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包头
1906年1月5号中午，包头城门外。 经过了三天半的负重行军，赵军走完了150公里的路程，到达了包头。 “终于到了，不容易啊。”站在包头的城门外，望着不断通过各色行人和马车的城门，赵军心中生出一种满足的感觉，但转眼就被身上涌出的疲累所压倒。连那夯土所垒砌而成的城墙都不想多看一眼，只想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 赵军转过头去略略寻找一番，就找到了想要找到的人。 艾伯纳，是第一个被招募出来的间谍，也获得了极大的能力提高，精通英日德法等多国语言，擅长商业运作和情报探听。长了一副标准的犹太脸。 赵军对着艾伯纳向门口示意了一下，说：“艾伯纳，看你的了。” “好的，我的老板。”艾伯纳微微一欠身，便向着城门走去。 间谍一般都管赵军叫老板，而不是指挥官。 只见他将一枚鹰洋扔向了城门一队清兵中，看似好像一个小头目的人。同时指指后面那五十几个人，又指指自己，再指指城内。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然而那群清兵仿佛没有看出艾伯纳的盛气凌人，反而一副点头哈腰的狗腿子的样子。这副德行在那小头目吹过那枚墨西哥银元，放在耳边听了一下之后变得更加的谄媚了。尤其是那个小头目。那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去了，他一边弯着腰对着艾伯纳不停的点头，一边说：“这位洋大爷，您请。小的我在这包头城也算有点能耐，您有什么用的上我的，您尽管吩咐！” 也不管艾伯纳能不能听懂，他就一直不停的点头哈腰。直到赵军一行人已经走远，他这才停止。 如果刚刚那小头目被赵军看到，恐怕他会皱一下眉头，感叹一下小头目的骨气缺乏。但是现在赵军显然没有这个功夫。 在刚刚转过头去看艾伯纳之后，目光扫过马晓甜。马上就挪不动了，仿佛被磁铁吸住了目光一样。哪怕此时马晓甜已经穿上了厚重的军大衣，带上了坦克帽，脸上还围了一条围巾把半个脸都遮住了。单单露出的的那一双澄澈透明得眼睛及附近胜雪的肌肤，就已经再也无法让赵军把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了。而此时她那双原本澄澈的眼睛却充满了急切，渴望，却害怕等等复杂的含义。赵军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的眼睛竟然可以表达出这么多的含义。那仿佛是一个漩涡，让人不由自主的沉浸其中。 此时此刻，他正在不断的试图安慰她，面部表情丰富，做出夸张的肢体语言，一边说道：“你放宽心，令尊大人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而且你要相信我，我会找到他的。并且给那些坏人一个好看。” 然而无论赵军怎么说，马晓甜眼中复杂的神情却没有一点点减弱的迹象。或许是出于礼貌，她只是回答：“谢谢。” 这句谢谢也实在是让赵军泄气，不过他马上鼓起勇气。再次不停的向马晓甜说。 此时在艾伯纳眼中的赵军就仿佛是一只处于发情期的孔雀，在不停的展示自己漂亮的羽毛。看的他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转头就去安排大家的住处去了。 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到，刚入城门街边的一个小贩眼神紧紧的盯着马晓甜以及那几个仅存的护送马晓甜出逃的护卫。就好像那几个人身上有金子一样。甚至连正在跟他砍价的人都不搭理了，只顾着看那几个人了。那小贩对着他的顾客说：“不做了，不卖了。多少钱我不卖了！” “诶，不是我说，你什么意思啊？有你这么做生意的么？！”顾客一脸诧异。眼见着那小贩卷着东西顺着小巷子就跑了。 “真奇怪，怎么还有这样不做买卖的啊。”那顾客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想来是被那个不合常理的小贩给弄蒙了。 “老爷！老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一个人影飞快的跑进院子，冲进了堂屋。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定睛一看，不是刚刚奇怪的小贩又是谁？ 坐在主位的是一个身穿丝绸马褂，头戴一顶翡翠瓜皮帽的老者。只见他不慌不忙的呷了一口一口茶，再慢慢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这才开口：“小六子，你慌什么？” “老爷，那个马晓甜她回来了！” “回来了？怎么回来的？她一个小女孩回来能干什么？” “不不不，老爷。她不是一个人。她是跟一帮人一起回来的，其中还有一个洋人。” 听到“洋人”的时候，坐在主位上的王老九登时浑身僵硬，脸色由红润转为青色。 “你跟我仔细说说，把这帮人的穿着，打扮，包括武器都要一点不漏的说一遍。” 那被叫做小六子的又绘声绘色的形容起这帮人的穿着，武器。直说的八九不离十，仿佛身在现场一般。 说罢，整个屋子里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王老九那老迈的脸上已是一片杀意，他一字一顿的说：“不就是一个洋人么？把他杀了，做的干净点。谁知道是我干的。”说完，看到小六子还在那里站着，脸色变地缓和许多，他用很少见的温和语气对小六子说：“小六子，你干的很好，老爷我是不会亏待你的。这样吧，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是的，老爷。我回去了。”说完，就向屋门口走去。 “慢着，这个拿着。”王老九从钱袋里拿出一枚鹰洋，递给了小六子。 小六子千恩万谢的接过鹰洋。转身走了。 待他走远了，王老九对着身后说了一句：“阿福，把小六子给我做了。”随着这句话的说完，脸色已经重新化为铁青。 傍晚时分，赵军一脸严肃的表情，仔细看还能看出一点兴奋，还有担心。问艾伯纳：“艾伯纳，我让你打听的消息打听到了么？” 艾伯纳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一边回答：“都打听到了，首先我很遗憾，马晓甜的父亲也就是这位美丽的小姐的父亲已经去世了。” 听到这句话，坐在赵军旁边的马晓甜顿时软软的倒在椅子上，昏了过去。 赵军小心翼翼的把马晓甜抱起来，放到床上，再给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看着她那紧锁的眉头，不时划过脸庞的眼泪，心里就仿佛被刀绞了一样。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再轻轻的关上门。 怒火万丈的赵军静静的听着艾伯纳和赵本川的报告，父亲，母亲，兄弟姐妹，亲戚，甚至还有店里的伙计都死了。都死了！店铺现在也被他给霸占了。 “现在我们已经查明，当天晚上动手只有王老九一家。”艾伯纳和赵本川站在桌子旁边，指着一副侦查员绘制的地图解说道。 “好好好，王老九，老九……老久。我看你是嫌活的太久了！” “还真是巧啊，居然也想着夜袭。”赵军嘴里叼着一柄匕首，脚下鞋已经用布条缠了好几圈。看看他旁边其他人也都是这副打扮。这不是为了耍酷，而是为了提神，减少在夜袭过程中出现其他的问题。 当天晚上，赵军就发动了夜袭，只留下五个人保护马晓甜。其他人全都去夜袭王老九。 王老九家在城东，是一个四进四出的大宅子。家丁打手有一百多人，三十多条汉阳造枪，还有二十多条火绳枪，其他人都拿着冷兵器。是附近比较大一伙武装，在平日里连收过路费的土匪都得给他一份面子，少收他一成的过路费。 凌晨三点钟正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也是发动突袭的最佳时机，赵军是这么想的。而王老九也是这么想的。 此时的王家大院已经是灯火通明，上百人打着火把，手拿着各式武器。前面的站着得是拿着汉阳造的打手，后面的则是拿着乱七八糟得武器，有老掉牙的火绳枪，还有大刀长矛一类的冷兵器。 这么多手持武器的人站在一起，可是他们站的队伍却不甚整齐。甚至连后世大学生军训都比他们要整齐的多。 哪怕如此，此时王老九站在这样一群人前面，也是志得意满。在他眼里，那个洋鬼子还有那五十多号人马上就回成为一堆不会喘气的东西了。甚至此时他还有心思想起了马家那小姑娘，听说人长的很不错…… 想到这里，他露出了一个与他年纪很不相符的yin笑。在上百火把的照耀下，老脸沟壑纵横。 “小的们，我王老九是什么人，我想大家很清楚。”说完，打开身前的一口箱子。众人都随着他的动作看向了箱子。只见王老九两手各抓着一把银光闪闪的鹰洋。众人眼神都直了，随着他的手臂移动而移动。 王老九一边抓着鹰洋，一边满意的看着场上那么多人的反应。用着绝不属于这个年龄的高亢的声音说：“只要今天这事做的漂亮，这些都是大家的！” 说罢，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阿福站了出来，扬了扬手中的汉阳造，说：“兄弟们，我们手里的家伙比他们的好，人比他们多，怕个什么？！跟我走，由我顶在最前面！”转身便向大门方向走去。 在他们眼里，人多都一定能够打败人少的。 其他人本身已经被鹰洋诱惑的大脑混沌，这一下又被阿福这么一激。顿时最后一丝顾虑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随着阿福就往大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