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秀才会武术
子夜，洛北石梁塢，阎鼎屋中... “魏兄，此番引荐之功，阎鼎没齿不忘，待到来日，但凡兄弟有出头之日，定当涌泉相报。”阎鼎坐在椅子上，一脸认真的看向着魏浚， “唉，台臣兄此言差矣，我等俱乃为国为民谋事，何言回报？”魏浚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负手在屋中轻度， “当前山河破碎，举国无主，放眼天下，诸王之中，唯有秦王有资格承袭皇太子位、收敛乱局、延续我大晋国祚。而如今，秦王仍在落难中，尚需你我兄弟前去护佑，这可是关系家国存亡之千钧重任啊。是故…此时…愚兄心中，甚是彷徨。” “魏兄也不必太过殚精竭虑，你我兄弟尽心尽力就好。天道昭昭，地道煌煌，天下大势，历史滚滚之车轮，向来都是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千古至今，都未曾改变。岂是你我兄弟能够左右？” “是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多思也无益呀。”魏浚说完，又转身看向了阎鼎， “台臣兄此番前去护驾，比不得我等在这乡野之中，万事切莫意气用事，当谨慎小心，时刻以秦王安危为重。此番兄台护驾，待到他日，秦王承袭皇太子位时，便是兄台飞黄腾达之日。” “魏兄...”阎鼎一阵苦笑，“何苦现在就言这些？这千山万水，又贼兵横行，今日里我等在此叙旧说话，明日里或许阴阳两隔也未曾可知啊...”说道这里，阎鼎又转做一脸认真的容颜向着魏浚一抱拳，“但是魏兄放心，我阎鼎不是个颓废之人，只要我阎鼎认定的事情，我便一定要将他做到最好。故而，此番护卫秦王，只要有我阎鼎在一日，秦王殿下便不会少却半根毫发。” “嗯，好，台臣兄有此言，我魏浚也便放心了。另外，我有一言，要送于台臣兄，” “魏兄尽管直言。”阎鼎向着魏浚一抱拳， “台臣兄...”魏浚稍一思衬，便幽幽的说道，“任何时候莫要忘却为国为民之初心。” “那是自然，魏兄大可放心！” “好，那我立刻前去回复司空大人，看看司空大人有何垂训，兄台稍等。”语罢，魏浚抱拳转身开门而去。 七月二十六日黄昏，阳城南门。暗蓝的天幕，流云如血，群莺飞舞。城外，潇潇西风漫卷残旗。在这一面面残破的旗帜下，是一片一片身着各色破旧麻衣、严阵以待的士兵。他们全都屏息静气、默默的注视着正在缓缓打开的城门... “吱~~呀~~”静寂，除了咧咧的风声，再无声息。不对，还有那缓缓而来的马蹄声...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 羊林枫及一众兄弟跟在秦王邺这缓缓而行的数十骑队伍的最后面。 “大师兄，这人便是阎鼎吗？真的好生威武啊！只是，他手下的士兵穿着的也太过破烂了。”夏南在马上对着身旁的羊林枫低声轻语， 三排队伍，走在正中间的羊林枫在从人缝中向前张望... “唉唉唉，大师兄大师兄，你看，还有人手中只有榔头、铁锹，没有刀剑，这如何能够作战？” “我看不到啊，”着急的羊林枫望向了自己身旁的李农，“来来来，咱两个换个位子。” “小主人，这...不合规矩吧...”李农正犹犹豫豫的看向羊林枫，不想羊林枫已然飞身跳了过来，转瞬，又把自己扔了过去。 “唉...”李农差点惊的叫出了声，羊林枫却不管他，只向前方看去... 这果真是支衣衫褴褛的军队，但也还算有些精神。在那随风飘展的破旧的“阎”字牙旗下，有三匹通体黝黑的高头战马。打头的那位将军，身着一袭紫衣长袍，发系一方紫色纶巾，宝蓝的腰带，上挂五尺长剑。他身高九尺，虎背熊腰。十多步外，便可看到他双挑的剑眉，圆睁的凤眼。那是一张方形的脸庞，长须飘飘，俨然有几分武圣关公的气象... “嗯？怎么停下来了？”正在仔细打量阎鼎的羊林枫心中一怔，就听前方荀组朗声说道， “阎鼎、刘畴、李恒、邹捷、刘蔚、周顗、李述，下马听封！” “诺！”几人齐应一声，纷纷下马，上前叩拜，“微臣，参见秦王殿下，” 战马上的秦王邺巍然不动，他身旁的荀组则朗声说道， “阎鼎少有大志，侠肝义胆，又能精忠报国，今奉秦王诏令，赐封阎鼎为冠军将军加豫州刺史，食俸一千石。并令即刻起身，克复许昌。阎鼎接旨。”荀组话音刚落，便有侍臣上前，捧着诏令与金印递于阎鼎。 “谢秦王殿下，秦王千岁千岁千千岁。”阎鼎三叩九拜完毕，方才接住金印。那荀组又朗声说道， “奉秦王诏令，命长史刘畴、中书令李恒、太傅参军邹捷、太傅参军刘蔚、镇军长史周顗、司马李述为阎鼎军前参佐，各加俸五百石。上前领旨谢恩。” “谢秦王隆恩，秦王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谢恩完毕，都意气风发上的马来，唯有阎鼎神色有些恍惚，在他心中，一股郁郁之气莫名而生。 “众人听令，向许昌方向，进军！” 随着阎鼎厉声一喝，数千大军顷刻发兵，向着阳城东南方向鱼贯而去。这是急行军，只一转眼，这群人，便消失在阳城南这片瑰丽苍茫的暮色中。 永嘉五年八月，阎鼎护卫秦王邺昼伏夜出，过阳关、经阳翟直达许昌。汉主刘聪，任命南阳王司马模帐下之叛将、戍守蒲坂之越染为平西将军，并遣其与安西将军刘雅共引军两万，是为先锋，直扑长安的司马模。在其身后，是刘聪的儿子河内王刘粲与中山王刘曜。这赵染一马当先，在潼关击败司马模的守军，又长驱直入直达下邽（今渭南市临渭区）。待到后军跟上，汉军合围长安。司马模派遣手下大将淳于定突围，前去天水郡之上邽（今天水市）搬取自己的儿子司马保前来相救，淳于定亦被击杀。汉军围困长安一月余，至九月初，司马模仓库消耗一空，士卒逃散过半，绝望中，司马模随向赵染投降。赵染将其交于河内王刘粲，司马模当即被斩杀。汉军占领长安后，刘聪加封中山王刘曜为车骑大将军兼雍州牧，镇守长安。同时，晋升王弥为大将军，封齐公。其时，关西地区，饥饿灾荒、白骨遍野。史载:【九月，粲杀模。关西饥饉，白骨蔽野，士民存者，百无一二。】 与此同时，石勒亦攻破蒙城，杀豫章王司马端，并用铁链锁住晋大将军苟晞脖颈，命他做自己的左司马。汉主刘聪加封石勒为幽州牧。之后，石勒又出兵大肆劫掠豫州，其在蓬关与乞活军陈午部相互激战、互相攻伐。 同样，正与乞活军刘瑞部紧张对峙的王弥，在获知石勒活捉苟晞并收其为左司马后，心中大恶之，并立刻休书一封，遣人送于石勒军中。 “报...报将军，王弥遣人前来送信，人已在大营之外，” “没看到我正在忙吗？”正望着沙盘焦虑的石勒怒声喝到，“让他在外面等着，” “诺！”，传令兵退下，张宾却连忙劝阻止， “将军，您不想看看王弥都说了些什么吗？上次我们斩杀之刘暾您可还记得？” “嗯？”石勒看向了张宾，稍一犹豫，才又说道，“那军师去看看就成，看他到底是何意图。” “诺！”张宾拱手躬身应声而去，须臾便又回到了帐中。他轻笑着上前，对石勒缓声说道， “这是一封贺信啊将军，王弥说，‘公获苟而用之，何其神也！使为公左，弥为公右，天下不足定也‘,将军看...” 石勒稍稍一怔，便低声问向了张宾，“王弥位高而言卑，这是要对我下手了吗” 张宾一笑，柔声说道，“将军莫要紧张，此时的王弥已然很虚弱了，他的部将徐邈、高粱都已带领自己的部下去向了青州曹嶷处，而他自己，仍在与乞活军之刘瑞部紧张对峙，王弥能否过了刘瑞这一关，还未尝可知。如今，当是我们图谋他的最佳时刻。” “哦？军师可有什么谋划？”石勒急急的问道， “嗯，具体的计划此时尚且没有。这王弥虽言虚弱，但也不可小觑，与他硬来怕会得不偿失。我想，如果能把他引诱出来抓住他，那是最好的选择。” “引诱出来？”石勒的脸上顿时有了绝望的神色，“这谈何容易呀，那王弥精得如猢狲一般，每逢作战，旁人都在他的算计之中，想要算计他，还莫如与他在战场上厮杀来的容易些。” 张宾粲然一笑，“是啊，这个王弥也确实不好对付，能文能武，这可真是秀才会武术、谁也挡不住呀...我们还得徐徐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