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境
韩家村，夜。 “娘，夜里真的有妖怪吗？”小屋内稚嫩的声音透着一股求知的味道，昏暗的烛光将孩童的身影投射在窗外的黑暗中。 “乖，明日起来再给你讲，快睡觉吧……” “臭小子，快别睡了，小婵儿又来找你玩啦！” “这里是哪儿？”我心中有股说不出的茫然，而眼前那四十多岁的汉子站在我的床沿，正用他那关切的眼神看着我，我晃了晃还在梦中的脑呆说道，“老爹啊！您又那么大声，脑袋都被喊懵了！” “我”说话了，只是那却并不是我心中想说的话，仿佛一切都已经被安排好了一样，我只是说出“我”应该说的话。 “你这小子是真懵啦，愣着干什么呢？还不穿衣服？”那人稍顿了顿才又吼道。 “啊，对了，他是我爹。”我好想记起了一些事情，随后便说道，“还不是老爹吼的，这么大的嗓门还在我脸前说话，不懵才怪呢！” “你小子还敢顶嘴了？瞧你那一肚子坏水儿的样子，再不去小婵儿可就走啦！” 我爹他一把将我身上的被子扯掉，我被他拉了起来，窗外的阳光很足，似乎已经到了中午。 “我是该出去了，可不能让小婵等的太久。”我赶忙胡乱收拾了一把冲出门去。 “哈，望哥哥，今天怎么起晚啦！” 屋外站着的是个俊俏的女孩，她正看着我，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望……这是我的名字吗？” 当我还在思考的时候，那声音已经从我嘴中发了出来，“就是偶然起晚了，小婵你可不能怪我啊。”我在急忙辩解着，似乎很怕眼前的女孩生气。 “又骗人，望哥哥你每次骗人的时候都瞒不过我的，哎，今天的大事儿你不是忘了吧？”小婵一脸怀疑的看着我。 “当然没忘，说好了带你去荷阳县我就一定会带你去的。”我拍着胸脯承诺着。 说完之后，我便拉起小婵向村头跑去，“望哥哥你慢点啊，拉的我手都疼了！”似乎是我刚才跑的时候手劲用的大了些，我开始给小婵赔罪，因为我不想为此影响了今天的正事。只是这“正事”究竟是什么，我却想不起来。 哄好小婵之后，我看见村头的那边站着一个正在望着天空的男人，他的脸很长，背也是弓着的，又加上那一身补丁的衣服，那人可不正是王叔，他要是说起话来，八匹马也拉不住他。我想装作看不见赶紧溜走，但是今天似乎并不是那么如意。 “呦，这不是小东方吗？大中午的，拉着人家小楚婵想私奔啊？”老远就听着王叔开始咋呼，可我没什么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王叔王叔，出大事了，你猜怎么了！”我并没想好怎么说，只是话已经从嗓子里飞了出来。 小婵似乎早已经知道会这样，她在我身旁给我使了个眼色，随后开口说道，“王叔，我们刚才过来，听李婶她好像说起您呢，您要不要过去听听？” 小婵远比我要能说会道，就算是说谎的本领也是一样。而且王叔对李婶这点意思，全村就没几个不知道的，只是他偏偏就是在李婶面前说不出话来，这个谎编的倒是正好给了他个说话的理由，但可惜感谢的话我们怕是听不到了。 我看着王叔快步跑去的背影，脑中翻腾的思绪已开始慢慢清晰起来，大概我就快要想起我们是要去干什么了。 “还不走？要是等着王叔回来我们可没好果子吃！”小婵她拍了我脑袋一下。 “哎呦，小婵啊，你什么时候下手这么重了？”我抱怨了一声。 小婵却只是笑了笑，“哪有！轻轻拍了一下而已，走啦走啦！” 我们两个就这么一边走一边闹，居然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荷阳县，荷阳县是个大县城，自然不是我们那种小村子能比的。那一瞬间我想起了我之前曾跟老爹来过一次，但是跟小婵这还是第一次来。我们两人在这儿满眼看的都是新奇，酒楼，集市，甚至就连街边叫卖的声音都听着特别亲切，我开始怨恨自己怎么没能早点儿带着她来这。 我看着小婵开心的背影，忽然想起了之前我说的“大事”，记得上次我和老爹来这儿的时候，听集市上的人说今天会有一场盛典，可以看到很多奇珍异宝，而其中最名贵的就是一个玉蝉。再几个月小婵就该十五岁了，这一次来，其实我就是为了要把那玉蝉买给她的，为此我已经攒了大半年的钱。 我摸了摸了怀里，忽然慌张的叫了出来，“啊！” “怎么了，望哥哥？”小婵立刻问道，而我自然是摇了摇头。 “没事没事，我踩自己脚了，嘿嘿。”我没管小婵脸上的表情，装作没事的样子傻笑着说道。其实是刚才我怀里的钱跑到右边去了，我一时没摸到，吓了一跳自然就喊了出来，不过幸好钱还在，否则便白来了一趟。 “走吧小婵，带你去看个更好的东西。” “还有好的？走啊走啊！”小婵听到这个也很是兴奋，便不再管刚才那一听就是胡言乱语的假话，反倒是拉着我就走了起来。 “走错了，在那边呢！” “那望哥哥你就快带路呀。”小婵催促着我，而我只得又重新担任起引路的责任，带着小婵向那个地方走去。 “哇，好大的牌匾，什么什么阁，这是卖东西的地方？”那挂在上面的几个鎏金大字我也并不认识，只能随便搪塞过去。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走吧。”我拉起小婵走了进去，可不知为何，心里却有股说不出的感觉。 “哎哎哎，这什么地方，是你们该来的？外面玩去。”堵在外面的伙计一下子拦住了我们，不过今天来的人实在太多，他忙着招呼别人，我便已经带着小婵溜了进去。 “看到那个了吗？”我指着远处的玉蝉对小婵说道。 “呀！好漂亮，是个玉蝉！”小婵果然一眼就看中了，于是我便告诉她先在这儿等我。 随后，我便自己去找了个看起来像是管事儿的人问道，“这个玉蝉多少钱？” 那人先是给了我一记白眼，然后讥讽道，“臭小子，别说是钱，这东西金山银山也不卖呀，你知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算了，我也懒得跟你废话，你这点钱还是拿回家娶媳妇用吧！”他说罢，便将我连同小婵一起赶了出来。 “怎么了？望哥哥，好好的怎么把我们赶了出来？”小婵一脸不解的看着我，而我也意识到，为了她我一定要将那玉蝉拿到手。 “小婵，你先往回村的路走着，我的东西刚才忘在里面了，我回去拿，一会儿就跟上。”我对小婵说道，但也就在此时，那不祥的预感又一次来了。 “可，可他们……”小婵的声音让我将这一切抛之脑后。 “没事没事，你先走，我马上到。” 直到看着小婵不情愿的迈步，我才又转身迈入其中，之后发生的事情，一切都超出了我的预料。 “来人抓贼啊！那小鬼偷东西啊！” 我顾不上回头看究竟有多少人追来，只是一头扎进了人群，一个劲儿的向人多的地方跑去。 “望哥哥！这边！”小婵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街边的转角，我来不及想为什么，便已是奔向了小婵，她两步迎上前来，拉起我的手带着我穿梭在巷子里，就这么逃出了荷阳县。 我想起刚刚小婵带路时了如指掌的样子，便禁不住问道，“小婵你怎么知道那些岔路的？” “当然是之前是逛街的时候记住的啊！厉害吧，不过望哥哥，你刚才也太……” 话未说完，身后已是又一次响起了那些大人的声音，“看见了，在那边！快追！” 他们又一次追了上来，而这一次我已是拉起小婵冲进林子当中。这一路上我顾不得小婵的责怪，顺着林子向村子的方向跑着，直到快进村子我们才停了下来。我避开了大路的选择似乎是正确的，我回头看了看，发现没人追来，这才把心放了下来。而这时小婵看起来也同样很累，于是我们干脆就一屁股坐到地上休息起来。一直等到喘匀了气后，我才想起玉蝉还在怀里揣着，便赶忙朝怀里摸去，不过幸好的是玉蝉仍好好的躺在那儿。 “诺，送你的。”我把玉蝉递给了小婵，可小婵却仍在责怪我。 “望哥哥你刚才也太莽撞了啊！要是被……” “没事没事，这不是跑了吗，再说了，谁让他势利眼，活该！嗯……不过这件事儿，还是别告诉别人了。” “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小婵看着我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我这才开心的拉起她说道，“走，先回村吧。” “不，不对！”我忽然想起来了，我想起了一切，接下来的事情我统统想了起来！ “不能回去！不能！”我无力的挣扎着，可那个“我”已经拉着小婵向村里走去。 一切都如我的记忆一样，没等走到村口，小婵就突然开口道，“望哥哥，你看这地上这么多脚印，他们应该是走大道直接进村子了啊！” “要不我们先把玉蝉埋了？拿着回去肯定会被搜出来的。到时可就没话说了。”那个我仍自作聪明的说着，可即便是在知道了一切之后，我却仍没办法阻止事情的发生。我看着小婵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于是我们便将玉蝉埋在了村口的榕树底下，随后镇定自若地走进村子。 平日里素来清净的小村里，此时已然集合了一大堆官兵，他们手握长矛对准村民，将其团团围住。 “果然，就是这一切，这些事情我为什么会知道，我为什么却又阻止不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我”被赶来的官兵按倒在了地上，“说，把偷来的东西放哪儿了！”那怒吼的声音让我眼前变得眩晕。 “不，不知道。我才没偷东西！”那一瞬间的情绪我感同身受，我的心里早乱了套，我知道这一次闯了大祸，我担心着一会儿要怎么向老爹交代，担心着他们是否会欺负小婵…… “哼，看他那样就不是好东西，给我搜！”领头的人说罢，随即便有两人在我身上摸索起来，只不过除了这身衣服，我身上也只有带着的钱而已。 “混账！” 我被按在地上，而当我挣扎着抬起头时，我只看到那人的手挥了下去，随即我的脑后就重重的挨了一下，而耳边小婵的哭声也慢慢模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