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繁蹉跎 结发为夫妻(一)
转眼便到了十月,距离他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但他却无半点喜悦。 宫里张灯结彩,人行往来也都十分匆忙,初八那日是即墨顼的及冠礼,初十又是他大婚,好像礼节要格外繁琐些。 十月初八的日子是由钦天监早日择选的吉期,初八那日,南帝选定江普作即墨顼加冠的来宾。 那日南帝命人早早准备了祭祀天地、祖先的供品。 即墨顼穿了一脸赤色华服,显赫而又卓然。南帝见即墨顼已上宴堂,便与即墨轸一齐引领即墨顼入太庙祭告天地和祖先。 待南帝戒宾之后,礼乐奏起,冠礼开始进行。 首先礼宾递上一顶黑麻布材质做的淄布冠,加这首冠表示从有参政的资格,能担负起社会责任。实则在皇家里,皇子无须加冠才可参政,全看个人能力。 首冠结束,礼宾接着递上白鹿皮做的皮弁,这是军帽表示从要服兵役以保卫社稷疆土。即墨顼十五岁便带兵征战,素有少年战神之名号。这二冠对他来说也是虚礼。 二冠结束,礼宾最后一次递上红中带黑的素冠,这是通行的礼帽,表示从可以参加祭祀大典。 三次加冠完成后,南后设宴席招宾赞人,即墨顼依次拜见各位皇子拜见赞者再入内室拜见皇姑母等人。 这一仪式结束后,即墨顼脱下那顶红中带黑的素冠和衣襟,换上玄色的礼服礼帽去拜见南帝,和各位重臣。 东荣盥洗过后,进行陈献礼器的仪式,最后司礼就位于堂阶宣布礼仪结束。 即墨顼很是讨厌这样繁琐的礼节,他往小石道的景帏那里望了一眼,那里空无一人,他心中隐隐闪过一丝失落,他记得上次即墨轸册封太子大典时,她与两个丫头就躲在景帏下偷偷的看,也不顾火辣辣的太阳,还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 即墨顼瞥了一眼即墨初阳,他一个人面无表情的喝酒,看不清他在想什么,而他看见即墨顼看着他,举起酒杯,笑意不明的敬了即墨顼一杯。即墨顼笑了笑,回敬他一杯。 众人散了之后,即墨顼回到西宫,要开始准备大婚诸事。 初十是钦天监奏定的吉期,而在赐婚次日南帝便十礼下聘送去了苗疆。 彩礼单子是后来南徇依着送去的物品拟的,他觉得该让岍苡知道,这毕竟是她大婚,所以南徇拟了单子就命人用快马送给岍苡看,恰逢初九那日她收到。 那天她看到单子的时候差点没惊掉下巴:黄金一千担,白银三千担,东海夜明珠七百个,大金簪五百对,珍珠五千颗,小金簪三百对,镶金耳环六百对,金钏四百对,金衣钮百颗,银衣钮二百颗。制衣貂皮二百件,制帽貂皮三百件,制衾褥狐皮六百件,缘朝衣水濑皮三百件,棉三百斤…… 岍苡看的眼花缭乱的,心想南国真有钱。后面附了阿哥的一封信,阿哥告诉她要克己守礼,说在外不比苗疆,他还说阿顼一定会护着她,让她要信任阿顼等等的话。 她原以为大婚时阿哥会在,至少这样她就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外乡客,就不会有举目无亲的感觉。 到了初十,约莫卯初的时候青柯就叫岍苡起来了,岍苡起来的时候,就看到殿前站了两大排的妇人,见到她来都恭恭敬敬的行礼,喊她:皇子妃。 岍苡有些不好意思,脸色泛起阵阵红晕,她想今日过后她就是五皇子妃了,她们也该改口了,她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妇人们引着她去沐浴,那沐浴的热水用了很多的玫瑰花瓣,又加了很多的玫瑰香露,要依着岍苡的喜好她是断然不会用这样多的香露的,香的头痛。 沐浴过后,那些妇人让她坐在梳妆镜前,有一人用那种细细的小刀在她脸上轻轻的刮着,岍苡觉得有些刺痛,那妇人笑意盈盈的说这是开脸,女子出嫁前必要经历的。 约莫刮了三遍,那妇人才收手,妇人又让她对着镜子瞧瞧,岍苡看着镜中的自己没了之前稚气未脱的感觉,反倒显得更加明艳,她的五官不同于南国女子那么柔和,也没有北方女子那样深刻硬朗,是一种比较特别的感觉。
那些妇人都夸她好看,她只是笑,她何尝不知那些奉承的话里藏了几分真心? 一番笑谈之后,那些妇人又继续给她梳妆,大婚的妆与平常的妆容很是不一样,大婚要求喜庆,大多采用大胆明艳的大红色,人看着就十分喜庆欢悦的样子。 待这些繁琐的梳妆环节结束后,太阳也出来了,亲迎的队伍估摸着也快过来了,而青柯则去了西宫整理喜房。 岍苡站起来,看着出云殿最后一次的朝阳,心中忽然有些不舍,她来南国,这算是她第一个家吧,虽然时光不长,但在这里的确也有太多回忆,以后她就要去西宫生活了,出云殿也会有别的主人,她也不能偷偷爬狗洞去西宫,也不会再在这里遥望着院墙那头。 人可能就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会太珍惜,离开和失去时才会不舍…… 那金灿灿的朝阳洒满她鲜红的嫁衣上,朝阳下的她像九天云霄上的仙子,璀璨夺目,让人移不开目光。 此时,唢呐声鞭炮声响彻长空,那些妇人忙将岍苡盖上盖头。 即墨顼着一身正红色蟒纹喜服,与平常的凌厉不同,倒显的异常挺拔俊朗,他面上看起来没什么表情,嘴角却有隐隐的笑意。 跟着他来亲迎的是即墨华休和即墨轸,那些妇人看着就眼晕,心想这五殿下就是不同,跟着亲迎来的居然是太子殿下,排场实在太大了些。 岍苡盖着盖头,不明就里,而因为岍苡并无家人在侧,所以礼节就简洁了不少。 爆竹声再次响起时,岍苡就由人引着上了喜轿,周围好像很热闹的样子。 皇家娶妻一般都会游街,接受百姓们的祝福,好像婚姻才会更加圆满幸福。 岍苡并不知道这些,只知道她在喜轿上坐了很久,而周遭的繁杂声音也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