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翁婿
五日后。 周梁被召至金銮殿。 众臣皆站在一旁,天子端坐在龙椅上,神色莫测。 周梁按捺住激动雀跃的心情,稳稳上前,下跪行礼:“周梁见过皇上。” 他尚未正式被授官身,还无资格站着拜见天子。 更何况,周梁已有预感今日被召至金銮殿是为了何事。跪拜未来的岳父是理所当然之事。别说磕三个头,便是磕上十个百个,也是心甘情愿。 坐在龙椅上的萧诩目光一扫,见到周梁眼底跳跃的喜色,心里愈发不畅快,淡淡说道:“傅爱卿,宣旨!” 傅卓应了一声,上前几步,走至金銮殿中央。展开圣旨,朗声宣读。 “……新科状元周梁,才学出众,品性端方,堪为明珠公主良配。今日赐下婚事,日后择吉日行嫁娶之礼……” 众臣早有预料,对此并不意外。只感慨的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 这个周梁,摇身一变,就成了阿娇公主的驸马。 可谓一步登天! 刑部侍郎罗霆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想到每日晚上对着书房里那幅画作发呆的长子,心中满是唏嘘。 今日圣旨赐婚的消息一传开,谦哥儿不知会何等难受。 偏偏这个傻小子,和自己年少时一般倔强。便是心中再酸楚难过,面上也要死撑着。每日都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进宫读书…… “多谢皇上。”周梁便是再冷静自若,此时也觉热血上涌,一时情难自禁,谢恩的声音高了些。 萧诩瞄了难掩激动喜悦的周梁一眼,看他更不顺眼了。 …… 捧在手心长大机灵慧黠的女儿,为何不能一直留在自己身边?而要嫁给眼前这个混账臭小子? 萧诩陷入天底下所有爱女如命的父亲都会有的苦恼和不甘中。 便是下旨赐了婚,心里也觉得不痛快。 退朝之后,萧诩没放周梁离开,而是召周梁进了福宁殿。 金銮殿是朝会之处,庄严肃穆,略显冰冷。而福宁殿,是天子日常处理政事之处,时常有诸臣出入,便显得温和多了。 脱下龙袍换了常服的天子,也少了几分遥不可及的威严。只是,一张口,不善便迎面扑来。 “周梁,你有何出色之处,如何能配得上朕的长女阿娇?” 周梁:“……” 未来岳父似乎满肚子火气啊! 周梁只愣了刹那,便恭敬地应道:“回皇上的话,晚生无德无能,竟蒙公主殿下青睐,心中只觉受宠若惊,十分惶恐。” 萧诩冷笑一声:“谁说阿娇青睐你了?别人都道周状元虚怀若谷,依朕看,周状元对自己倒是颇有自信,说这等话竟也不觉脸红。” 周梁:“……” 周梁纵然辩才无碍,对着当今天子未来岳父也不敢造次,满心憋屈地继续请罪:“皇上教训的是。” 萧诩继续冷笑:“你既知自己配不上阿娇,如何敢接圣旨?莫非是贪恋驸马的荣禄富贵?” 周梁:“……” 没等周梁张口,萧诩又道:“你父母皆病故,可见福泽不厚,身世凋零。你二叔婶娘俱是贪婪无耻之辈,可见周家的家风并不清正。而你,为了考取功名,一心埋头读书,置年少的幼妹不顾,可见你功利心太重。” “你二叔一家虽回了金陵,日后未必没有再生波折之日。家宅不宁,是为官之人大忌。” “你还有一个年少未出嫁的幼妹。你本就身无长物,买了一处小宅院,勉强够容身。日后你meimei出嫁,你拿什么做陪嫁?莫非是打算将那一处宅院给了自己meimei,然后自己一直住在阿娇的公主府?” 周梁:“……” 你是皇上,你说什么都对! 周梁默默住嘴,不再辩驳。 任凭当今天子将他劈头盖脸从头至尾地批评一通。 听到后来,周梁忽然开始怀疑自己白长了二十岁,或许当年就不应该出生! 萧诩发作一通,胸口郁结的闷气总算散了少许。再看低眉顺眼的周梁,总算没那么碍眼了,淡淡说道:“总之,今日朕虽已下旨赐婚,离成亲还早的很。” “朕早就决定,将阿娇留到二十岁再出嫁!”
二十岁…… 不是十八岁吗? 周梁聪明地没和天子争论,低声应是。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萧诩没让周梁起身。 周梁就这么直挺挺地一直跪着。 萧诩心气又平了些,目光扫过周梁英俊的脸孔:“你今年已有二十,可能等得了四年?会否先纳美妾?” 周梁抬起头来,目光清澈而诚恳:“晚生的父亲在世之时,和母亲恩爱和睦,鹣鲽情深。正如皇上对待皇后娘娘,数年如一日,心意从未更改。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晚生生平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自遇到公主殿下后,晚生便已认定了公主殿下是白首同盟之人。世间纵有再多鲜花,也入不了晚生的眼了。” 不知是哪一句打动了天子。 萧诩的脸色总算和缓了起来:“好!周梁,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日后若阿娇受半分委屈,朕饶不了你!” 周梁敛容,正色应是。 “起身吧!”萧诩终于张口让周梁站起来,又淡淡来了一句:“名分已定,你再出入宫廷,于阿娇声名有损。从明日起,你便去吏部报到,听候差遣。不必再进宫讲学了。” 周梁早知会有这么一日,忙领旨谢恩。 心里却有些遗憾。 最后一次见阿娇,还是三日前。 今日他尚未见到她,连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正想着,就见内侍总管贵公公快步走了进来,拱手禀报:“皇后娘娘命琳琅姑娘来传话,请周状元去椒房殿一趟。” 阿娇这些日子一直待在椒房殿里。 去椒房殿,定有机会见她一面。 周梁精神一振,心中喜不自胜,面上小心地未流露出来。 果然,心情稍好的天子立刻又不高兴了,轻哼一声,说了句“女大不中留”。然后不耐地挥挥手:“快些去吧!留在这儿,朕看着也实在碍眼。” 周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