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醉卧沙场
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王翰 入夜,月朗星稀,安姌和怀溓飞到稷山的山顶。 深秋的强风用它那冰冷的手拥抱着俩人,也凉飕飕地问候着万物。山上的草木,瑟瑟作响,似乎用尽它们全部的毅力抵抗寒风的侵袭,却又不得的时时在风力的强压下摆动它们既坚强又柔弱的身躯。 怀溓解下身上的披风,温柔地为安姌披上,并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姌明白他无声的安慰,长叹一声,勉强挤出个微笑,将头靠在他的肩旁上,没有说话。 “放心,一切都会依照我们的计划顺利进行的。” 安姌抬头望着星空,叹道:“我丝毫不怀疑明天的结局,我只是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没错,战争是可以促进民族融合,从一定过程度上促进历史的进步和发展。可是...可每当我看到将士们死伤无数、尸骨遍野,人们失去亲人,流离失所...战争所到之处民生凋敝...我真的不想看到这些...我的职责是维护百姓的安危...可是我却...” “姌儿,别太难过,是战争总有人牺牲,无论敌我…” “那逝去的是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他们有妻子儿女,有父母兄弟,他们被迫来打仗,只为战争结束能过平安日子,可我们却...哎,纵观历史,历朝历代,哪个开国帝王和一统天下不霸主,无一不是踏着尸骨如山,一路血流成河地走来...”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战争是割舍了一小部分人的性命来成全大部分人的幸福安康,那么这场战争就是正义之战,就是值得的。” 安姌幽幽叹息,心里满是哀伤:“话是没错!对那些需要战争的人来说,战争是正义的;对那些失去一切希望的人来说,战争也是合理的。赢得战争只不过是,使和平有一个良好的开端。因此,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战争只是一个手段,一个通往幸福的桥梁而已。这道理我懂。只是,如今这座所谓幸福的桥梁,是由我沾满血腥的双手亲自搭建而成,难免心有不忍。觉得自己对不起那些死难的战士,更加愧对些期待丈夫、父兄回家的春闺梦里人…” 看着安姌满面眼泪,怀溓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她。 安姌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从衣袋里掏出一小罐酒,张口往嘴里倒了半罐,浓烈刺鼻的味道呛得她连连咳嗽,她不顾怀溓的劝阻,边喝边哭道:“没错,你有一统天下的大志,我也相信你会是个好的君主,可是...可我...我却亲手策划导演了这场战争...我知道即便明明已经把伤亡控制在最小,可是,两座城池攻下来,虽然是按照计划做戏,引他们入局,可是当我看到三千人的伤亡,我...我恨我自己...没有人知道,自从下定决心和你共同领衔主演并导演这场战争的那一刻起,我害怕睡觉,我不敢闭眼,那些血流成河、尸骨如山的画面令我害怕恐慌,而那成千上万个孟姜女更是哭的我几乎窒息疯狂...” “姌儿,别哭,这不能怪你,天毒国和季厘国用你为诱饵,来挑唆轩辕和凤鸣宫的关系,他们不惜牺牲你一个柔弱女子的爱情和生命,来做饵布局,好换取他们的富贵安乐,这样的国君留着也是祸害百姓,倒不如...” 安姌叹道:“他们利用我,算计我,的确可恶。可是他们最终也没有把我怎么样不是?倒是我...坦白说,这次配合你,一半是为了天下苍生和黎民百姓,另一半也是自己的私心,我气愤经孝帝和镇国公他们从一开始就利用我、算计我,道最后毫不犹豫地牺牲我,不可否认,我想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当然,还有一部分因为我爱上了你,想凭借一己之力祝你完成大业,这样我们就可以远离纷争,逍遥山水。可...就是为了我的私心,那么多人因我而死...” “姌儿,少喝点,你身体不好。老宋说你不能伤心忧虑。” 安姌推来他握住酒壶的手,摇摇头,也不去擦拭脸上的流水,自顾自地说道:“我不知道明天还要死多少人。你不用骗我,凤鸣宫的七万人,分别混进了五国军队之中,那么你告诉我,原来的七万人哪里去啦?他们都是平凡百姓,他们有的是为了养活一家老小,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那微薄的军饷;有的是被抓的壮丁,无可奈何。可我们却...” “姌儿,你放心那些人没有死,他们在冀城里,虽然说人数已经没有七万是不假,可是我保证五六万总是有的。乖,别哭,过了明天我就带你去看他们,等明天战争结束,我就放他们回各自的国家与家人团聚,还给他们一定的军饷犒劳。” 安姌顾不上擦眼泪:“真的?他们没死?你没有骗我?” 怀溓笑笑:“傻丫头,难道在你心中你未来的夫君就是这般残暴不仁吗?如果他真这样,你趁早休了他算啦。” 安姌一瓶军中烈酒下肚,头脑发晕,眼睛朦胧,只觉得眼前的翩翩少年更加美的不像话。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撇嘴笑道:“你...什么时候是我的郎君?” 男神笑着点头:“我早已经去国公府求过亲啦,等战争已结束我们就成亲。凤鸣宫早在一个多月前都布置好啦,只不过那时候某个人忘记了我,一见我就举剑要报仇,动不动就是刀剑拳脚招呼。” 安姌笑着轻吻了他一下,撒娇道:“那不正好证明了我是喜欢你的么?好啦,别生气啦,回头我抓到经孝和益王他们,也逼迫他们...的老婆喝一整壶的亡魂散,让他们也尝尝被深爱的人忘记并追杀是什么滋味。” “好主意。回头把他们交给你,任凭你处置。不过,你有些醉了,山顶风大,我送你回宫。”
“回宫?哪里有什么宫殿?” “傻孩子,这座稷山是你夫君的地盘,自然有宫殿,另外稷山已经埋伏好二万人,等待明天的伏击,怎能会没有住的地方?还有,今天不要回去了,我怕你在军营被误伤。” 安姌酒劲上头,歪头斜眼喃喃地说:“你是怕...怕我不忍心看...那残忍的场面吧?” 怀溓伸手揉揉她的秀发,笑道:“都喝醉了,还能清醒地挂着这件事。有时候,你就不能笨一些么?难得糊涂。” 安姌在他怀里兀自重复一句话:“你答应我的,不可以伤害无辜。。。。否则我。。。我不会原谅你。。。” 怀溓将她横抱起来,转身往稷山伸出走去,安姌窝在他怀了,嘴里兀自念叨:“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可怜的春闺梦里人哪…我对不起你们…”又嘤嘤哭了起来。 怀溓苦笑道:“我的姌儿真是心系天下,心怀苍生的女中豪杰哪。放心,我向你保证会善待他们。” 安姌喃喃道:“明天我...我要一身素服,为那些无辜枉死的英灵们哀悼...” “好的,我陪你一样,一起哀悼,如何?” “你...这位帅哥,你要跟我作伴,不许离开我...我心里愧疚...也害怕...” “怕什么?” “怕那些战死的灵魂回来找我...他们说我是jian细...我是叛徒...他们不是死在刀枪之下,而是死在我的阴谋诡计之下...我双手沾满鲜血...会遭到报应的...” “乖...不哭...我陪着你...我跟你作伴,让他们来找我吧。” “恩,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驷马是什么马?” 安姌醉醺醺地呓语道:“恩...就是...跑的很快...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