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二十二年之谜
“额心里说，没路了上坡跑吧，没想到，远远地有一个女人，叫了一声：‘大锅，莫跑！’这是四川话，额听得懂……定是见鬼了呀，常听老人言，遇鬼莫要慌，你慌他就强！遇到鬼要定下心来，哄鬼！额就想着要哄鬼哩！额滴腿当时就吓软了！跑不动了！那女的已经走近了，说：‘大哥莫跑！大半夜的，官差们还在睡觉，不会有人来抓你！’额没明白啥事，就出来官差……” 葛三炮看上去确确实实不像是在说谎话。我们随车带来最先进的测谎仪，一开始就跟葛三炮连接，到现在没发现任何异常。当然，并不能说所有的谎言都能够被测谎仪攻破，测谎仪并不是万能的。一方面，测谎仪能否发挥正常的作用，跟测试的外部环境、被测试者个体状态、测试师的水平以及问题的设计都密切相关。有的测试也会因为条件不够，最终一无所获。在FBI受理的“绿河杀人案”中，残忍的“绿河杀手”也通过了测谎。这在案子解决后引起了不少专业人士的兴趣。更多的人认为，测谎仪之所以失效是因为“绿河杀手”本身有严重的心理问题。当他面对测谎仪的时候能够平静的说出谎话，一部分原因是他觉得对那些被害者的“虐杀”是自然的，理所应当的。然而，有一部分人认为测谎仪对心理素质比较好的人毫无效果。 当然，测谎仪只是我们一个小小的辅助手段，在上元和中元的眼里，一般人的心理活动，对他们来说几乎是透明的！ “这个人看上去并不是精神病患者，他说的话应该是的真的！”中元悄悄对我说一句。 葛三炮丝毫未觉察我们交头接耳，继续说道：“额跑不动，只好乖乖站住，心里想着要哄鬼，可是我一吓就怂了，一句话也说出不来！额抱着头，不敢看那女人，只听她说：‘唉！大锅你是哪儿的人喃？为啥子是一个光头？你干啥子哟，不说话？’额就心里奇怪，明明额是长了头发的，为啥说是个一个光头勒？” 葛三炮进入了回忆状态，说的很自然，很还原当时的场景，看得出来他很怕，并不像是这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二年，真像是前不久才发生的…… “额听老人说过，鬼要是逼问，就要大胆回答，哄鬼，不搭话露怯，就着了道儿，只好硬着头皮答一句：‘额怕！”额也不知道为啥嘞，本打算说点唬鬼的话，嘴一张就说了这两个字！到底额还是害怕啊！那女人说，‘大锅，你莫要怕！要你真怕得慌，跟我去家里躲一阵子噻！……’” 葛三炮居然记着这样的细节，果真不像是过去了二十二年的事情！ “额炮没法子，就跟着那女人进了那个庄子！额偷偷掐房屋的墙皮，觉着不像是假的，掐额滴大腿，疼滴很，是真的，不是做梦！额不知为啥，这里就能出来一个庄子，就能碰到一个四川婆娘……到了那女人家，女人点着油灯，有一个几岁大的男娃，在炕上睡的正香！女人手里提着两个瓦罐，装的是水，她把水倒进缸里，对额说：‘大锅，你老老实实躲着，不要出去，我要下地干活去！外头兵荒马乱的……”女人用竹篓子背了娃儿，带了干粮走了！” 葛三炮抬头看了我们大家一眼，低下头去继续说。我悄声问中元：“他看着一眼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自己说的是离奇，看我们就是想知道我们信不信他的话！” 我点点头。葛三炮继续说。 “额蹲在炕头上，吓得啥都不敢想，天亮了，额探头看看，觉着不是鬼的事情了，就走出院子，看见这真是一个庄子，从来都没见过的庄子。都是茅草房子，破破烂烂的，见到的人，都是老弱病残和女人，一个个瘦啦吧唧的，有好些老头，蹲在土旮旯里啃菜窝窝头，男女都留着长发，穿着粗土布衣裳，看起来不像新中国新时代的人！额摸摸自己的头发，这才明白为啥子那女人要说自己是光头咧，原来这里的男人都留着长头发！……额看看四周，心里肯定这山形走势，就是葛家洼一带，这个飞来的庄子，就建在葛家洼的田地上面……” 葛三炮舔舔嘴唇，说：“这事情就像个梦，给谁说都不肯信……” 葛三炮低下头继续说道：“额让这一下子骇得不轻，一口气跑上山，去看额的庄子葛家洼，吓死额咧！葛家洼没咧！葛家洼那片地方变成了田地！有一些女人在田里劳作……额看见咧带着额到她家里的那个女人……没法子咧，额只好回到那个飞来的庄子，躲在那女人家里，天慢慢黑咧，额偷偷溜出来，一溜烟儿只管跑，猛然一抬头，又到了葛家洼！额不知道葛家洼没咧，咋又回来咧！额没命地跑到自家门口，不得了呀！额家原来的土大门变成了阔气的瓷砖大门，窄窄的木门扇变成了宽大的红铁门扇！才过去一天，这咋可能咧？” 我们都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邹江龙问道：“你能确定你说的没有半句谎话？” “嗯嗯嗯！”葛三炮穿着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农村流行的那种自行裁剪缝制的大领子西装，大概是他那时候比较好的衣服，审美还停留在那个年代。他点头如鸡啄米，看上去很好笑，好像要极力得到别人的认可。 “好，你受了惊吓，先休息吧！”我说一句，邹江龙和邹山虎就把葛三炮带到另一间屋里去了，叫来了葛三炮的老婆儿子。不敢相信站在我们眼前的这个半老徐娘就是葛三炮的妻子，简直就像是葛三炮的妈。 “大婶，刚才那个男人确定是你的葛三炮吗？” “就是的咧！” “葛三炮失踪二十年了，这个男人突然回来，你怎么确定他是你的丈夫？” “额问过过去的事情，他都知道咧！” “呃，要知道你家过去的事情，这并不难……” “那死鬼回来，这么年轻的，别说你们不信，额自己都不信！额用两口子间的那事儿，都问过了！不会有差错，真是额滴男人葛三炮！”那大婶说得坚定不移，由于儿子在身边，她说起来脸有一点红。 “哦，是谁先见到葛三炮的？” “是额！”葛三炮的儿子说，“额是葛三炮的儿子葛优秀！半个月前的一个晚上，额听见有人敲门，出去一看有个人，手电打在脸上，把额吓了一跳！那人长得跟我一样！他说：‘请问这是葛三炮家吗？’”额就说：‘呃？他是额大！’他看上去很吃惊，说：‘你大？’额说：‘就是的’他问额：‘你叫什么？’额说：‘额叫葛优秀！’他吓咧一跳！结结巴巴说：‘你你你……你娘呢？’额就进来把额娘叫出去咧……” “额出来一看，就认出来这就是额滴男人，就是不敢相信！他身上穿的衣服，就是二十二年以前，额给他缝的，补丁都是额打的！额记得很清楚，二十来年了，一直在找他！心里就记着这个样子，这身衣裳，见人就说的……他一回来，额一眼就认出来了……可儿子都二十六七了，他看上去比儿子还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