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相思断肠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苏轼 这是五年来,他第一次打开手机。平日哪怕相思蚀骨,他也不敢看到有关她的画像容颜。 “相思”已经令人缠绵入骨,黯然销魂;“不敢相思”又是种什么滋味?多情自古空余恨,如果你已不能多情,也不敢多情,纵然情深入骨,也只有将那一份情埋在骨里,让这一份情烂在骨里,死在骨里。那又是种什么滋味?(古龙) “姌儿,我们初次相见就是在这里,那时候阿鹏似乎感应到什么,情绪不稳,违抗我的命令闯到了这里,惊了你的马车,从那刻起,我遇到了你。” “起初,我认为你就是容烟儿。与你接触,才渐渐你不是她,你不属于这里,由不可置信到震惊,最后相信了你。与你接触,了解你,欣赏你,情不自禁爱上了你。” “与你成婚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和骄傲。那天是我有生以来最幸福快乐的一天,也是最心痛绝望的。。。” “那日16枚火药同时炸裂,我就知道你会悲愤误解,可当我赶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机会。。。” “我承认,我是真的对火球好奇,阿康(安陵康)也跟我有着同样的想法。所以,在用假的替换了真的之后,我们没有舍得销毁,还想着仔细研究研制。从这一点上,我们的确怀了私心,违背你的要求,这是我的错。” “但是,最后那16枚同时爆炸,真的是个意外。季厘国最后投掷的两颗火球,伤了我们很多兄弟,因此安陵康在没有经过我同意之下,一怒之下,没有考虑大局就掷出了那16枚。。。” “姌儿,我知道你是警察,爱惜黎民百姓是职责。看到那么多的伤亡使得你无法原谅自己,更是恨我,对此,我的确犯了大错,我无可狡辩推脱,但是,你可以恨我,也可以杀我,怎么可以。。。” “那日眼睁睁看着你绝望自裁,从悬崖跳下,我在心灰绝望之下也纵身跳下,后来被他们找到救下,父皇因为我刺激的大病一场,险些丧命;安陵康因为心里有愧,想要自尽谢罪,被阻止之后,毅然决然自断投掷投火药的双臂。。。” “我答应过你善待百姓,也同意了父亲和安陵康的恳求,接管了定宁大陆,成为唯一的王者,也算实现了幼时的理想抱负。可如统一天下,坐拥江山,姌儿,这些都远不如有你在身边。” “姌儿,我的寝殿按照那晚的布置为你留着,殿中挂满了苏轼的那首《江城子》,不愧是悼念亡妻的千古佳作,细细品味,字字断肠,句句滴血。。。“ “姌儿,我无处找回你,只好在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陪着你、等着你,即使你永远都不会出现。我依然催眠自己,我们终究有一天可以再见面。我把《江城子》按照自己的理解谱了曲,我弹给你听,你看可喜欢?”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姌儿,你听到了吗?如果你原谅我了,也应该魂梦来与我相见吧。” “苏轼还算幸运的,他起码知道心爱之人葬身所在,还可以时时在爱妻埋骨之处哀思悼念、倾诉衷肠,可我呢?我连你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他们说你断无生还的可能,可是即便你已不在,为什么连尸骨也舍不得留给我呢。。。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么?” 突然,旁边树林中传出丝竹之声,弹奏的是安姌在凤鸣宫弹奏的《代悲白头吟》,声音清亮悠扬,乐声时而婉转悠悠,时而穿云破时,时而如大鹏展翅,直冲云霄,时而轻语呢喃,妙不可言。 怀溓呆立在原地,犹如置身幻境,动弹不得。 片刻,丝竹渐歇,歌声渐无,一切重归寂静。 怀溓飞身跃起,直奔林中。 湖水边,垂柳下,月光中,俏生生站里一紫衫美女。盈盈秋水,淡淡春山,眉弯新月,髻挽乌云,脸衬朝霞,肌凝瑞雪,风骨清肌,一袭紫衣,娉婷绝世,身材纤纤,弱不胜衣,放佛随时要随风而去。 “姌儿”再次将她拥入怀中,不是欣喜,而是心痛,脸上冰凉,触手都是眼泪。
他紧闭双眼,将她紧紧环在臂弯,舍不得放手,也不敢睁眼。 放手,怕再感觉不到她的温暖;睁眼,怕是好梦醒来,她又消失不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感觉到怀中之人伸玉臂环抱住自己,他震惊地清醒过来:这不是梦!是他的姌儿回来了! 将她从怀中放出,却依旧拉着她的手舍不得放开,手颤抖地抚摸她的秀发,触手丝柔,怀溓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姌儿?真的是你?” 眼前那张芍药笼烟梨花带雨的面容,微笑着点点头。眼泪却滑落在怀溓紧紧抓着她的手背上。 “你……你回来是不是……原谅我了……我知道错了……” 安姌伸手掩住了他的嘴,摇摇头,复又缓缓地点点头。 “姌儿,你……你怎么……” 眼前的她神色凄然,苦苦一笑,伴随着眼泪,消瘦单薄的身躯也随之倒下。他伸手将她抱住,伸手去探她的脉搏,却被身后的声音打断。 “属下宋明见过尊主。”湖边柳林中飘出一位眉目轻举,儒雅脱俗的老者。 怀溓撇了他一眼:“你来的正好,先看看她。” “禀尊主,属下正是为此事而来。属下隐瞒尊主五年,特来请罪。” 怀溓皱眉:“隐瞒?请罪?” “五年前尊主令凤鸣宫上下满天下搜寻安姌姑娘……“ “然后呢?你们今日才找到?” 宋明摇头,做揖到地:“不是,我们……我们五年前就找到了……” 怀溓俊眉一跳,嘴角抽搐,恨不得用眼神将这私做主张的属下瞬间杀死,看了怀中的安姌一眼,强忍怒气,没有说话。 “那时候,姑娘全身是伤,且不说插入胸口的刀伤、手腕静脉断裂、双目失明,口不能言,就连全身的骨头也摔碎了十之七八。。。” 怀溓将抱着安姌的手慢慢缩紧,心痛的几乎窒息。思绪回到五年前的那天,没错,自挖双目,自断脉搏,还有残忍地将短剑插入胸膛,后又从悬崖峭壁只身跳下,何等决绝,何等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