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伤心疲惫的人
俩人这样聊着，不时会看一眼靠在椅子腿上的那人，那人喝了几口水，试图站起来或是坐到椅子上去，可都没能成功，后来就干脆放弃了，只安静地坐在那地上，靠在椅子腿上休息，或是思考。 这时天已经很黑了，路灯都亮了起来，所以周围并不暗，相反还很亮，只是这里因为边上有棵大树的原因略显暗一些，周围的行人也不多，行色匆匆，没人关心地上坐着一个人。 不远处一台清洁机器人在慢腾腾地工作，它好像一直都在不停地工作，也许清洁机器人是有职责范围的，因为有时它不见了，不知转到附近的街上或是哪个拐角去了，但不多时又会转回来。 其实人们不知道也不关心转过来的这个清洁机器人是不是刚才在这里的那个，反正都长得一个模样。 清洁机器人负责扫地和擦拭公共物品，也许还有其它的工作，就不得而知了。 “那人好像又晕过去了。” 古奕发现那人歪倒在那里很长时间不动，水瓶倒在一边，水流出来，慢慢流向路边。 “不会是死了吧？”卫极也看到了。 俩人坐在那里相互望了望，似乎都在问对方该怎么办。 “报警吧。”古奕说。 “其实不管也没事，一会那个扫地机器人就会发现他，据说扫地机器人能识别出生命特征异常的生物体，然后直接视频给相关的管理部门。” “那咱就别管了吧。” “嗯，不管了。” “你看那人又动了，没死，没事的。” “不管了，也不早了，咱回家吧。” “嗯，回家吧。” 俩人说着，但都看着那人没动。 “算了，我还是打个电话报警吧。”古奕说着打了报警电话。 通话后，古奕收起电话，很无奈的样子。 “怎么说的？”卫极问。 “电话那边说，他们已经通过监测系统看到了，并且检测出那人生命特征还是很强的，让我如果有兴趣可以确定一下那人的身份，是乞丐、醉酒者、吸毒者还是病人，并且建议我打急救电话。” “他们怎么不联系急救？算了，好人做到底，再打个急救电话吧。”卫极边说边拿出电话来。 通话后，卫极也是一副无奈的样子。 “他们也说通过网联监控早看到了那个人，但那个人好像只是很虚弱的样子，不方便占用社会急救资源。不过他们会命令最近的一个清洁机器人过去进行一次简单的扫描，进一步确定那人是不是需要急救。” 正说着，一个清洁机器人径直来到那人身边，“看”着那人良久不动。 “您好，扫描结果显示，您的身体状况基本良好。”机器人闪着暗灯发出机械声音。“但是您的身体比较虚弱，需进食及睡眠，并建议及时洗澡保持身体清洁，另外，请注意公众形象，尽快恢复正常社会行为。” 这时古奕和卫极都接到一条信息，说是感谢他们所尽的社会义务，并且会为他们的社会信誉积分加分。 俩人相视一笑。 “科技发达了真是好啊。” “是啊。现在没我们什么事了，那我们走吧。” 俩人起身离开十几步后，还是又转身回来。 “我先声明，我绝不是个善良的人。”卫极说。 “我也是听你说和我有关，万一有呢。”古奕说。 古奕和卫极搀扶那人来到古奕家，才了解到他身上最后两元钱给了水晶球，已是身无分文，并且这几天没好好睡觉没好好吃饭，才晕倒在这里。 古奕很长时间没在家里做饭了，即便能有些食物，想也可能成化石桔子的模样了。卫极就顺便买了些吃食，还有一瓶烈酒。 卫极也是第一次来古奕家。 古奕家对于生活简陋的卫极来说，就是奢华，就算对于大众来说，也是中上等水平。能生活在地面大城市里，并且还能拥有这样的生活条件，可想而知古奕以前的生活是很有质量的。 “你小子太奢侈了吧。”卫极不免感叹。 “下个月到期，交不起房租了，到时你得帮我搬家。”古奕失落地说。 “你能冒着失去这种生活的危险来反对花影，足可见你不是勇气惊人，就是傻啊！”卫极再次感叹。 “有时面对空荡荡的房间，我也想，是不是错了。”古奕再次失落地说。 “总有一些人，就算科技再先进，也像生活在童话里一样。”卫极笑着说。 “也可以这样说，对于一些人，就算科技再先进，也像童话一样。”古奕也笑。 “但愿童话是真实的，总是会有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大结局。” 那人有气无力地接了这么一句。然后忽然精神大振地盯着古奕和卫极摆食物和餐具，没等卫极和古奕坐下来说点什么，就忍不住吃起来。 卫极倒了三杯酒，古奕额外给那人倒了杯水，那人也不说话，只顾大嚼食物。卫极端起杯来，看那人也没什么反应，就与古奕轻轻碰了一下，然后俩人喝了一小口。 卫极和古奕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那人只顾自己吃，这样过了好一会，桌上的东西也被那人吃得差不多了，卫极起身把古奕拉到厨房。 “我得回去了，可这个人……不如让这人离开吧，咱也够意思了，我有点不放心。”卫极回头看了眼还在吃的那人说。 “你不是会算吗？怎么？你又算出什么了？” “没。看这人挺斯文的，但这吃相这邋遢样这一身味，都影响我判断了，这人也真是斯文扫地。” “如果现在让他离开，就不如刚才在外面给他买点吃的算了。其实他现在这样，和我前段时间很像，我真能了解他此时的心情。” “唉，都是我不好给你找了个大麻烦。所以我遇到这种事总是躲着。” “一辈子也没做过什么好事，这做一次就做到底吧。” “让这人住这里我还是不放心。” “看他那样，文文弱弱地，我当年不但是理科生，还是体育生呢。”古奕举起双臂笑着挥舞了一下。 俩人正小声嘀咕着，那人却站在旁边敲了一下开着的门，把古奕和卫极吓了一跳。 “我吃饱了，我想我应该离开了。”那人恢复了有气无力的样子。 三人冷场了能有一分钟。 卫极先打破沉默，从口袋里摸出些钱来，伸到那人面前。 “跟你直说吧，我们也不了解你，所以就不留你了，别看他住的这地方挺豪华，可下个月就因为交不起房租得搬家了，我们都不是富人，这里还有一点钱，你拿着别客气，希望你能理解。” 那人推开古奕递过的钱，说：“这我都不知怎么感谢你们，已经很麻烦了，谢谢。” 那人退后一步，躬下身，以示感谢。然后转身准备离去。 卫极上前一步拉住那人。 “算了算了，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都这么晚了今天就住这，洗个澡，睡个好觉，明天天亮再走，谁都有落难的时候，再说我也特理解你。” 古奕又转向卫极，爽朗地说：“就算他不是什么好人，我这也没什么财物，大不了看什么好拿去就是，也省着搬家了。再说了，看他这样子，还能把我怎么样。” 这时那人靠在门上一副站不住的样子，也许是因为饥饿过度一下又吃得太急太多，也许是确实太虚弱太疲惫，太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