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梦
一梦 幽密的森林深处,有一条潺潺的小溪，阳光透过浓密的枝桠斑斑地落在岸上，一个小小的人躺着，似在熟睡。 “诺，”不远处，走来一个艳丽的少女，“查尔斯哥哥叫我们过去。”与她14、5岁的漂亮容貌不相符的是她战士的装扮。她将长长的黑发盘起，身着黑铁打造的半身甲与覆盖精铁护甲的皮质长裙，露出洁白的肩膀和半截手臂，手上是与裙装一样材质的黑色皮手套。 躺在不远处的小男孩似乎是听到了，翻了个身却没有起来的意思，嘴里嘟囔着什么。 少女却也没有恼，轻轻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俯身摸了摸男孩的脸，一下竟将他抱了起来使他立在了自己面前。尽管诺只有十岁的样子，但女孩轻松的样子就像抱起了一个布娃娃一样。 诺这下不得不使自己清醒过来，惺忪地睁开眼睛。“露易丝jiejie。”他用糯糯的声音唤着。小手将从领口蹦出来的项坠塞了回去。 “走吧，兄长的耐性不是很好的。”露易丝揉了揉他的头发，往前走去。 “是。”诺乖巧地应了声，跟了上去。 路上，露易丝几次欲言又止，看看天真无邪的弟弟，到嘴边的话就又咽下去了。 两人无言地走着，诺一直孩童般地东张西望，感觉什么都很有趣的样子。 这是谁的记忆？ 两人一直行到一座巍然的建筑物前，一百多阶的楼梯横在面前，两人才能合抱的石柱上满是雕刻的不知名的怪兽，隐隐地透着寒气。 他们来到正殿，发现已有人先到了。两男一女，皆是战装打扮。 “露易丝，你来着可真晚，”一名妖媚的女子揶揄道，低垂着一对宝石眼，似是漫不经心地用手卷着自己过肩的紫色卷发，“也难怪，这姐弟俩毕竟样样事情都要落在最后的。” 这样的话引起室内一阵嘲弄的笑声，露易丝暗暗握了下拳头，随即又松开，抿了抿嘴没有接话。 诺像是没听懂这嘲笑的话语，睁着大眼睛看着女子叫到：“西弗勒斯jiejie，你刚才说了什么呀？” 艾米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但看着眼前小小的诺也没有发作，别过脸没再看他。 那是她的母姓。 “行了，别闹了。”一个颇具威严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殿内立刻安静下来，几人都微微低下头，等待声音的主人出现。 坚定有力的脚步声伴着战甲间的轻触声，一个高大英武的男子从殿后走出来，坐在殿内唯一的高座上。 “查尔斯哥哥。”诺看到来人高兴地叫出声，这让露易丝心中一紧，却也无法做什么。 原以为男子会不快，但似乎是心情不错的样子，竟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回答。 “这次叫你们来是为了告诉你们，”他顿了顿，声音中透着一股喜色，“父王宣布了，十年后，征战开始！” 众人一愣，随后除了诺以外的四人皆有不同程度的兴奋。其中一名肌rou发达用皮带束着男子甚至发出咆哮。而露易丝却是喜忧参半的样子，她看了看身边什么都不懂的诺，垂下眼。 “现在，成为我争夺天下的利刃吧！”查尔斯猛地站了起来，向虚空一抓，一柄巨大扭曲的巨刃出现在他手中。他向前一指，一股威压从剑上射出。 “是！” 诺低下头，迷蒙的眼中透着一丝忧伤。 这是谁的记忆？ “气死我了，”艾米丽说道，发现没有回应，踢了踢身边的大块头，“戴利，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啊？”男子有些憨厚地笑笑，答非所问道：“克雷顿呢？” 艾米丽叹口气。“他被查尔斯哥哥叫去了。” “他们，最近有什么异动吗？”查尔斯冷眼注视着面前的人。 这是刚才在殿内的另一名男子，相比较查尔斯沉重战甲的样子，他身上的皮装就显得文弱而有些阴柔。只是固定在右前臂的黑色手弩闪着寒光，已有一支短小的弩箭准备就绪。 “是的，两人都没有什么惊人的天赋。露易丝虽然很努力，但是实力也只是平平，比不上艾米丽。而诺，整天不知在干什么，力量根本和一只蚂蚁一样。” “嗯，”查尔斯点点头，思索了一下，“但毕竟他们是那个人的外孙，潜力应该不会差。” “我想，这会不会是他们为了自保而假装成这样。” “如果是这样，那也就放他们去了，毕竟二人都是纯正的魔族纯血。” 这是谁的记忆？ 林祖祖慢慢地从睡梦中转醒，或者说，她强迫自己从那个连续剧一般的梦中醒来。她似乎是那个叫诺的男孩一样，隐隐地在心痛，说不清的心痛。 她从床上爬起，去厨房倒了杯冷水。当凉凉的感觉从喉中直达胃里，她感觉心沉静了下来。夜已很深，母亲熟睡的呼吸声也能听得到。 她走到阳台，感受丝丝凉风，五月中旬的天气不算热，但是看着干净的夜空，心里总有些不安。 腹中骤然开始绞痛，林祖祖一个不稳靠在墙上。 要拉肚子了吗？好像没那么简单。 这疼痛似乎开始吞噬她的意识，满头的冷汗顺着脸颊流下。 “妈，”她颤抖着往母亲卧室走，用尽最大的力气喊道，“妈！！！”手中的玻璃杯掉落，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女孩感觉整个世界变暗了。 林祖祖原以为自己醒来的时候一定是在医院的病床上，映入眼帘的是母亲焦急的面容，而不是在自家阳台外的高空中，一个全身裹在黑袍中看不见样貌的男人的怀里。 “哈！”她倒抽一口凉气，想推开他，一下意识到自己在离地几十米的地方，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右腕上重重的，像是被戴上了镣铐。 “是你。”男人开口了，低沉的声音。 什么？林祖祖很疑惑，就在她想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男子却猛地将她推开，借着反作用力退到几米之外，一股看不见的冲击波将连着镣铐的锁链击断。 林祖祖没有叫出声，她闭上眼等待坠落的感觉，却发现自己稳稳地停在了空中、跪坐在了那里。她这才将右手举到眼前，仔细端详了起来。自己的身体是半透明的，而手腕上的黑色镣铐上满是复杂的花纹，一朵玫瑰的中心是一个锁孔。 “去守着你自己的身体，”另一个黑色身影从她的身后走出，没有看脚边的女孩，直视着退开的黑袍男子，“我会带着钥匙来找你。” 啊？她抬头，却发现来人有点眼熟。“诺？”面前的青年一副英式贵族打扮，金线在胸前处秀成一个奇怪的纹章。 “你认识我啊？”这声叫唤让诺低下头，嘴角带着些许笑意。他伸手指了指楼下，再次提醒道：“去守着你的身体。” 林祖祖这才往楼下看去，高空带来的一阵晕眩过后，她才看清楚自己正被医护人员抬上救护车，mama在一旁焦急的守着。 我要怎么过去？她知道自己变成了灵体一样的存在，也就没在意自己五百度的近视是怎么看清那么远的地方发生的事情，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到达那里。 似乎是发现了她的疑虑，诺轻轻地在背后推了她一把。于是，林祖祖似是飘飘荡荡向前移动了十几米。她回头看了看那个有着温暖微笑的青年，飞快地朝地面移动过去。 “魔族？”一直不说话的黑袍男子似乎是提出了疑问，“我还会去找到她，把她带走的。这是我的工作。” “是么？”诺冷笑一声，“我记得在东方这不是黑白无常的活儿吗？什么时候轮到死神来代班了？” “这不是我该管的事情，我接到的任务就是将这个灵魂带走。而死神界一直与你们魔族的关系不错，这次你的妨碍，我也就当作没有发生，但请你不要继续你无知的行为，年轻的魔族。”死神的脸藏在宽大的黑袍帽兜下，只有充满寒意的声音表明了他的立场。 “可是，我也想要这个灵魂达成契约，”诺笑着，只是眼中没有笑意，“你看，死神大哥能不能通融下呀，你也说我们关系好嘛。” 黑气在死神的手中萦绕，渐渐形成一柄黑色巨型镰刀的形状。无声。 “其实，在人界收割亡者灵魂的工作还用不到你这个级别的死神吧？”诺的脸渐渐地冷了下来。 一瞬间，两人纠缠到一起。 死神镰刀泛着寒光带着划破空气的呼啸声向诺袭去，而后者却硬生生的用手臂迎上。锋利的刀刃触碰到衣料却发出了金属般的撞击声，虽然诺没有受伤，但却被巨大的威压逼退了好几步。 “你还太年轻，尽管有不错的天赋，可你自己将时间荒废了。”死神站定，冷眼看着青年，如果能看到，他的表情一定是这样的。 诺咬牙，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眼中透着几丝不舍。继而，他又摆出架势，看向死神。 死神似是微微摇了摇头，握紧了手中的镰刀，瞬间来到青年面前狠狠地挥了下去。 打斗的声音不断传来，林祖祖全部听在耳里，却不敢回头。然而，离开死神越远，镣铐就越重，快到救护车边的时候，几乎寸步难行。打斗声渐轻，她忍不住回头，却见诺已经单膝跪地，死死按着胸口，面上满是不甘心的表情。而死神已经向她走过来，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林祖祖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竟然一咬牙也向他走去。 “哈，”死神的声音第一次有了起伏，“你倒是很有趣。”他挥手，镰刀重新散成黑气，隐没在空气中。 “给我五分钟。”女孩说不恐惧是不可能的，她径直走过死神时却只丢下这么一句话。 “你怎么不走？”诺泄气似的坐在虚空之中，黯然的双目扫了林祖祖一眼。我，救不了你，是我自己放弃了自己，放弃了你。因为我的逃避。 “我这样也是走不掉的，对吧？”她指指后面的死神。“别放弃，好吗？”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过来对他说这些话，不知道是为了摆脱死去的命运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只是，别放弃。”她慢慢地蹲在诺的面前，“而且，你不是说要把钥匙带给我嘛？你可是魔王之子，魔炮将军的孙子，诺斯图亚特费雷斯。”她不清楚自己怎么会知道这些，那个梦中没有那么详细地提到他的身份和名字，然后脱口而出的话就像是谁借着她的口说出来一样。 这是谁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