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杜春秋

    随着夜幕渐深，被邀请来参加洪老爷子寿宴的人也逐渐离去，等到接近晚上十点左右的时候，人已经离开的七七八八了，差不多只剩下了老爷子门生与亲子后辈一类的人还在觥筹交错。洪老爷子尽管已经从********的位置上退下来有些年了，只不过有一句话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老爷子还没死，所以就算是现在的书记见着了这个活了八十岁，越老越成精的老狐狸，依然要恭恭敬敬叫上一句“洪书记”，最主要的是这只老成精的狐狸虽然说不上桃李满天下，可他教导出来的门生却是个顶个的厉害，这些人要么是市里的一把手，要么是省上的二把手，更有甚者已经接近了权利中枢、天子脚下，最不济者也好歹是个市级二把手了，这就算是老爷子的对手，对于这一点也无可置疑，不佩服不行。

    要知道一个没有根基的人想要混到省市一把手二把手的位置，需要的可不仅仅是精才艳艳的实力，还得有莫大的气运，尽管有老爷子这块跳板，却也算不得有多大好处，毕竟这是有利有弊的事情，既然承认了是老爷子的门生，也就相当于承认了老爷子的敌人，想把老爷子打下台的人可不在少数。这就像老爷子以前说的，做小手段可以，只要不损害大多数人的利益，只要能让这个地区繁华起来就行，所以老爷子敢举办宴会，不怕有心人借此生事，所以他退休这么些年依然跟脚稳固，门生没有衰落之势，反而愈发茁壮起来。

    洪老爷子揉了揉太阳xue，今夜不仅酒喝的多了些，就连睡觉的时间都推晚了接近一个小时，按照他这近年推崇的黄老之术来说，那就是精气神又损失了一截。洪老爷子将一个双鬓斑白的阴柔中年人唤至身前，沉声道：“小杜啊，近来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难题？”

    一个中年人被唤作“小杜”，听上去有些怪异，只不过这个现在已经是川蜀道上二把手的中年人却没有觉得有丝毫不妥，反而很理所当然。早些年中年人刚出道，正意气风发，想着大干一番事业的时候，却不料冷水一盆接一盆的泼在头上，还不带重复的，在不甘又无奈的时候，是一个面容阴柔的男人出现在自己视野中，然后拉上了他的船，从此虽然经历过风雨，总的来说却还是扶摇直上至今。面容阴柔的男人曾经问过他，问他‘上了他的船可就下不去了，问他还上不上？’，对于有大志气，大理想的人来说，只要有希望，有盼头，就是鬼门关，也值得一闯，就能拼下去，所以他毫不犹豫的上了船，从此就没下来，他也没想过下来。

    后来川蜀道上便有人说他是第二个洪锡范，那份阴柔，简直就是得了真传，刻进了骨子里，他对此便只有一句话，“我是洪书记教导出来的。”

    杜春秋躬身站在老爷子身前，轻声道：“近来还好，难题倒是没有遇见，只是琐事比较多，没有空闲时间陪洪书记喝茶了。”

    洪老爷子摆了摆手，“陪我这个糟老头子干啥，做正事要紧，”老爷子似乎记起了什么事，问道：“小月怎么样了，出院了没有？”

    杜春秋阴柔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柔及夹杂的痛苦，轻声道：“医院说还要留院观察几天，馨儿在那里陪她。”

    洪老爷子轻轻点头，片刻后说道：“你认为今晚上谁最惊艳？”

    杜春秋皱起眉头想了想后道：“那个穿旗袍的女子。”

    老爷子点头，又道：“你对他那个男伴还有没有印象？”

    杜春秋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瘦弱、清秀的身影，点了点头。

    “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杜春秋想不明白眼前的老人为何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却还是如实道：“不知。”

    洪老爷子无喜无悲点了点头，看着杜春秋道：“你应该知道有一个叫李则省的男人死在了陕西吧。”

    杜春秋点头，“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不知道。”杜春秋突然拔高了几分嗓音，“难道他是......”

    洪老爷子点头，“他就是屈炘。”

    杜春秋尽管已经想到了答案，从自己生命中的贵人口中亲自听到，却还是难掩震惊。他知道有个新近崛起的男人叫屈炘，却没想到在川蜀道上搅起巨大风雨的一个猛人，在川蜀道上闯出偌大名声的男人会是这么一个看上去斯文清秀的年轻人。

    老爷子突然笑道：“小杜，没想到吧？”

    杜春秋摇头苦笑，“的确是没有想到。”只是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老爷子会突然告诉自己这个消息，自己和那个男人似乎并没有关联，准确的说是连面都没有见过。在朱家老爷垮下去的那场大风波里，洪老爷子这一脉的门生从始至终都没有落井下石，一直处于旁观者的态度，因为谁都知道，朱家老爷的垮台是必然的，谁都救不了，谁敢越雷池一步，那就是跟着粉身碎骨的下场，作为上面更大的人物推出来的替罪羊，那是想逃也逃不了的，尽管最后，他们也得到了一些好处，可朱家那么大一块蛋糕，总要一些人来分，这相当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总不能不接着。

    至于那个本来没有蛋糕分的年轻人，却是硬生生夺得了最大的那一份蛋糕，连原定的继承人都见不着影踪，让那些大人物失算的同时又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这虎口夺食的事件差不多算是川蜀道上发生的最精彩的事情了。

    老爷子道：“你认为那个年轻人如何？”

    杜春秋沉思片刻后道：“看不透。”

    老爷子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唉，人老了，久坐不得，一坐久了，就腰酸背痛，你也回去吧，免得小月他们担心。”老爷子向前走去，杜春秋跟着后面，老爷子轻声道：“既然看不透就等着，去想想如何能处好关系，就算不能，最起码也不能起冲突。”

    杜春秋默然点头，他知道身前老人的眼光可比自己眼光毒辣的多，看人看事还没有出过错。

    老爷子摆了摆手，“回去吧，不用送了。”

    杜春秋目送着老人上车，静立片刻后转身离去。

    走过一段路的杜春秋突然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愕然的表情，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真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