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松帕救助站(1)
黑夜再次降临。尸潮过去了24小时,人们还没有从噩梦中醒过来就开始了一段新的的生活。整个北京就像一台快要报废的机器,斑驳锈迹下隐藏着一颗布满伤痕的心。 芷兰中学礼堂。 这里已经被开辟为临时的安置点。避难的人群不断涌入,人头攒动,不久塞满了整个礼堂。各种声音充斥着,人们互相安慰着,依偎在一起。 灯光无法顾及的角落里,微微的烛光映着几张稚嫩的脸庞,平静中带着一丝愤怒。“咳,呃…”佐治亚欲言又止,手中死死地攥着一张未贴邮票的信封。 微风从破烂的窗格飘进来,吹乱了烛火,映得几个人的影子在墙上跳舞。费雪盖着一条破碎的窗帘,倚在斯芬克斯身边,双手抱着腿,将头磕在膝盖上。“接下来怎么办?”她难过地问。 斯芬克斯双手枕在后脑勺上,身子靠在墙边,双腿平铺,腿上放着青铜盒子和菱形水晶。沉默,成为斯芬克斯现在的常态。 费雪的问题并没有人回答。所有人都不愿在这个时候多一句话。夜色渐深,礼堂安静下来。时间从心田缓缓淌过,抚平一颗颗伤痕累累的心。 “先找份工作。”佐治亚举着信封说,“我爸妈说让我们开学后去矛屋。你们知道是什么地方吗?” “矛屋?”斯芬克斯连名字也没听说过,“还是先找份工作吧!” “也只能这样了。”费雪说了寥寥几个字,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面对沉默的斯芬克斯,一旁的两个人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很快,三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佐治亚的父母也没能幸免于这次尸潮。其实,佐治亚一直都做好了独自面对生活的准备。一天到晚在外奔波忙碌的父母对佐治亚实行的是“放养”政策。一年到头一家人也聚不了几次。佐治亚也挺佩服他爸妈的,在末日般的日子里还拼了命的挣钱,却没想到他们的儿子此时此刻已经衣衫褴褛、嘴唇干裂、双眼充血,活生生的就是一个非洲难民。 “费雪,你有什么想法?”佐治亚像个话痨,变着法儿找话说。 “嘘…”费雪做出禁语的手势,“你就不能安静会儿吗。” 不是佐治亚不想安静,而是他不想停下来。他不想陷入痛苦的回忆中去。借着烛光,注视着手中的信封,他也干脆地陷入回忆中去。 “对不起!佐治亚。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费雪意识到刚才的话有点过分。 “不,你说得对。这个时候是需要安静的。你说我怎么就废话这么多呢?”佐治亚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你也是不愿意的,不对吗?”费雪替他开脱,“其实,我和你一样。甚至,我连失去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我一直把你们当作我的亲人。” “你是孤儿?”佐治亚不敢相信。从小到大,她就没有表现出来过一丝一毫的不适应。 “好了好了。其实也没什么,我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和你们一起上,下学、一起翘课、一起看电影,吃大排档…只是当夜晚来临时,一个人总是睡不着…”费雪的声音越来越低,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不愿再说下去,仿佛这十几年来就是一场噩梦。 斯芬克斯慢慢侧过身子,背对着费雪和佐治亚,仔细地听着费雪的讲述,她那噩梦式的某个童年夜晚: 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咔嚓”闪电过后,一个炸雷落下来,就像落在她的床边。费雪躲在被窝里,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头,看着被闪电照亮的夜空。心里在瑟瑟发抖。窗外雨一直下,她的心里湿漉漉的。通常在难熬的时候时间会过得更慢,她不知道如何打发漫漫雨夜。渐渐地,她在恐慌中被睡意袭扰,醒过来时已是太阳高照。看见初升的太阳时,她才从昨夜的惊恐中走出来,心情大好。所以,白天是她最珍惜的时光。她要在白天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留下夜晚给自己发呆…… 再次醒来已经艳阳高照。礼堂里一片嘈杂。长龙般的队伍已经排到了礼堂之外,一直延伸到校道上。难民们都在哄抢救济食品。 斯芬克斯一大早就来了,“都吃点吧。接下来的日子该自己过了。”斯芬克斯拧着一堆食物从人群中挤出来,打开包装分给费雪和佐治亚。“起这么早?”佐治亚嘴里哼哼。“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斯芬克斯示意他看一眼拥挤的人群。人们哪里还有平时的谦逊有礼在饥饿、贫穷和末日面前一下子展现出了动物的本能和欲望,再也没有昔日的怜悯和同情。昨天光鲜亮丽的上班族今天和流浪汉一同坐在桌旁称兄道弟,谈论着今后的生计;昔日的富翁如今也只能哀求别人能多给他一份食品。 “再给我一个面包。”佐治亚刚塞完蒸个馒头又伸手去要,“以前没发现面包这么好吃嘛!”“饥不择食,即使是一坨****,你也会充满激情地消灭干净。”费雪毫不避讳地说。
“你是要恶心死我吗?”佐治亚飞快地吃完了一个面包,舔着手指头,“费雪,女孩子不是应该…应该婉转一点吗?婉约派比较讨人喜欢哦。” “不要告诉我是你。”费雪冲他眨了眨眼,“尽情释放吧,你是豪放派的。”佐治亚没有说话,一副我是木头人的样子,心想:“就当自己的话是放屁吧。”否则,自己就会被她的大条神经所缠住。 “走吧,该找点事做做了。”斯芬克斯拍拍裤腿上的灰尘,准备离开。 三人穿行在校道上,边走边留意着各种工作岗位。“干点儿什么好呢?”佐治亚忍不住问。 “胖子,你该找一个既活儿少又能喂饱你的工作。”斯芬克斯摸了摸佐治亚的肚子笑着。 “去去去,小爷我现在是勤劳勇敢的好公民,少吃多做,吃进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 “费雪,你想做点什么” 费雪说:“我从小就喜欢摄影,希望可以找一份关于摄影的工作。” 望着天空中毒辣的太阳,佐治亚开始急躁起来。校道上人多起来,一路上随处可见招聘的简易帐篷,平时稀疏空旷的足球场也变成了一个人才交易市场。 这时候迎面走来一位风姿绰约的********,嘴里打着哈哈,死死地盯着费雪,说:“哎哟,多俏的女孩儿啊!瞧这身材,来我们杜莎夫人蜡像馆吧。你将成为轰动整个北京城的名角,头牌哦!” 妇人像对待一个玩具一样对费雪爱不释手,不停地拨弄她那一头的金发。 佐治亚被妇人的笑声弄得一身鸡皮疙瘩,菊花一紧。“名角?头牌?这都什么年代了?真是个奇怪的人。”佐治亚小声嘀咕。费雪被这一出弄得尴尬不已,又不好意思拒绝,只好任由她摆弄。 “你见过有人的眼睛是灰色的吗?再看她的瞳孔。”斯芬克斯和佐治亚在一旁认真地打量这个如丧尸般的女人。佐治亚又忍不住朝恐怖的方向去想。妇人干枯的手掌上布满灰色的经络,像老树根的根须散发开来。放大的瞳孔中流露出诡异的色彩,让人一步步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