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王弥之死(二)
承匡城西北,位于高阳亭、雍丘、滑亭正东南之石勒军中,也是一派纷乱的景象... “这狗日的陈午,我都将自己置于这般位置,如此多天,他竟不来出战,这该如之奈何?” 石勒扔开地图,侧转过身,他在义愤填膺的对着右侧第一张台案后、正在忙于文书工作的记室参军徐光大声说话, “将军,以您的雄才大略,将自己处于凶险之境,又一呆十日,那陈午不疑才怪?所以属下始终以为,此等诱敌之策,还是显得过于简单,”放下笔纸的徐光,在端详着石勒的神色, “唉~季武贤弟此言差矣,”石勒爽快一笑,“贤弟还是不得张宾策略之精髓呀,”石勒话不说完,又端起案上的茶碗一口饮尽, 徐光也轻声一笑,他对着石勒拱手说道,“属下愚钝,敬请将军明训,” “你们晋人常说大道至简,万变不离其中,张军师就是这样的人才,”面带微笑的石勒轻轻放下茶碗,又转头看向了徐光,“他今日不来,明日不来,后日无可奈何之际来还是不来?这就是在考验人性...” “报...参军程遐有军情求见...” 正在此时,门外又响起了传报声。 “进”,石勒随口说道, “禀大将军,支雄将军来报”,进得帐来的程遐急速上两步、向前跪倒,“大将军,支雄将军说,前些日子那场暴雨,导致阴沟水下游之浪荡渠水位暴涨,如今,极其难以逾越,他...”说着话的程遐抬起了头颅,他在小心翼翼的看着石勒,“他说,难以如期占领通许...” “什么?”原本和颜悦色的石勒顷刻间怒目圆瞪,“蠢材,蠢材...”他一边叫骂,一边拨正了台案上的地图,程遐见此情状也连忙跪向了前去, “将军,您看,就是这里...”程遐指向着地图轻声说道,“如今浪荡渠水位暴涨,那其上游之阴沟水与鸿沟水(汴水)也定难以度过,而位于两水交汇点内侧之浚仪则...” “去,”不待程遐将话说完,石勒已然坐正身子、眼喷怒火,他放声大声喝道,“去令支雄,月底前必须拿下陈留,否则,提头来见!” “诺!”程遐应声起身离去,而此时,门外的张宾却急速的走了进来, “明公,明公...”一进帐门,就见到石勒满面怒容的张宾立刻放慢了脚步,他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徐光,方才上前轻声说道, “禀大将军,被刘瑞围困于宁陵之王弥,来信向您求救了,他说大将军再不出手相助,其军危...” “我们这里还乱作一团,哪里有功夫前去救他,不去,不去,”怒气冲冲的石勒转过了头去,但迅疾他又回望着张宾,柔声说道, “军师,刚才得报,言支雄部因浪荡渠涨水不能如期抵达陈留,如此情境,我们该如何是好?” “哦?”略略有些吃惊的张宾看了一眼石勒,便走向台案,拿起地图,他在仔细端详。少顷,张宾便放下地图转向了石勒, “大将军,我们此番战略谋划主要目的有三,其一,摆出合围之势,逼迫陈午狗急跳墙,出来与我们决战,其二,是剿灭陈午的老巢浚仪,以补充我军粮草。其三,将断粮之陈午部在此围困至死。如要达成此三个目标,前提是,必须在断粮之前拿下陈留继而拿下浚仪。可如今看来,这个计划已经很难实现...” “嗯,是啊。我正在为此发愁,如今军师可有两侧?”石勒眼巴巴的望着张宾,张宾则微微一笑,他轻声说道, “明公时常忧虑我么没有除却王弥之时机,如今上天给了这样好一个机会,明公为何不取?想那对面之陈午,在怎样也不过小人一个,怎能成为明公大敌?但那王弥却不同,他是人中龙凤,必不会久居人下,如今倘若不除,以后必定成为明公之大患。而且,对于这样之人,上天赐给我们之良机也不会多。所以属下以为,如今当收兵放弃陈午,前去除却王弥。属下恳请明公,一定抓住这次能令我们翻身的绝好机会...”张宾话不落音,便向着石勒拱手抱拳深鞠一躬, “唉唉唉,军师何苦如此,快快起身...”石勒连忙起身、上前搀住张宾,他疑惑不解的轻声问道,“军师所言我岂不知?只是如今...这机会...它在哪里?” “是这样的...”张宾上前一步,附在石勒耳边低声轻语,只几句话语,那石勒便茅塞顿开的手拍大腹,异常开心的大笑着说到, “唉呀军师,真是好谋划啊,想那张良、管仲怕也不过如此吧,”说着话的石勒,又返身坐回了正位,“如此说来,那王弥在洛阳劫掠的那些财宝就已然都是我的了?”坐正身体的石勒,看着张宾的双眼、闪烁着烨烨的华光, 张宾一笑,朗声说道,“岂止财宝,他的军士都是明公的了,” “哦?哈哈哈哈...” 那石勒有些不敢相信的望了一眼张宾,便敞开胸怀,放声大笑。他那笑声,仿若飞天之游龙,穿过帐篷,又直入苍穹... “又在长笑,”发髻凌乱,满面颓容的石瞻放下了酒杯,他脸上浮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便微微转身,双眼冷冷的盯住了伺候在旁的严震,“将军有何喜事?” 石瞻的目光看的严震心中一阵发毛,他怯生生的回道,“回将军话,这个...小的...不知啊...” “你他娘的知道什么?”石瞻突然暴怒而起,他抓起台案上的碗筷便向严震砸去,“一问三不知,我要你做什么?还不快去给老子打探,”
“诺,诺,诺,小的这就去,小的这就去,”一边轻轻躲避,一边鞠躬哈腰的严震,连声应着话,便向帐外跑去... “狗杂种,狗杂种,狗杂种...”严震一出帐外,便放慢了脚步,他不停的啐着唾沫,在心中不住的叫骂,“狗杂种,不得好死,待到师傅破了你这营寨,看我不将你乱剑分尸...就你这般猪狗不如的样子,还敢喜欢碧如姑娘,还敢和大师兄争抢,啊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活该你找不着碧如姑娘,也活该你不被重用...啊呸呸呸...” “唉...这又该去往哪里打探呢...”漫无目的走在营中、叫骂了半晌的严震,脸上终于挂上了愁容, “这要是没个消息,一会儿回去又少不得一顿打骂,哎呦,这可该怎么办?在这营中我只认识霍皓一人,那厮现在也不知身在哪里...” “唉,这可是严震兄弟吗?” 突然,在两座营帐之间,闪出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他在严震背后轻轻一怕, “霍皓!” 回过头严震不觉大吃一惊,“怎么这样巧,我正想找你呢,你这是在忙些什么?” “我正巧路过这儿啊,对了,严兄找我是为何事?”霍皓将严震拉向了无人之处, “你可知道军中有何喜事吗?我那个变态的将军令我出来打听,”严震一脸鄙弃的说道, “这个,我怎能知道?”看着严震的霍皓眼光有些闪烁,“你的主子是石瞻将军吗?” “是啊,不是早和你说过了吗?这个人真是古怪,自己不得宠,将气全都撒在我身上,这打探不成可该如何交差?”严震愁得在原地连连打转, “严兄,我这里正好有人托我带信给石瞻将军,严兄可愿拿去交差...”霍皓直勾勾盯着严震, “好...”听闻可以交差,严震“好”字不觉脱口而出,但转瞬,他又疑惑的问道,“霍兄这是在替谁传信...” “我也不知啊,”霍皓有些闪烁其词,他从怀中拿出一个两端封裹的细小竹筒递于严震,并神秘兮兮的的轻声说道,“有个路人给了我一些钱财,便令我将信送到,严兄且要为我保密,倘若有人问起,就说是路人给你的,切莫说我,我拍万一若出了事来,只为些钱财,不太值当...” “好啦,”半信半疑的严震爽快的说道,“只要能令我交差,我便行还了,谁还管你那些...” “嗯嗯,那就好,那就好...”霍皓连忙应道, “那就这样,咱们就此别过,我得赶紧回去,已经出来老半天了,”说着话的严震向霍皓一挥手,便转身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