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正经的门
这是一处极幽深之所。 没有光线，漆黑一片。 “啪嗒”“啪嗒” 清脆有力的脚步声渐渐地从远处响起，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稳健地行走着。 听这脚步声四平八稳的节奏，便可知这前进的步伐迈得虽然不快，却从不曾有过犹豫，每一次落脚显得都十足坚定。 轻车熟路，仿佛来过此地无数次，又或者曾在此地待过了无数年。 以至于即使在此地摸黑行走，也不过如吃饭喝水般成了家常便饭，轻松惬意，潇洒自如。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道小小的人影忽然出现在了黑暗尽头。 眼前虽是深不可测的黑暗，他的身后却是刺目得无法直视的光。 以他的身子为分界线，竟将这片空间一分为二，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剑从他身上分离出去，将这里斩作了光影两界。 随着他的步伐迈动，朝着黑暗处走去，分界线也一步步推进，身后汹涌澎湃蓄势待发已久的光，逐渐吞没了前方的黑暗。 光影交错，黑白二分。 创造这一切瑰丽奇景的小小人影，却对此视而不见，对身边的种种异象都无动于衷，恍若未闻。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渺小人影终于从黑暗的这头，走到了另一头。 汹涌的白光几乎在一瞬间便将最后一丝黑暗吞噬殆尽。 整个空间顿时被白色所占据，到处都充斥着无处不在的光。 …… “啪嗒”“啪嗒” 在黑暗甬道中回荡了许久的脚步声忽然停下。 “咻——” 甬道两侧的墙壁上，忽然亮起了火把，绵延了不知多少里。 熊熊燃起的火光顿时将这处狭窄的甬道照了个通透明亮。 脚步声的主人也被火光照耀着显露出瘦小身形。 玉素袍服，一张稍显稚嫩的脸上，却有着一双与他年纪不太相衬的目光。 仿佛经历过许多，饱经沧桑，揉了揉眼再看，又好像什么苦难也不曾经历过，眼神清亮。 正是先前毫无征兆突然闯入塔中的齐明。 只是看他此刻目中炯炯神光，又哪有半分像是被蛊惑了心神的模样？ 身前身后忽然亮起了数之不尽的微弱火光，光线由暗到明的骤然变化，纵然修士也会有所不适。 经历了短短一瞬的暂时性失明，齐明再睁眼时，总算看清了身边的场景。 这是一处螺旋向上的爬梯，两边是青铜墙壁，上面雕刻着许多不可名状的符文标记，像是记叙着某些事情的壁画和象形文字，仔细一看，又好像言之无物，什么也不是。 “原来我一直在向上走……”齐明脸上流露出了思索的神情，“先前漆黑一片时，虽然感觉不到什么方向……但我分明是朝着正前方笔直前进的，也不曾觉得上下空间有所变动……原来又是在空间感上做了文章么？” 看他皱眉思索的样子……仿佛先前那黑白二色的世界不过是旁人眼中的虚妄，身为始作俑者的齐明本人，对此却毫不自知，没有半分察觉。 一时间也分不清，是齐明产生了幻觉，还是那极致的黑与耀眼的白……才是幻觉。 “往前！”“再往前！”…… 一连串的呐喊从齐明的心底里渐渐响起，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反而愈发地急促起来。 烦人至极的催促声如鼓点般接连不断响起，震得齐明的胸中气血都有些翻腾，耳膜涨得鼓鼓的，有些不堪忍受其扰地皱了皱眉头，说不出的憋闷难受。 仔细听去……与塔门先前蛊惑他时不同，这次……分明是他自己的声音。 齐明对此也有些不解，早在先前紫葫芦发威，冒出一缕清凉紫气清除了他脑海中种种杂乱念头，将塔门的蛊惑声逐出了灵台后…… 另一道声音便忽然从他的心里响了起来，伴随而来的还有某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对这座漆黑尖塔产生的十分诡异的熟悉感和亲切感。 声音是他自己的。 那一缕清凉紫气还盘旋在齐明脑海中没有散去，这道心声却比塔门还要更加地蛊惑人心。 几乎没有半分迟滞，就连百万分之一的犹豫都不曾有，声音响起的一刻，齐明便不假思索义无反顾地走进了塔中。 尽管眼前漆黑一片，视之无物，但在齐明心中那股毫无来由的熟悉感的精准指引下，齐明左折右转，愣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如今这个地方。 往下一望，螺旋状的爬梯一圈又一圈的，纵然有火把照亮，仍旧深不见底。 向上一望，齐明忽然一愣。 一座青铜门赫然出现在了上方不远处，似乎是这座爬梯的尽头。 “上去！” “打开它！” “回家吧！” “不要犹豫！” 大约是先前石门塔门带给了齐明极为恶劣的印象，在看到这座青铜门的一瞬间，齐明本能地生出了些许抗拒。 只是心底不断催促的声音，让齐明没有太多思考的余地……以及那股毫无来由的亲切感，几乎让齐明下意识地放松了警惕……就像是乳燕还巢，鱼回大海。 犹豫片刻，齐明还是迈开了步子，朝着那扇青铜门走了过去，一边走着一边疑神疑鬼地打量起了这扇门……好像随时在提防着后者忽然开口说话吓他一跳似的。 不知情的吃瓜群众若是知道齐明正对着一扇门疑神疑鬼，多半会笑。 对此齐明表示有必要把塔门介绍给他们好好认识一下…… 没过多久，脚步不慢的齐明便来到了青铜门前，犹豫再三，还是将手轻轻地搭在了门上。 风平浪静，只有烛火摇曳的声音。 “看来这总应当是扇正经的门了……”齐明稍稍放下心来，深吸了一口气，两手撑在门上，忽然发力。 青铜门缓缓而开。 不料这才刚推出勉强一人通行的缝隙，齐明还没看清门后情形，门内却忽然涌出了汹涌澎湃的灵光，好像早已等待了多时似的，几乎在一瞬间便倒灌出来，将猝不及防的齐明彻底淹没了过去。 又过了片刻功夫，潮水般铺天盖地的灵光忽然倒卷了回去，尽数缩回了门内。 再看原地，哪还有齐明身影？ 下一秒，青铜门轰然关闭，将内里的所有灵光景象都彻底隔绝。 门外的两侧墙壁上的无数火把，几乎在同一瞬间应声而灭，仿佛被一股拉扯得极长的快风扫过，将火光尽数灭了去，原本被火把照得通透明亮的空间重新变得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