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错上加错
在陈月里大婚那天,那排场好似是公主出嫁一般,十里红妆十里长,鞭炮放响了整个京城,车上堆满了嫁妆,随便一件,便可保一个普通百姓衣食无忧一辈子。 因为驻国公府已经是两朝元老,如今嫁女,连卧病在床多日,稍微身体好了一点的皇帝也送来了赏赐和一品夫人的诏书。 这件事轰动了整个京城,所有人,上至皇亲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知道――驻国公夫妇最爱的女儿陈月里嫁人了。 黎贤从前从未见过陈月里,甚至都不知道陈月里这个人。不过对于一个七品官员的儿子,为了自己的前程,为了自己拥护的皇子,为了自己能够得到想要的一切,自己愿意娶一个陌生的女人――况且这只是假娶。 拜完堂后,黎贤去酒席间走着他应该走的过场,向各位来恭贺的大臣、世子、贵族们陪着酒。那时候的他,还不是什么官场老手,几盏酒下肚,便已经有些摸不清东西南北,可是仍然喝到了寅时。 送走了道喜的宾客们后,他在下人们的推攘和恭贺声中进了新房。 房里的光线很暗,乍一看,什么也看不见,渐渐的,才看清了房里的情况――房里窗户并没有合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缝,外面的轻风吹进来,吹得烛火跳起了舞,不停地晃动着,照射出来的影子也是时长时短。桌子上的饭菜有些凉了,一口也未被动过,一壶喜酒冰冷得没有温度,两双筷子无力地搭在碟子上。 床上的人已经躺在床上,好像十分仓促一般,脚上的鞋子还未脱,连盖头都还来不及摘下,那苍白的面孔只露出了冰山一角。他走近喜床,凑近她,想要摘下那盖头,看看这个传说中的京城第一美人。 当他的右手刚触及到红盖头的一角,轻微的鼾声传进了他的耳朵。 黎贤又站了起来,无奈地笑了笑,轻轻地给她盖上被子,转身出了新房。 没见过谁睡觉,还能绷紧着身子,手指颤抖得不成样子。 听到门被轻轻地带上,床上的人僵硬的身子突然放松了下来,鼾声也消失不见。陈月里缓缓坐起身子,拖着打颤的双腿走出房门望了望,看到空无一人,她才轻轻关上门。 她坐在床上,长叹了一口气,那里好似有柳丝一样的忧愁,在昏黄的烛火里消散。微风吹在她的脸上,那风里仿佛有几颗飘渺的风沙,吹进了她的眼睛,掉下几滴泪来…… 她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添了几根蜡烛。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慌忙地躲进被窝,门外的人推开房门。 “起来吧,别装了。” 陈月里死死抓住被子,仍然不敢睁眼。 “别装了。”黎贤的声音里有些不耐烦。 陈月里这才睁开双眼,眼里有晶莹的泪光。 原来他背对着自己。这是一个带点稚气但是很有安全感的背影,宽大的肩膀,穿着与年龄不相符合的藏青色衣衫。 “明日你我同去给母亲请安,睡了吧。”说着,黎贤便背着她脱去了外衫。 陈月里的手心已经浸出了汗,她明白自己的实力,她知道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脱去长袍后,没有靠近床,只是背对着她,坐着看起了书。 她一直闭着眼,不敢睁开,就怕一睁开,看见他的脸与自己只有咫尺之厘。 她一直在等待,要么她死,要么他死。 可是很久之后,她什么也没有等到,渐渐的,她终于睡了过去。 听到均匀的鼾声后,黎贤这才放下手中的书,回头看了看床上已经掀下了的陈月里。 还未等他看清床上人的容颜,窗外便传来了一些轻微的声响。 黎贤并未做声,只是回到了桌子旁,继续看起了书。 很快,一阵青烟飘了进来,半盏茶后,黎贤倒在了桌子上。 窗外的人翻身而上,蹑手蹑脚走近了黎贤。在他手上的匕首碰到黎贤的那一刻,电光火石之间,他甚至还未看清,自己便已经被黎贤制服,黎贤的右手卡在他的脖子上,力度大小刚刚好,轻一分他便会逃脱,重一分,他的脖子便会粉碎。 “六皇子派来的吧?”黎贤笑了笑,不过笑容里有无穷无尽的阴森,一股冷气从他的后背一直延伸到脚尖。 那人仿佛有几分骨气,不言语,不过双腿间,流下了充满腥臭的黄色液体。 黎贤脸色变了变,右手一扭,只听得“咔嚓”一声,那人的双眼瞳孔放大,直至涣散到不成样子,脑袋也无力地垂在肩上,仿佛是被人拼接上去的。 黎贤松开手,任由这人瘫软在地上,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黎贤,黎贤一脚踩在那人的脸上,直至将那双眼球狠狠地揉进**里。 黎贤叫来下人,收拾干净后,这才靠近喜床,仔细端详着床上的人――那是一张绝美的脸,瑰姿艳逸,云鬓额额,柔情卓态,仿佛这世间所有的女子在她面前都披上了一层灰衣,见过她的人,心里便不会再装的下其他女人。 黎贤此刻也不禁觉得面红心跳,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容颜,自己是从未见过的,好似再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可是渐渐的,他发现床上的人好像有什么不同。 陈月里脸上爬上了一层潮红,那耀眼的红色仿佛要将她淹没,她眉头紧锁着,好似热得不行,又紧紧攥住被子,想要吸取上面的余温,又不停地扯来自己的衣服,露出肩上雪白的肌肤。 突然,陈月里睁开双眼,她双眼迷离,眼里是密密麻麻的媚态,面若桃花,唇齿含香,嘴里嘟囔着什么。 黎贤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了一跳,很快,他便反应过来――陈月里这是中了媚药了,还是最强烈的一种。 原来,刚刚的那丝青烟里,是大量的媚药,并不是**,那个被自己断喉的人,只是个送死的棋子罢了。 看着床上的女人搔首弄姿,略带勾引地看着自己,嘴里还不停地说着情话,魅惑中带有一些原有的清纯,裸露着肩膀,黎贤哪怕是再正人君子也有些受不住了。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未来皇帝的女人,自己一定不能沾染。他大踏步地走到桌子旁,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这才让原本浮躁的心得有片刻的宁静。
很快,他的眼睛也有些朦胧,身上也开始燥热,双眼也被染上了一层胭脂红色,他这才反应过来――茶水里也有东西。 一开始,他还能强撑着不去看她。 后来,床上的女人更加妩媚,女人的容颜上了一层红妆,看起来更加令人把持不住。 他脑海里轰得一声炸开,迅速变得空白,只剩下了最原始的欲望,他像一只发了疯的野兽一般,朝着床上的女人猛扑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朝阳透过窗子,照在他们的脸上。陈月里还在熟睡,而黎贤已经被阳光刺痛了双眼。 他看着怀里的女人,那恬静姣好的面孔,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缓缓站起身来,他穿好衣服,回头望了一眼,眼里有些挣扎。 他想了想,还是坐了下来,等着她醒了,他想要留下她。这皇帝,也不敢轻易地让他死,他死了,朝堂就不再平衡。 陈月里也被阳光刺开了双眼,待她看清眼前的状况,看清楚床上的凌乱,她不言语,也不哭不闹,只是叹了口气。 黎贤淡淡道:“起来吧,我们去给母亲请安。” 陈月里并未发现细节――他说的是“我们”,不再是“你同我”。她木讷地点了点头,这一点,将自己的往事尘封在了最遥远最遥远的过去…… 后来,如今的皇帝,也就是当年的三皇子,终于在一番激烈无比的政斗下存活了下来,确切地说,不仅仅是存活,还一举除掉了另外两个与他不相上下的皇子,成为了皇帝。 他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我要做皇帝,做这天下独一无二的男人,做这天下的九五至尊,我要让我的月里,成为这世上万人景仰、母仪天下的皇后。 为了她,自己假宠了一位侧妃,还被逼着娶了柳府的嫡女,希望她,现在一切安好。虽然每日都向黎贤大听着她的近况,可是心里不安的感觉是越来越明显。 现在万事安定,只等着迎她入宫,废除原本的正妃,将她封为皇后,他们的未来,一定会羡煞天下万人。 皇帝急不可耐,他匆匆叫来黎贤: “爱卿,朕想着,明日就将月里迎回宫。”皇帝话里的急切让黎贤心里忐忑不安。 “皇上,微臣有事启奏。” 想着与月里多日以来的相处,想到她的知书达礼、英气睿智,黎贤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道。 皇帝压下心头不安的情绪,故作轻松道:“爱卿,什么事也没有这件事重要,你回去向月里解释清楚,朕明日就会发布诏书,朕会用最豪华的仪仗亲自迎她入宫,月里这些日来的委屈,朕一定会补偿她的。” 黎贤叹了口气,身子一屈,跪在了地上:“皇上,微臣有罪!” 大有一副英勇就义的阵仗,仿佛已经不那么在乎生死。 皇帝收起了表面的轻松,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尽管他不愿意,但是也不得不追问道:“何罪之有?” 他害怕,害怕他只差一步的时候出了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