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阴阳相隔

    祝平安再次从昏迷中醒来，他都忘记这是他第几次经历这种事情了，记忆中最后残留下的只是初六道扑向他，对他发动强力一击，接下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祝平安吃力地爬了起来，感觉精神萎靡，头脑昏沉。他接借着四壁上昏黄的灯火之光，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原来这里竟然是一个山洞，虽然这间屋子里的摆放一应齐全，但是凹凸棱起的墙壁和头顶的钟乳石残迹已经告诉他所处的空间。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究竟发生了什么？”祝平安的头又开始疼了，他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脑袋，一只手扶着墙壁，走出这间奇异的石屋，眼前闪出几个人，正坐在那里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平安，你醒了？”几人中的其中一个正是玄武，他一眼就看到走出房间的祝平安。另外两人分别是青龙和白虎，他们循声望去，果然看到祝平安站在那里，连忙起身相迎。

    “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怎么也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其他人呢”祝平安一连抛出了好几个问题，他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里是东方大陆的不周山。”玄武告诉祝平安。

    “不周山？”祝平安听了一惊，那不是神话传说中的天地连接之处吗？

    “传说很久以前，远古的水火两位大神发生争斗，撞断了不周山，将天捅了个窟窿。一时间天火临凡，焦荒万里，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女娲大神见此惨景，于心不忍，遂降凡间炼制五色神石，补天灭祸，拯救世民。后来他为了让人们不再遭受这样的无妄天灾，同时可以在灾难来临之际求生自保，便将炼制五色神石的方法传授给人类，那就是最早的炼金术，后来随着历史的变迁传至世界各地，还形成了诸多流派。而这个不周山就成为了炼金师的发源地，也是他们世代所守护的神圣之地。”玄武向祝平安道出了他们所在之处的玄机，令人大开眼界。

    “原来如此，玄武先生身为炼金师的一员，是你把我们带到这里的吧。”祝平安听完玄武的话是这么以为的。

    “很遗憾，虽然我也算的上是一名炼金师，但是只有宗家才有资格进入这里，我本人也是只听说而没有见过，这一次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玄武说出了实情，没想到他也是被别人带来这里的。

    “这样啊，那到底是谁把我们带到这里的，我昏迷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祝平安接着问，很想知道答案。

    “是我把你带到这里的。”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暗处传来，转角处显出一个挺拔的身影。

    祝平安望着那个方向，男人从暗处走了出来，在灯火的照耀下终于露出了真容，蓝衣灰裤，冷面白发，器宇轩昂，英姿勃发。

    “我叫李无极，是你父母的挚交。”男人向祝平安伸出手，介绍着自己。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救世主？”祝平安听完，瞳孔放大，异常兴奋，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苏醒过来的大英雄，连忙握住对方的手。

    李无极看着祝平安笑了笑：“你果然跟你父亲年轻的时候很像。”

    “这么说，是李无极叔叔将我从初六道的手中救出来的吗？”祝平安刨根问底的说道。

    “是我将你带到这里的，”李无极说完，转过头看了看另外三位灵将：“还有他们。”三位灵将低头不语。

    “不过，我并不是这不周山的人，我也是受人所托，”李无极说完，双手搭在祝平安的肩头：“看你的样子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那么请跟我去见一个人吧，时间不多了。”

    “见一个人？”祝平安一愣。

    “来吧。”李无极张手示意祝平安跟着他。

    祝平安看了看三位灵将，三人不约而同地冲他点点头表示支持。

    李无极带着祝平安走在灯火昏黄的山洞中，穿过一条深远的隧道，眼前一亮，头上一轮明月当空而照，繁星点点惹人怜。

    “没想到这山中还有如此美丽的景色。”祝平安仰头惊叹道。

    “这是不周山，接天之所。”李无极告诉祝平安：“这里的月亮都要比地上圆得多，亮得多，可能是离天很近的缘故吧。”

    刘无极和祝平安走到了山谷正中心的位置，那里是一座宏伟的八卦台，李无极带着祝平安登台而上，走到中心处，突然升起一个石柱，石柱上出现一个门，门打开，竟然是中空的，俨然就是一个升降梯。李无极带着祝平安进入，石门关闭，石柱飞流直下，穿过地表，穿过地下水脉，进入更深的地下世界。

    “本来我把你带回来的时候，就想把你唤醒去见她，但是她却再三叮嘱我不要去打扰你的休息，要以你的身体为重，还说她能坚持到你去见她，可见她的心里有所么关心你，疼爱你！”李无极背对着祝平安说道。脑海中浮现出一脸苍白的牡丹：“无极，不用替我担心，我还能坚持。平安实在是太累了，小小年纪却背负了太多这个年纪不应该背负的重担，身体的伤能恢复，但是心里的伤却很难平复，还是先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等到我实在坚持不住了，再去唤醒他，我已经想好要跟他最后说什么了。”说完，牡丹露出久违的笑容。

    “你说的她难道是？”祝平安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的母亲牡丹。”说话间，石柱停止下沉，石门打开，李无极回头对祝平安一脸严肃地说道：“去吧，去见你母亲最后一面吧，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祝平安听完这句话，整个人如五雷轰顶一般，疯了似得冲了出去。

    “八卦台下阴阳阁，生离死别话难说。这个地方好像是叫阴阳阁吧，没想到却要马上演出一幕阴阳相隔的悲剧。”李无极走出石柱，望着祝平安远去的背影说道，心中感慨万分：“对不起，牡丹，如果不是为了救醒我，你也不会使用炼金术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说话间，一滴眼泪从李无极的脸颊慢慢滑下，打在他脚下的泥土之中。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说要见mama最后一面，之前还是好好的，为什么会这样？”祝平安一路奔跑，一路心中波澜起伏，实在不敢相信李无极告诉他的事情：“mama，等着我！mama，不要离开我！mama，我马上就来见你！mama！mama！！mama！！！”

    祝平安顺着脚下坑洼不断，高低起伏的地下通道，一口气奔到尽头，猛地推开一扇铁质大门，伴随着铁门与石壁的清脆碰撞声，祝平安的眼前闪现出门内的场景。这是一间有点类似于实验室的房间，却又有着很不和谐的诡异气氛，墙的四壁上刻画着各种各样花花绿绿的符咒，在房间正中心地面上画着一个圆形的阴阳鱼图案，在图案上摆着一张四四方方的石台，石台上坐着一个石椅，石椅上躺着一个面无血色双目紧闭的虚弱女子，正是祝平安的母亲牡丹。在她的身上插着多个维生系统的管子，这些管子连着多个仪器设备，祝平安的好友凌云正在监控台前仔细观察着这些数据，唯恐牡丹发生什么意外。

    “mama！”祝平安站在门外高声喊道。牡丹打起精神，睁开双眼，看到自己心爱的儿子站在那里，嘴角露出微微笑意。

    “平安，你终于来了！”凌云循声转过头，看到祝平安的他也显得格外兴奋。

    “平安，快过来。”牡丹强颜欢笑着用双臂支着自己坐起来，张开双臂示意祝平安走近她身边。

    祝平安三步并作两步连忙来到mama的身旁，双膝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握着mama的手。天啊，mama的手好凉，mama的手怎么这么粗糙，失去了之前温暖与柔软的感觉。再看mama的脸，眼角两侧的鱼尾纹那么密集，鼻子边上的法令纹那么明显，原本的一头乌黑秀发间隐约能看到些许银丝。到底在mama身上发生了什么，让mama变成这幅摸样？

    “mama，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祝平安看着眼前的牡丹这幅不堪的样子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重要，都不重要了，只要能看到你平安无事的回来，无乱我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值得的。”牡丹将祝平安搂在自己的怀里，搂得很紧很紧，就好像一松手祝平安就会飞走，永远离开她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祝平安一脸疑惑，一头雾水。

    “牡丹阿姨得知你去找初六道报仇，怕你再有什么意外，为了救你，她不惜使用了炼金术的禁忌之术—人体炼金的奥义—‘再生天地’，将自己的生命能量全部输送给昏迷的救世主李无极，终于唤醒了他。她请求李无极无论如何都要把你从初六道的手中救出来，还说这是她最后唯一的心愿。现在牡丹阿姨失去了自己的生命能量，她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一直在与死神抗争，努力坚持到现在，就是为了见你最后一面。”凌云实在是不愿看到祝平安如此痛苦，将实情道了出来。

    “mama，真的是这样吗？”祝平安听了后，眼泪如决堤般流出。

    牡丹看着自己的儿子，目光中透出慈祥与疼爱，她用手轻抚着祝平安黑色的卷发，轻声说道：“幸好无极将你成功救回来了，我的付出才没有白费。”

    “可是，这付出也未免太大了吧。”祝平安将自己的脸贴在mama的脸颊旁，心里边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不是个滋味，难以言表，剩下的只是深深的自责、内疚、悔恨和不甘。

    “你知道为什么爸爸mama给你起的名字叫平安吗？”牡丹看着眼中噙着泪花的祝平安微笑着问道。祝平安不解地看着mama。

    “那是为了留下希望啊。”牡丹告诉祝平安。

    “希望？”祝平安不太明白mama的意思。

    “希腊神话中的潘多拉，不听劝诫，在好奇地驱使下，偷偷打开了封印的魔盒，放出了灾难、瘟疫、病毒、厄运，危害人间，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就在她心灰意冷以为无药可救之时，却发现了在盒底还留着一样东西，那就是希望。”

    “人类啊，即渺小，又伟大，即脆弱，又坚强。人类能够繁衍生息至今，经历了世世代代的艰险与灾难，并且全都一一挨了过来，都是源于人类对生命的敬畏和对平安的渴望。当生命本身都没有保障之时，一生平安都成为了一种奢望。而这也是你爸爸和我对你的唯一希望，希望你能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时代中无灾无难，不求富贵，只求平安。因为只有平安才能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留给未来新的希望。”牡丹向儿子说明了他名字中的真正含义，希望他能珍惜生命，好好活下去。

    “答应我，不管用什么方式，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活下去。”牡丹握着祝平安的手，在弥留之际提出自己对儿子最后的请求，祝平安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答应我，平安！”牡丹用力抓紧祝平安的手。

    涕泪横流的祝平安不得不用力地点点头。

    “太好了。”牡丹终于如释重负地笑了，这一次是会心的笑，是满意的笑，是最后的笑，他笑着闭上眼睛，笑着倒在祝平安的怀里，笑着停止了呼吸。

    “我好像看到了阿良，是阿良，真的是阿良，你来接我了吗？”牡丹在冥冥之中见到祝良来到面前，微笑着向她伸出了手，她拉住祝良的手，两人缓缓飞上高空，脚下出现七色彩虹桥，在漫天飞舞的五光十色的彩色泡泡中，走向极乐的天堂。

    “mama！啊~！”祝平安紧紧抱着牡丹的尸体，悲痛难当，嚎啕大哭，在这寂静的深夜之中，声传百米，在这不周山中的每一个人能清晰地听到。

    凌云听得到。

    李无极听得到。

    青龙、白虎和玄武听得到。

    还有另外一群人，一群正在上山的人也能听得到。

    “祝平安，果然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