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施粥
被抓获的那人招供说跟他接头的是万氏粮铺的一个伙计，但在知府让官兵领着他上门去拿人的时候，整个万氏粮铺的人都被找了出来让他辨认，他却找不到当初与他接头的那个人了！ 单凭这个人的一口之词，也没有办法将那些粮铺入罪。万氏粮铺反而要倒告他诬陷，最后只能暂时将那人先关了起来。师爷根据那人的描绘把接头人的头像给画了出来，张贴到全城去进行通缉。 这件事情在官兵去万氏粮铺抓不到人之后，宋宸和苏妙就知道不会有下文了，对方显然早有准备，肯定已经将人转移了。也许再狠一点的话，已经杀人灭口，官府就算把通缉张贴到整个大兰，也没有用。但把通缉令一直挂着、随处可见的话，也能对对方造成威慑，让对方知道官府是正在盯着他们的所作所为的，行事之间就会有所顾忌，也算是一种手段了。 但宋宸还是飞鸽传书回白云山庄那边，让六福安排蒯勇和另外四个身手最好的人前来城里，他有任务要交给他们去办。 宋宸让他们过来，就是让他们盯着那五家粮铺掌柜的动静的。 丰安粮铺的新规定一出，果然，那本来就冷清了不少的粮铺已经几乎没有人上门了。你粮价定得高，自然是能赚得多，但前提也得是在有顾客上门的情况下啊！如果像如今这样门可罗雀，那还不如丰安粮铺粮赚得多呢！ 丰安粮铺粮仓里的存货不断减少，现银也在慢慢回流着。布局了大半年，不断花出去的银子又源源不断地回了来。除了大米之外，先前苏妙作主收的各种豆类的销量也不错，尤其是黄豆，城里的豆腐坊本来是和下面的一个村子有长期合作的，每年农家收获黄豆之后就让里长给送过来。但先前连续下的将近两个月的雨把黄豆打坏了不少，收成只有往年的一半，而且没有人愿意再把收成往外卖，因为这稻田里的收成还不知道会怎样，那黄豆也能充饥不是？ 但是一开始的那些粮铺的价钱涨了一倍，如果他们还卖回原来的价格的话，不仅挣不开辛苦钱，还能亏本！而如果他们还是跟以前一样想挣的那个利润，那豆腐卖出去的价格也得涨一大半！那吃豆腐都要吃rou要贵了！谁还会来买豆腐？ 所以豆腐坊在所有的黄豆用完之后，停工了一阵子。一直到丰安粮铺开门做生意，他们打听到那个价格之后，才重新恢复了做豆腐的生意。黄豆的卖法跟大米不一样，一个人的份额是二两，以豆腐坊的老板一家八口来讲，如果按照规矩的话，一日才能买一斤，那做豆腐怎么足够呢？幸好丰安粮铺的掌柜有时候虽然很是一板一眼，但在真的需要转弯的时候却也够灵活。在得知了豆腐坊的难处之后，跟大掌柜那边商量了一下，对豆腐坊批了特殊的份量，但前提是他们保证豆腐不能涨价。 丰安粮铺这边对豆腐坊的特殊处理是有考量的。如今这种时候，粮食最重要，所以万氏粮铺联同其他四家粮铺一起涨价了整整一番，而其他的行业也不是全部都按兵不动的，像各种rou类都有不同程度的涨价，就算是猎人拿进城里来卖的猎物，都比以前贵了，只是没有粮铺那么夸张。 在这种情况下，本来已经在买口粮方面有大花费的人，就会在rou菜等方便尽量减少支出了。一家人吃的蔬菜，这些可以在自家的屋前屋后种一些，但长期没有油水入肚的话，人很容易没有力气的，这种时候，如果能吃上虽然是素的，但经过烹调之后口感和作用方面都堪比rou类的豆腐或它的制品的话，那是一种很关键的对体力的补充。 因为丰安粮铺的出现，在这种灾年之下，城里的百姓除了每日都需要去排一次队之外，生活得几乎和以前一样。而农户们虽然也获得了便利，但整整一季的收成没有了，虽然他们手里还攥着些往年里累积下来的银钱，但这才刚刚过了十月份，离明年可以收获的季节还有整整七个月有余，虽然丰安粮铺的大米和其他粮食的价格合理，但他们未必能撑到那个时候。 但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把眼前的日子先过好。虽然北方也有旱灾，但这些年来国库充盈，总不至于一点粮食都拨不过来的。不少百姓都这样自我安慰着。 蒯勇他们到了铃兰城协助林玖后，宋宸和苏妙暂时也留在了城里，看着事情的进展。 蒯勇他们一连盯着好几日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过表现上越是平静，暗地里就越是酝酿着暗涌，所以他们一刻都没有放松。终于，在连着跟了将近有半个月之后，蒯勇他们终于有了发现。蒯勇跟着的万氏粮铺的掌柜，要约另外四家的掌柜去千媚楼喝花酒。 “又是喝花酒？”苏妙皱了皱眉，“他们这么一把年纪了，家里又是妻又是妾的，怎么还这么喜欢去窑馆？” “……”蒯勇几个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苏妙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不是感叹，不是开玩笑，而是极认真的在问着，这种问题他们在面对她时无法启齿，就算他们想答，宋宸也不愿意吧？ “这种时候又聚在一起，不会那么单纯，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商量了。”宋宸指示道，“你们继续跟着。” “我们？”蒯勇有点为难，“我们还没去过花楼呢……” “正好让你们去见识见识。”宋宸淡淡道。废话，他们不去，难道还要自己带着妙妙去吗？ “可是，我听大管家说，在大兰，如果男子去花楼的话，将来找媳妇的时候被知道可是不得了的！”蒯勇已经有意中人了，是庄子里给施大娘打下手的张大娘的女儿，万一事情传了回去，鹃儿生他气的话怎么办？ 这话还是先前六福有一次带着蒯勇进城办事的时候，特地跟后者说的。他是怕这些毅国青年们年轻气盛，进城之后被一怂恿的话容易学坏，才着重叮嘱的。 “大管家没告诉你办事要灵活么？”宋宸笑笑，“放心，你们从正门进去，我们会去找你们的。” “别怕！”苏妙还鼓励蒯勇道，“有姑娘进来的话，让她们安安分分地坐好就行了……客人不对她们动手动脚，还会有赏钱，她们巴不得遇上这样的客人呢！” “……”蒯勇他们听到苏妙这熟门熟路的一席路，惊愕得不敢评论，只拿眼睛看着宋宸。 “对！花楼我和苏姑娘去了几次，不是龙潭虎xue，放心吧！”宋宸拿出一千两银票塞给蒯勇，“那些人进去一会之后，你们再进去。到时指定要他们隔壁的房间就可以了，如果恰好没有了的话，就用银子打点一下，把地方问清楚。”其实这件事情也不是一定要蒯勇他们进去的，他和苏妙直接潜进花楼里找人也不是不行。但那样的话，势必要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他们可不想见到什么不应该看到的场面，污了眼睛。 “这个给你——”苏妙拿出来一个小瓷瓶交给蒯勇，“你们进了房间之后，就把塞子打开，放到窗边，我会找到你们的。” 蒯勇他们接了东西，又纷纷外面跟人去了。到了酉时六刻，蒯勇他们就派了人回来通知宋宸和苏妙，他们准备进千媚楼了。 宋宸和苏妙刚刚吃完饭，接到消息之后，喝了一盏茶，看着天色都黑下来了，才施展轻功往千媚楼的方向掠去。 苏妙交给蒯勇的小瓷瓶，装着一种香料，那种若有若无的香气如果不是鼻子灵敏到苏妙这种程度的人，是不会留意到的。蒯勇把瓶放到窗子边的时候还担心了一下，不知道这几近于无的味道，苏妙要怎么才能据此找到他们的位置。不过再想想往日苏妙和宋宸那些总能出人意料之外的作为，他又有了信心。 果然，蒯勇他们进了房间没两刻钟，苏妙和宋宸也到了。不过他们并没有进来，而是依照约定，从窗外扔了颗绿豆到蒯勇手上，通知他们的到来，之后就上了屋顶，在隔壁的房间顶上揭了瓦片来偷听。 蒯勇他们收到绿豆信号之后，使命就已经完成了。这一个两个都等着六福给他们找媳妇呢，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赶紧推说有急事，给了每位姑娘几两银子作为赏钱，就逃也似的出了千媚楼，按照宋宸和苏妙先前的吩咐先回宅子那边去休息，等他们回去再通知下一步的安排。 宋宸和苏妙揭开了瓦片之后，就见到底下那房内五个中年男子正团团围坐在桌前，也没见到有姑娘陪着，可能是到底还有意识到即将下来要谈的事情比较重要，所以把人都给支使开了。 其中的一个蓝衫人隐隐是五人之中的领头者，因为他说话的时候，其他四个人原本笑嘻嘻的脸明显凝重了许多：“我们当家的说已经和你们几家的东家谈好了，从明日开始，我们所有的粮铺都关门歇业，暂时不做生意了！” “真的？”其他人虽然嘴里这么问着，脸上却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一方面可能是这个领头人在他们的心目有一定的威信，他说出来的话没有人会怀疑真实性。另外一方面，以目前的惨淡来说，其实关门也不算对生意有什么影响。他们这么大一家粮铺，做一两单生意和完全没做生意，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要关门呢？”倒是有个人替宋宸他们问出了重点。 “因为我们这边粮仓的库存已经空了，要等待别的地方调粮过来。”蓝衫人肯定地说。 “可是……”另外一个人想说什么，但在蓝衫人似笑非笑的视线之下，很快就消了声。 “反正明日都不用开门做生意，咱们今晚就不醉无归！”一个人举起酒杯大声道。 “什么不醉无归？醉不醉咱们都不归！”另外一个人看了一下门外，笑道。 其他人很快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纷纷会意地笑了起来。 宋宸耐着性子再听了一刻钟，见到这班人越来越放浪形骸，说话的内容越来越没边没际，想来正事应该已经谈完了，就把瓦片给原样放置好，和苏妙到那五家粮铺走了一圈，才回到了宅子。 到了隔日，清晨时蒯勇他们又四散到那几家粮铺那里盯着，果然在等到往日开门的时辰后，那粮铺里的大门依然紧闭着。一直等到中午，那粮铺依然没有动静，这就可以证实他们真的是打算关门了。 但是昨夜宋宸和苏妙去查看过他们的粮仓，里面还有一大半的存货的。 宋宸想着，他们的目的是不是要先等丰安粮铺的粮食都卖完之后，他们才开始重新开门，到那个时候，又能做独门生意，把粮价涨得天高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极有可能会安排人前来丰安粮铺买粮。一方面是加速消耗丰安粮铺的库存，另一方面，他们以十三文的价格买回去，将来会卖到二十六文或更高，这生意怎么算都是大赚的事情。 只是，宋宸又怎么会让他们如愿？他让丰安粮铺的伙计留意着来买米的人，果然有几个原来是另外几家粮铺的伙计被认了出来。两日后，丰安粮铺也贴出了告示，粮铺暂住营业了。不过，在停售的期间，会有一天午晚两顿的施粥。那粥不是净用大米熬的，而是加了好几种杂粮，更管饱。 与排队去买米粮相比，去领粥可是不用花钱的。这一下，前来排队的人就更多了。也有人散布着丰安粮铺的粮食是不是也存货不多了之类的话。面对问询，伙计们笑道：“如果存货不足够的话，又哪来的米用来施粥呢？是东家心善，所以才会免费施粥几日对大家进行帮补的。” 这话是极有说服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