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筹措(二)
这便是崔阁老的聪明之处了。 首辅王阁老捐了五万两,他自然不能越过王阁老。 有了崔阁老出言在先,其余众臣便也一一张口。或四万两或三万两不等。 苦着脸的周尚书立刻有精神了,一边听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一想到将有近百万两银子入国库,心情顿时舒畅不已。 坐在龙椅上的萧诩和魏王世子交换了一个隐秘的眼神。 别人没有留意,一直盯着魏王世子的韩王世子却察觉到了,心里霍然明朗。此事分明是魏王世子之前就和天子商议好的……说不定此事就是魏王世子出谋献策! 这个狡猾的萧凛! 这等大事也不和他提前透个气! 白白地溜走了一个逢迎拍马的好机会! 韩王世子恨得牙痒,很快站了出来:“皇上,臣弟愿捐二十万两!” 此言一出,众臣皆惊。 之前大家都不痛不痒地割点rou。没想到,韩王世子一张口就是二十万两!这么一来,让大家还如何自处? 尤其是第一个张口的王阁老,神色间再无坦然从容,有些微妙地尴尬起来。 魏王世子也微妙复杂地看了过来。 萧诩顿时动容又感动,温和地对韩王世子说道:“这二十万两未免太多了。韩王府如今也不宽裕,你捐赠五万两即可。” 韩王世子想也不想地慷慨激昂应道:“国若不存,何以家为?吐蕃突厥大举进犯,不将他们彻底打退,边关便不得安宁。别说是二十万两,便是韩王府家资尽去,臣弟也在所不惜!” 王阁老:“……” 王阁老只觉得脸上火辣辣。 萧诩感动至极,却未多夸赞,只说了一声好。 魏王世子也朗声道:“臣弟也捐赠二十万两!” 众臣面面相觑。 到底还是得王阁老打头阵。 为官多年,王阁老早锻炼出了雄厚的脸皮。先张口赞扬韩王世子魏王世子的高义,然后又不无羞愧地自责一番,最后将捐赠的五万两翻了一番,变做十万两。 王阁老领头,众臣也知道该怎么办了。各自将原本捐献的银两翻了一倍。 户部周尚书感动得快热泪盈眶了。 这一翻倍,再有魏王世子韩王世子的慷慨解囊,加起来便近两百万两。已经够支撑边关再打一年仗。 哪怕明知魏王世子韩王世子是配合着天子演戏,周尚书也倍感欣慰。 …… 显然,有周尚书这等想法的,不止一两个。 散朝后,王阁老崔阁老不疾不徐地出了金銮殿。 王阁老喟然轻叹:“谁说天家无真情?两位世子这般行事,别说皇上,便是身为臣子,我等心中也颇感动。” 崔阁老点头称是。 两位阁老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各自离去。 刑部孟尚书和顾海私交甚笃,两人很自然地走在一处。 “今日唱得好一出三簧!”孟尚书压低了声音来了一句。 顾海目光一闪,淡淡应道:“不管如何,都是为了大秦。不筹措军饷物资,边关还怎么打仗?” 孟尚书顿知自己失言。顾淙尸骨未寒,顾谨行又去边关领兵打仗。众臣中,无人能比顾海心中更焦虑急切。 “我一时失言,你别往心里去。”孟尚书立刻歉然赔礼。 顾海不以为意地扯了扯嘴角,拍了拍孟尚书的肩膀:“你我兄弟,何须客气。” 过了片刻,魏王世子韩王世子也联袂走了出来。 韩王世子斜睨魏王世子一眼,皮笑rou不笑地说道:“堂兄在户部干得有声有色,为皇上排忧解难,赤胆忠心,令人钦佩。” 魏王世子面不改色:“彼此彼此。堂弟侠肝义胆,为筹措军饷不遗余力,才是真正令人佩服。” 韩王世子轻哼一声:“今晚去韩王府喝上一杯。”不灌醉这个阴奉阳违的萧凛,心中实在忿忿难平! 魏王世子立刻道:“不妥!近来边关战报愈发频繁,我们随时会被宣召进宫。还是不要饮酒了。” 这倒也是! 正事要紧,喝酒这等小事日后再说。
韩王世子也不再多言,和魏王世子一起离宫。 …… 今日是小朝会,参与小朝会的俱是三品以上的重臣。三品以下的文武官员,没资格参加小朝会。 朝会一散,重臣们慷慨解囊捐献银两作为军饷的事便传了开来。 此等义举,立刻迎来一片赞扬声,其余官员也纷纷效仿。没资格进宫面圣,便主动去户部捐献,或三万两或五万两,最少的也有一万两。 户部人来人往,热闹不已。 户部所有官员都被召到官署当值,忙了两日,将所有捐献的银两入国库,并单独列了账册,呈到圣前。 “……启禀皇上,这两日主动前来户部捐献银两的共计九十八人。捐赠银两共计一百八十万两。另有之前朝会上阁老尚书们捐赠的银两,总数已达四百万两之多。” 熬了两夜没睡的周尚书精神出奇振奋,声若洪钟,底气十足:“有这四百万两,再加上国库盈余,已够支撑边关三年战事。” 满面倦容的萧诩,眉头也舒展开来,微微笑道:“不止这些,一共五百万两才对。” 周尚书一愣,脱口而出道:“还有一百万两,不知从何而来?” 萧诩目光一柔:“这一百万两,是皇后的体己私房。她已经命身边的女官筹措准备,不出两日,便会将银票送到户部。” 什么?! 周尚书满面震惊错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整整一百万两,这可绝不是什么小数字。已经抵得上钟鸣鼎食之家的所有家资。便是顾莞宁陪嫁极丰私房极厚,也要伤筋动骨。 更何况,在众人看来,陪嫁是女子的私房,身为丈夫,绝不应该动用妻子的陪嫁。 没想到,顾皇后竟这般慷慨! 没想到,堂堂天子竟坦然受之! 果然是恩爱两不疑的夫妻! 周尚书心怀激荡,情绪莫名地激动起来,似有许多话涌到嘴边,偏又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过了许久,才挤出几个字:“皇后娘娘高义,令臣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