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节 掀裙风波
既然知道了沈丹田压根就没改过姓,那么这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既然决定彻底脱离那段不堪的过去,那么就该开始新的人生,既然决定开始新的人生,那么水之湄就是他唯一的选择。 当晚,星辰度假村。奢华的光洒在富丽堂皇的大厅。 一声厉喝突然传来:“你,给我过来!” 走廊里的几个服务生和保安都吓了一跳,不约而同望向那个声源——冯天佑。只见他凶神恶煞地指着一位女服务生,补充命令道:“就是你,过来!” 女服务生被吓得魂不附体,哆嗦着站在那里不敢动弹。 见她迟迟不敢动弹,冯天佑气急败坏地冲了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掀开了她的制服裙子。只见裙子里头不是该有的内裤,而赫然穿着一条西装短裤。见裙子被掀开,女服务生吓得一声尖叫往后退去。不过为时已晚,在场起码有五个人都看见了她被掀裙子的一幕。王立彬跟何俊毅便是其中之一。 “这是什么?你跟我解释一下。”冯天佑指着她的下身逼问。 她低着头不敢作答。 “说话呀!在客人跟前一张嘴叽里呱啦的,到我这里怎么就成哑巴了?给我解释一下裙子底下为什么会有一条外裤,啊?把我说的话当放屁是吧?我在外头隔着厚厚的布都他妈能看得出来你里头有条裤子,你当客人看不出?当男人的眼神都是瞎的?在裙子里头穿裤子的女人有多恶心你知道不?我开会说过多少次,不要用一条裤子拉低自己的身价,更不要让客人觉得你们不够信任他们,各种各种不要在裙子里头加裤子的理由。如果你是新来的没听过,那我可以单独给你开个会说明一下,要不要?”冯天佑仍指着她的下身逼问。 何俊毅在一旁悄悄耳语:“我猜他就是掀开以后发觉没捞着油水才发飙的你信不?要是掀开了发觉里头就是内裤他一句‘不好意思看错了’就完事你信不?” 王立彬不说话,继续看戏。 果然,骂人并不是冯天佑的初衷。见小姑娘吓得不轻,冯天佑终于停止叫骂,厉声命令道:“现在,就现在,去把那个裤子给我脱了!脱完了给我过来!快!” “…是。”小姑娘匆匆离去,自始至终惊恐得不敢抬头。 等她的背影消失在更衣室,何俊毅又悄悄耳语:“彬哥,你简直是先知啊。” 王立彬淡定一笑:“二十岁小毛孩肚子里有几根肠子我还能不了解吗?” “不过了解归了解,你除了逼他自己辞职,就真的没别的办法可以把他搞下来了吗?”何俊毅将脑子里各种奇思妙想统统提了出来,“比如你也找个机会陷害他调包洋酒,然后暗地里举报给杨绍忠,杀他个措手不及?或者看杨绍忠好那口,干脆找个女人勾引他,吹吹枕边风,把冯春雨那个小表字踹了,这狗杂种跟司酒库那老头没了靠山,不就立马成孙子了?” 王立彬呵呵笑了,“这些啊,其实我都想过。不过陷害他调包洋酒这一招已经不顶用了,杨绍忠再没脑子也不会再信了。他一直觉得我是最大的受益人,对我的怀疑自始至终就存在。至于找个女人勾引他我也想过,不过冯春雨才十六岁,杨绍忠又被阿咪给骗过,他十有八九就是看上了冯春雨那层膜!我要是想找个女人勾引他,不找个未成年怕是搞不定!又有几个肯主动勾引老头的未成年少女呢?就算真找着了这种人,杨绍忠也未必就肯放弃现在这个冯春雨,脚踏三只船又不是没可能!反正都已经踏了两只船了不是?你觉得有几个男人玩了个处女会立马把她甩了?良心上也过不去啊,就算脚踏三只船,也不会蹬掉处女的这一只…” 何俊毅频频点头。点着点着,突然冒出一脸坏笑,“你对玩过处女的男人心态还真了解啊。” “我,我只是在分析杨绍忠的心态…” 正慌乱解释着,只见那服务员小姑娘从更衣室走了出来,又低着头来到了冯天佑的面前。两人立马噤声不语,站在角落默默围观。 却见那冯天佑死死盯着她的下身瞅了半天,前看看,后瞧瞧,拉着她的胳膊向左转,向右转,可疑的目光始终没有移下来过。他紧皱眉头看了小姑娘一眼,突然毫不犹豫地伸手掀起了她的裙子。 “啊!”这一回,小姑娘的尖叫比刚才激烈多了。因为这一回,她真的听话地脱掉了里头的西装短裤,裙子里头只剩下了冯天佑爱看的那一小块布遮住光滑的胴体。 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捂着裙子,无比悲愤地望向冯天佑。 “这还差不多!谁叫你刚才要那样穿?以后就这样穿,什么事都没有。”面对她的眼泪,冯天佑表现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减轻小姑娘的“罪责”。 这曾经是王立彬上班第一天最想看到的场景,也曾经是他对夜生活充满渴望的原因。可当舌头品尝过太多的酸甜苦辣咸后,就被刺激得只剩下了麻。当心灵受到一次又一次的现实冲击后,他早已不再对任何冲击有任何反应。哪怕有一天突然看见自己爱人或仇人的尸体躺在面前,他也会心无波澜地说上一句:“哦,这里有具尸体。” “对了,彬哥。”何俊毅好像也对此没什么感觉,突然提起了另一件事:“看来你干爹可算做了件好事,给你介绍了个不赖的对象啊。今天下午,我瞧见你们在浦水巷卿卿我我的…” 王立彬震了一惊:“你小子怎么看见的?难不成跟踪我?” “别误会,别误会。”何俊毅急忙解释,“我不是闷得慌吗,就去纺织厂那边打篮球了,你知道的,浦水巷就在旁边,我不想看到也不行。说实话我还真不想看到呢,看见你们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我突然羡慕起你有个干爹,不像我,亲爹还不如你干爹哪,你可知道他给我介绍的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还对我死缠烂打,一哭二闹三上吊…” 王立彬不耐烦地打断:“得,我还真愿意把这女人过户给你。” “真的?”何俊毅两眼放光,可随即又黯淡了下来,“哎,还是算了,处长的女儿,名校的大学生,跟地产商老板的义子,总经理的头衔才比较门当户对,跟了我算个啥玩意儿啊,于官于商都捞不着什么好处…” “等等…”王立彬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珠转了起来,“我要是能跟水之湄处,对我也不是真的没好处…” 何俊毅竖起耳朵认真听下去。 “其实杨绍忠的路子全都是他哥给打出来的,我就随便举个例子,刘红正,其实杨绍忠一点也不熟,跟刘红正熟的人是杨洪伟。你觉得杨绍忠在自个的亲哥哥跟小蜜之间,他会听谁的?” 一番话说得何俊毅仿佛懂了些什么,但又猜不透他要表达的意思。 王立彬接着小声分析道:“杨绍忠敢不拿我当回事,是因为他知道杨洪伟就没把我这个干儿子当回事。如果我能在杨洪伟眼里像那么回事,杨绍忠还敢明目张胆这么对我吗?杨洪伟,马上计划在上河开发一个叫‘水中花购物中心’的百货大楼,水处长又跟牌楼区区委书记是至交…得,咱先不说区委书记,水处长的至交可多了去了,他要是一个不开心,随手拉来一个至交说上两句,水中花购物中心没准就会‘挖地基时毁坏文物’了!你懂吗?这个当口水之湄看上我了,对杨洪伟意味着什么呢?”
一席话听得何俊毅无语辩驳。 王立彬仿佛又换了个话题:“星辰度假村其实就是个卖酒的地方,但它卖的酒凭什么跟外头的小卖部有天壤之别的价格呢?因为来这儿的客人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面子,所以我们这儿的酒就镶了层金;马如秀其实就是个三陪,但她凭什么拍一个广告能得200万酬劳呢?因为她也镶了层金;温文雅的化妆品其实就是最劣质的地摊货,可她凭什么能收这么高的‘造型费’?因为她也镶了层金。东西本身的价值一点也不重要,就算丫是坨烂****,只要镶了层金,东西本身的价值就被‘洗’掉了,这跟洗钱没什么区别。我跟水之湄的关系,镶了层金,立马从官商勾结华丽上升为‘爱情’,至高无上的‘爱情’!龌龊的玩意儿,经过水这么哗啦啦一洗,马上就‘洗’出了崇高,‘洗’出了伟大!” 这番赤裸裸的分析,将他所有的内心表述了个透彻。略带愤怒的措辞里,透露着他强烈却又无力的抗拒。何俊毅又一次无语辩驳。半晌,才终于结巴着问出了一句:“你,你真的,对她…那么漂亮的一个美女,一点感觉也没有吗?我感觉,她看你的眼神,好像是真的对你蛮用心的…” 提到水之湄这样一个大美女,王立彬却一脸鄙夷,骨子里流淌的叛逆之血,让他在面对水之湄时,仿佛是在面对一摊肮脏无比的垃圾。何俊毅轻声的反问再次响起:“你心里就只有恨,不满,权力,其他什么爱也装不下是吗?” 仿佛触动了心中隐秘的那根弦,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脆弱。可是轻轻一声叹息后,他很快又戴回了的面具:“我已经看破红尘啦!做这个行当,女人对我来说就算不是摇钱树,也是爬上摇钱树的那架梯子!” 何俊毅挖苦道:“原来水之湄她就是个梯子。” “呵呵…”王立彬轻松地拍了拍何俊毅的肩,目视远方,又开始小声分析起了利弊:“杨洪伟能把我当回事的话,我也不至于给个十六岁丫头片子牵着鼻子走!冯天佑跟那个老王头,迟早要给我拿下,不光是他俩,公司里其他那些背景不硬的,我一个个都得铲了!就算我王立彬永远当不了老大,也不可能永远当个老幺!” 野心如一团火焰从他的瞳孔里射出来。看着他这副模样,何俊毅忍不住揶揄道:“就像那次争上游,你宁可出老千,也不肯脱一件老头衫…” 王立彬哈哈笑了:“出老千在关键时刻还是很有必要的,我要是不懂这个,我那天怎么会把出老千的冯天佑抓了个现行呢…” 突然,他卡壳了。司酒库那一夜的场景又一次浮现脑海。他突然想起,如果不是他坚持把冯天佑抓个现行,耽误了那么多时间,也许何俊毅的爷爷还有抢救的一线生机。 脸色苍白,表情僵硬。恰在此时,何俊毅的对讲机适时响起,他抱歉地走开,继续起忙碌的工作。 闭上眼,竭力忘记心中除了恨、不满、权力以外的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