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灵堂内，人人白衣
李则省死了，算不得死的轰轰烈烈，更谈不上重如泰山，也说不上是轻如鸿毛。屈炘本以为此次陕西之行不会有多大的危险，李则省也料想没有危险，可实际上就是世事难料，谁能知道二爷最后发了疯呢，准确的说是，谁能料到那个无法无天的第五义子陈虎生当街就杀了人呢？李则省死了，比李则省生的时候要轰轰烈烈的多了，生的时候在一间小平房里，锅碗瓢盆一摆，基本上就没有站脚之地了，父亲在外打石头，一个产婆，一把剪刀，一锅热水，自己就这样普普通通的生了下来。死的时候在大街上，在一个胖子的怀里，有一大群兄弟出现在了自己身边，有一支香烟红塔山出现在了自己嘴里，尽管自己最终还是没有吸进一口。 李则省死的时候没有目不瞑目，所以按照死不瞑目这个说法来说，李则省是安心的死去的，没有什么大的不甘心，或许让他牵挂的事情就那么一两件，不多，有人会帮他处理好，或者说，他自己已经处理好了。 ······ 诊所里早已经没有了满屋子的烟气、血腥气，取而代之的是满屋子的很淡的消毒水气味。王小攀是个很忙的人，现在刚刚九点钟，屋子里已经有了好几个病人。王小攀知道自己一夜未归，媳妇儿肯定会来看自己，并带来早餐。王小攀知道媳妇儿不喜欢自己抽烟，所以就算不是为了满屋子的病人，仅仅是为了自己老婆，也得把满屋子的烟气去掉。 黄蓉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提着保温饭盒，站在诊所外面看着不停忙碌的王小攀，露出心痛的神色。黄蓉走进诊所，走向王小攀，将保温饭盒轻轻放在满眼通红的王小攀面前，柔声道：“吃吧，我知道你还没吃早餐，里面是一些小米粥和昨晚留给你的鸡汤。” 王小攀站起身来让自己媳妇儿坐在自己坐的位置上，并没有打开饭盒，反而去抱早已向自己展开一双小手臂的女儿。王小攀把女儿抱在自己怀里，看着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忍不住用手轻轻捏了捏，直到女儿快要哭鼻子才放开手。逗弄了一阵女儿，王小攀感觉自己疲惫的精神都已经得到了舒缓，似想起了什么，拉起黄蓉的手走向病床室。 病床上李子道静静的躺着，额头已经不再冒虚汗，只是紧皱的眉头依旧，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 黄蓉看着病床上的大个子，忍不住惊呼道：“子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会在这里？还躺在病床上？” 黄蓉接过王小攀递过去的女儿，绕到李子道面前，抽了抽鼻子，翻开棉被，看着被绷带缠绕的胸口，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还受了伤？” 王小攀拿着保温饭盒又进来了，走到病床上坐下，听见妻子的问话，缓缓摇了摇头。有些事，他已经猜到了，可还是不能对身边的佳人说。王小攀将小米粥和鸡汤混在一起，一勺一勺的送到李子道嘴里，给李子道喂下。 黄蓉转身离开，走到街对面买了几个馒头回来，放在王小攀身边。 ······ 今天是周五，还没有放假，所以蒋欣依然如往常一样，早早地就来到了学校。蒋欣看着教室里的小朋友，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脸上露出带着母性的微笑，心思飞到了那个阴柔俊美的男子身上，心想着明天就能见到他了，不由得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更加美好了。自己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呢还是告诉他呢？十多天未见了，自己就当给他个惊喜好了。路过的闺蜜看见这个一脸傻笑的姑娘，忍不住调笑道：“哟，咱们欣儿又在傻笑了，瞧这一脸的幸福样，真是虐死我们这些单身狗啊。” 旁边的几个女孩儿附和道：“就是，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子如此幸运，能得到我们欣儿的青睐。”其实她们想说的还有让你心甘情愿的付出清白之身。 “这下，可就又有人要伤心了啊。”众女生齐齐转头看向转角处刚出现的男子，把男子看的莫名其妙。帅气男子摸了摸头，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蒋欣嗔怒道：“行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蒋欣依然沉浸在明天见面的美好中，在想着明天穿什么衣服好看，却没有想到自己作为一校之花，无论穿什么都好看，也没有想到，那个她时常思念的人，假如明天见不到了呢？或者以后都见不到了呢？ ······ 今天的三山之间看上去很是热闹，时不时的就有一辆保时捷、劳斯莱斯之类的豪车进入，却没有见到有多少出来，在三山之间当值的保安今天累得够呛，虽然这里面住的非富即贵，在这里当值工资也不错，却还是难以看见如此多的豪车啊，现在众人已经审美疲劳了，就算是见到再好的车也不能引起他们过多的关注了，他们现在已经没有过多的精力来关注车了，只希望不要再来了，好让自己休息休息。 屈炘看着躺在灵堂里的李则省，看着那妖艳的殷红嘴唇已经变得毫无血色，苍白之极，看着那紧闭的眼眸，深睡梦中，看着那苍白的脸庞，依然是俊美阴柔，不减昨日，看着那一身洁白如雪的外套，不染尘埃。 穿着一身白衣的屈炘走到李则省身前，替他从上到下整理了整理并无褶皱的如雪外套，轻声道：“总是不让我摸你的雪白外套，现在你总不能起来拒绝了吧，有本事你再来揍我，我保证不还手。我说我不穿白色外套，结果现在还是穿上了，娘的，还是你赢了，你就不能认个输，不然我早就穿上了。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个女孩儿怀了你的孩子，你要当爹了，高兴吧，你说你小子一枪中地，战斗力强大啊，有我的风范，干得不错······” 屈炘轻声说着，如泣如诉，像是在说于李则省听，像是在说于自己听，更像是在说于山鬼听。 灵堂内，水流，诸葛南阳，赵一，胖子陈七，胖子宋邯郸，站在屈炘身后，寂静无言。冯心怡，徐依依，黄蓉，十三红，站在屈炘身后，泪眼朦胧。 灵堂内，青烟寥寥。 灵堂内，梵音阵阵。 灵堂内，人人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