝蒂小镇里，就只有我经常光顾你父亲的油画店。” 克莱尔趾高气扬的看着少年。 墨安知道，这是事实。 在任何时代，有钱人才会买艺术品，所以父亲的收入一直很差，甚至窘迫到一幅画卖几个铜币。 “这幅画虽然花了我大半年的心血，但要是能卖5个金币给你凑学费，也值了！”格鲁脸色平静的看着墨安。 但墨安知道，父亲的心在滴血。 哪个画家不珍视自己的画？只可惜，真正的艺术家想要被赏识，难度并不比成为‘钻石武士’小。 因为底层的艺术家太多，真正被人们认可的大艺术家，寥寥无几。 “不卖。”墨安从克莱尔手里夺回油画，他卷起左袖，露出了白色绷带。 看到这一幕，克莱尔脸色一沉。 他思考片刻后开口道：“好吧，我也不勉强，那就交房租吧。” 墨安走进自己房间，出来时手里多了十枚金币。 “这是我打渔、捕猎、挑水赚的血汗钱，付房租没问题，但绝不接受你的狮子大开口。” 墨安神情很冷，付房租可以，但坐地起价自己不会答应。 “哼，以后别想在我店里买到便宜颜料！” 克莱尔鄙夷的看了父子一眼，然后拿起金币离开了。 破旧的哥特屋外，婆罗双树前。 克莱尔的脸色很难看，因为他明白那副画的真正价值，只要经过他运作一下，价值立刻能够翻几倍。 可墨安父子竟然没上当。 克莱尔恶狠狠的说道：“明天就叫人来把你砍倒，什么杂牌树种，见都没见过。” 似乎有一阵清风拂过，婆罗双树一阵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