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海上迷雾
破旧的小舢板在海上摇晃，像个骨瘦如柴的人在狂风中蹒跚，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乱流卷走。 斯芬克斯和佐治亚都有些吃不消。他们两个已经落在了最后，完全迷失在海上迷雾中，目光所及之处已经无法看到任何队友了，只能靠着海道旁的火团勉强维持一个大致的方位。此时的五脏六腑难受极了，一直随着波浪起伏翻涌不停。斯芬克斯只感觉脑袋里传来一阵阵眩晕感，在他前面一点点的佐治亚都有了重影。模糊中，他看到胖子单手有气无力地吊着帆，头朝着背后狂吐。 吐完后，佐治亚仰天长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尽量忍着，这种眩晕感觉他从来没有尝过。再抬头，他想尽快望见海滩，但感觉告诉他还是遥遥无期。没了，没了，什么都没了，佐治亚心想。肚子空空如也，吐到现在几乎只能干呕。 他的自尊心再一次要了他的命。出海训练的时候可以自己选择里程的长短。最初佐治亚在心里盘算了一个数字，他最清楚不过自己只能撑这么远，但当他看到有些女生的距离甚至超过他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多行进了几海里。虽然开始的时候泰山是在他们身后，但现在早就绝尘而去了。面对他俩的只有冰冷的海水。 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胖子，你......你还行吧？”斯芬克斯内心最后的一道防线已经崩溃。以他现在摇帆的力气，只要不沉就算是最好的结果。雨是停了，但雾气还是很重。潮湿的雾气让衣服沾黏在身上，斯芬克斯索性扯掉它。裤腿也卷得老高。这让他想起了“老人与海”，“无良的畜生，来吧！”他想着自己仿佛那个硬汉。 两个落难者相约保持一定的距离撑到救兵来的时候。 “不行了，不行了！”佐治亚的原本成吨的身板一下子就瘦了，是被风刮的。他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去按照G·拉塞导师和泰山学长的要求去做动作了。可一个浪打过来，他就得喝好几口海水。腹部的充盈感与全身的无力感几度让他有一头钻进大海里一了百了的想法。“要死了，要死了！” “G·拉塞可比这无边无际的大海要凶猛多了。”斯芬克斯感受到了生命最后时刻的那种顽强，他又加了加手上的力度，帆板游到与佐治亚平齐的位置。“想想他，再看看海，心情可能会好得多。” “我一头扎下去不行吗？” “这恐怕真不行。”斯芬克斯的手停止摇动，任由小舢板飘在海上，自己完全放松下来和佐治亚聊天，“他们会找到你的尸骨，当然也有可能找不到。然后给你一个诸如‘胆小鬼‘之类的称号，把你钉在矛屋的耻辱柱上，再写上几句不堪入目的话。你知道，这会让你死不瞑目的。” “他们怎么会这样？刚进来的时候怎么就没看清他们的面目？”佐治亚随即停下来。 斯芬克斯叹了口气，打量着这两只飘在海上的小舢板，“上了贼船就不那么容易下去！”这比当年鲁滨逊漂流都要惨，他继续说：“想想你爸妈，你是你们家的独苗，可不能就这么没了......或者，想想蓝齐儿。说不好，她现在正等着你回学院！” “对，你说的对。”佐治亚手上开始发力，机械般地摇起船帆，但节奏轻快，嘴里不停念着蓝齐儿。 一时半会儿不注意，周围的雾好像又浓了几分，无边的海域被浓雾挤得只剩下一条像走廊的水道，两边伸手可及的地方全是雾，如果有条船从侧面驶过，他们也不一定能发现。他们在长廊里划着小船，而尽头就是海滩。阴森恐怖的气氛越来越重，斯芬克斯也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斯芬克斯侧身摇着帆，一种无知的恐惧蔓延在周围。厚重的雾气里，无论是个什么东西都有可能被掩盖。假使有人在雾里说话，也只能听到声音，好似有一道屏风将海域一层层隔开，而声音就在隔壁。除了手上的动作，他便专心盯着灰茫茫的雾。万一要是有个动静，他也好死个明白。 “哗啦啦...哗啦啦...”隔壁貌似是有划水的声音，那边水面好像很平静。如果不仔细，这声音就会被这边汹涌海水所掩盖。 “胖子，你听到了什么？”斯芬克斯提了个醒。两个人同时停止摇帆，把耳朵贴近雾墙。 隔墙的一个声音夹杂在澎湃的水声里传过来，断断续续的，说：“日子就快到了......”一句完整的话在风中消逝，每一句只能听到个大概。 “阔别多年，没想到我们俩能在这里......” “嗯，目标也有了......”斯芬克斯想听得更完整些，可办不到。 “为了一个伟大的目标——亲爱的奈芙蒂斯......” “阿蒙·拉的伟大在于能隐忍，亲爱的奈芙蒂斯也只不过是计划的一部分......” 第一个声音犹豫了......斯芬克斯从声音感觉对面是两个熟人。 “末日审判！”第二个声音吸了一口气，斯芬克斯能感觉到他全身正激动得颤抖。 “没有人能逃过圣主的审判。一切罪恶都将囚禁于审判降临之时，而我们会在新世界之门开启时获得重生。到时候，故乡的气息会扑面而来。“ “说这句话的已经离我们远去......消散了......” “不是远去，而是在故乡等着我们。” “这是剑术导师的声音。”佐治亚说，“两个都是！” “G·拉塞和木村直夫？”斯芬克斯继续靠近，甚至头的一部分已经埋进了浓雾里，像个无头怪。 “这对冯·杰因不公平，他已经奉献了自己，不能再带上蒙泰吉......” “这是蒙泰吉自愿的......” “伟大之所以能成为伟大，就是因为他能让众生臣服！”第二个声音发出由衷感叹...... “矛屋所有女学员，一个不留......头上这片天不会再有一丝亮度......黑暗要降临，谁也挡不住！” 划水声渐渐远去，斯芬克斯和佐治亚脸上各自浮现一抹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