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拳击手（2）
窗外璀璨星空暗淡而又明亮的光线照射进了屋子里，打在他身上，使Patrick看起来就像大都会博物馆里的《大卫》雕塑一样，只不过不是石头，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看着他手里正在反射出一点阴冷光线的匕首，我身体不自然地向后退了退，手抓紧了垫子，有点紧张地看着他。 “来吧。“Patrick冲我坏坏的笑了一下，挥起手中的匕首就做出要想我刺来的动作。我吃了一下，赶紧想起身，却被脚下垫子上一处开了的线钩住了脚踝，又跌倒到地上。 “哈哈。“只见Patrick把手里的匕首向身体侧面一插，刀就像变戏法似的瞬间没了踪影。他笑嘻嘻地跪坐在我面前，“怎么着，吓一跳吧？“ “你怎么还弄这个？“我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猛然吃的一吓中反应回来，依然有点警惕地盯着他。 “看来你真的是完全不了解我们这行的规矩哦。“Patrick说着就坐了下来，靠在我身边的垫子上，看着晴朗的夜空，“今晚景色还真是不错呢。好久都看不到星星了。“ “你拿这个是做什么的？“我继续问着。 Patrick也不回过头来看我，让我摸摸他拳击短裤的右边。我伸手摸了一下，竟然发现有一个类似于硬壳子之类圆圆的东西。往里一掏，一下子就摸到了那把刀柄。 “暗器？“我说道，心里很吃惊，也很诧异。以前看到的很多录像，也可能是因为并不是真正的黑拳比赛的原因，似乎还没有需要用到这种东西的。我此时隐隐约约觉得，似乎他们参加的这个比赛，不是简简单单的竞技，也不是赌拳那种拳钱交易。 而是，在玩儿命。 Patrick把刚刚被我掏出来的匕首重新塞回裤兜里，拍了拍，转过头对我笑了笑：“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啦。这个东西我们一般情况下也不用，只是担心在极个别的情况下有人耍阴招，留个心眼用的。“说着他一把搂过我的肩膀，依然靠着垫子抬头望着星空，“你哥哥我出了特战队以后，才不干这些刀光血影的事情，一次都不做。“ 也许是感到有些累，我也就势躺到垫子上，天空依旧是漆黑色的，但是在nongnong的黑色中似乎透出一点点深蓝，可能是因为天快要亮了。“你原来在海军陆战队，参加过战争？“ “嗯对。“Patrick在一旁说道，一面闭上眼睛，好像陷入了沉思。“我们2003年的时候去了伊拉克。其实那会儿战争已经快接近尾声了，所以我们一去，也基本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我们的事情。所以每天在基地，除了日常的训练，就是待着，也没做什么。“ “后来那边战事都结束了，本来以为我们很快就能回来。“Patrick说着叹了一口气，继续讲道，“我很清楚的记得，那天当长官跟我们说我们需要服役到2005年底的时候，我们心里的失落，和对未来的迷茫。你知道那会儿，我们这里几乎所有的电视和报纸每天都在讲着伊拉克人民怎么受苦受难，我们需要去解救他们，也是给911事件的同胞报仇。可是到了那里我们却发现，我们才是真正的被抛弃了的需要拯救的人。“ 我对那段时期的事情，因为还刚刚进中学的缘故，对国际上的事情也没有那么关心，并不是非常熟悉。依稀只记得几乎所有的教科书上都有些什么“侵略““非正义“之类的字眼。东方和西方对待不同事物不同观点的方式，往往都是粗暴的非黑即白。西方认为绝对的错误，在东方看来往往有其存在的道理；而东方认为西方的蛮横无理，在他们自己眼里却是最正义的、最有良知的。就好像玩儿跷跷板的两个孩子，这边落下那边起来，谁也不希望就一直平衡地待着，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也许这就是人类社会的一**性。偌大的世界里存在着几种文明，或者更准确地讲是几个群体。几个群体之间很多时候并不能很好地融合，沟通，有时又会因此而产生激烈的冲突。但在每一个群体的内部，每一个个体又被要求需要保持高度的一致，所以其中“不愿服从“的“极少数“，又经常成为“大多数“所斗争的对象。 因为，人们生来就要为“正确“而活。做一个“正确“的人，已经成了做人的基本准则之一。 “后来我们就继续留在那里，有时候去执行一些拆弹任务，也有时候是和当地的一些武装组织交火。“Patrick继续回忆着往事。“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我们接连失去了好几个弟兄。有的是和我们一起在警校毕业的，也有是其他州来的，我们并不认识。“他的语气很平淡，很沉静，好想这些事情就从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在讲述一个故事而已。我看着他，夜色下，他的侧脸因为常年打拳的缘故已经稍稍有些变形，却依然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质，一种英气，还是一种别的气魄，总之很特别，让我无法用言语描述。 “再后来，到了2005年底。我们的服役期也算是到了头。原先小组里的25个弟兄，只剩下16个，除去落下伤病的，身体完好无损的，也就我，还有其他六个人了。“Patrick依旧平静地说着。我却想不出有什么话可以安慰他或者回应他。因为我永远都不是残酷战争的经历者，我又有什么权利，以一个局外人，一个只会坐在电视机前听所谓“专家“高谈阔论的人的身份来对经历过生与死的人品头论足呢？ “后来回来以后，我们几个人就一起商量着，大家每半年都要一起聚一次，不是喝酒，聚会，打牌赌博，泡女人。而是一起去看看离开我们的兄弟，还有那些永远失去了亲人的母亲们。让他们知道，我们是和他们在一起的。“Patrick有些自顾自地怅然地慢慢说完，这时候才恍然大悟一般地转过头来看着我，有些抱歉地说道：“真不好意思，这么好的晚上给你讲这些沉重的事情。“ “没关系，“我答道，“你们很伟大。“ “噢？“Patrick测过头来，有点玩味地看着我，“在你们中国人眼中，我们不都是十恶不赦的杀人机器吗？不是都是侵略者吗？哈哈。“ 这也许就是美国军队里面常年灌输的，也类似于Brainwashing一样的一种观念，就是，凡是他们做的，中国人和俄罗斯人一定反对。“凡是“理念，依旧广泛地存在着。我摇了摇头，回答他，“为什么我们评判世界的时候，一定是要非黑即白呢？“ “嗯？什么意思？“Patrick似乎并不能够完全理解我想表达的意思，疑惑地看着我。我也不想直接解释，看着远处已经有些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和黑色交接的过渡带，明明是从浅红色过渡到深蓝色，再从蓝色过渡到比较偏黑的靛蓝色的。 “也许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两种颜色存在呢。“我说道，又觉得有些自嘲。因为曾几何时，自己又是多么坚定的“爱憎分明“的人。反对我和我的“真爱“在一起的，都是万恶的坏人，不懂得尊重的不配称为人的东西。哪怕这个反对的人是我的母亲，为了做一个“正确“的人，我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把她置于自己的对立面。 莫非，真的只有当我们即将失去某样东西的时候，才能够懂得珍惜吗？ 我感觉心口里有些堵得慌，坐起了身，街上的几盏路灯已经灭了，已经有几辆车从楼下的大门里开出来，应该是要去上早班的人。天很快就要亮了。 “对了，Andy，“和Brook一样，Patrick的情绪有时候也变化的有些让人难以琢磨透。此时他又以一种很奇怪的方式和我说着话，“以后你要是喜欢这里，就住下呗。“ 我有些奇怪，便半开玩笑地试探一下，“你不介意我是个男同啊？“ “这有啥？我也是啊。“Patrick当着我的面“出柜“又一次震惊到了我。只见他摸着自己还算结实的腹肌，冲我笑着，“你要是喜欢，咱们一块儿过呗。“ “你不介意我......“我正打算要说出那四个字母的单词，Patrick却一把堵住我的嘴小声笑着安慰我：“还没查出来，随便瞎说什么。就我看你这样，最后肯定没事。“我心里感到一股暖流袭来，却很快又冰冷了下去。我很感谢他给我的支持，但是，谁又能比我更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呢？想到这里，不由得又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吧，我们兄弟几个除了Simon以外，全是gay。“Patrick好像说着一件很轻松很平常的事情一样，一点也不顾及到我的诧异。“在部队里的时候，就看见过另外一个连队的两个兵，一天到晚打得火热的不可开交。我们当时都以为他们就是了，后来我们服役期满了回国的时候，在机场看见一个可能是高中刚毕业的男学生，跑过去迎接他们两个，三个人一起又亲又抱又哭的。那个连的长官就跟我们长官说，‘一家子‘。“ 一阵不可思议的难以置信的感觉再次袭来，我几乎是长大了嘴，听得目瞪口呆，“你确认你不是在和我讲小说？“ “我骗你做什么？“Patrick白了我一眼，好似对我怀疑他的话有些不满意，“这事情当年可是我们那个小队里的佳话。那会儿军队还比较反同，这些事情不能公开说。但是他们长官特别好，或者就是他本身就是，很理解他们，一直和上面瞒着这件事不说。后来他们两就一直留在军队里做，还升到少尉还是什么军衔了，他们在长岛买了一个大房子，三个人就一直住在那儿，挺好。“ 强忍着自己世界观再次被颠覆所带了的头疼，我勉强地笑着冲他点点头，表示我在听他的故事。这时候Patrick爬到我跟前，跟我或许是半开玩笑，或许又有几分认真地说：“要不以后你们两个都从那边搬过来吧，咱三一块儿住，我看挺好的。“ “什么呀。“我搪塞着他，“我mama还想抱孙子呢。“ “嗨，这事儿愁啥啊？“Patrick蛮自信地笑了两声，“Simon那里就提供代孕人工试管，直接去那里咱三一人弄一孩子，或者就弄一个你的孩子就完了呗。“说着，他又躺回了大垫子上，闭着眼睛貌似很沉醉于某种“美好“的幻想中一样。“或者啊，就像他们现在特流行做的那个一样，用混精人工，这样生出来的孩子就算是咱们共同的了。哈哈。“ “哦，呵呵，是啊。“我有些尴尬地回应着，“那孩子的母亲呢？“ “嗨，代孕的那些旧事些拿钱办事的货，办完走人，没那么些讲究。“ Patrick若无其事地说着这些，似乎很是理所当然。我后背却感觉到有些发凉。又一阵头晕来袭，我眼前有些冒金星。恍惚间，我好像看见了Mary，穿着已经很久没有修补过的破了好几个洞的褪了色的粉红色裙子，趴在楼梯的把手边。而Tommy的“老公“Peter正抄起拖鞋，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打在她的屁股上。 “我让你再用微波炉！“Peter如精神失控一般吼叫道，而Tommy穿着女人的衣服，被逼迫站在那里，眼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被毫无血缘关系的、却又必须称之为“父亲“的很亲近，却又十分陌生的男人往死里殴打。 。。。 “Andy？“Patrick在我眼前晃动的手把我从想象中拉了回来。“怎么了？陶醉啦？“他在一旁揶揄道。“和我们哥倆一块儿过吧？“ 我揉了揉太阳xue，看了一眼表，已经大概五点多了。再过两小时，天都该亮了。“赶紧睡会儿吧。今天晚上还要比赛呢。“我说道，一面起身往卧室走。Patrick也脱了自己藏了刀的拳击短裤，穿着内裤就跟着我后面上了床。Brook应该是很累，所以还没有醒来。而Patrick躺下以后，也很快进入了睡眠。 不知为什么，方才还隐隐约约有些困意的我，这会儿却再无法入眠。心里慌慌的，倒不是说担心他们两个对我做什么事情，而是，冥冥之中，我总感觉到今天要出一些事情。 我转过身去，看了看已经熟睡的Patrick，这时候我才得以更仔细地端详他的面容。在他的眉毛上方，似乎有一点曾经被针缝过的痕迹，不是很明显，但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为了生计，他也是在用自己的命去赌啊。 不知不觉中，自己再次进入了梦乡。我好像梦见了Patrick在拳台上骁勇地奋战着，但是打得是一个沙袋。我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走近他，却不由得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大跳，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腿软的起不来。 那哪里是什么沙袋，分明是被捆起来的Mary，双手被吊在上面，而Patrick的拳套上，已经沾满了血迹。 我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这时候Patrick把已经被揍的不省人事的浑身是血的Mary举到我面前，像个孩子一样，很真诚地说道：“我们一起养个孩子吧。“ 已经被彻底吓到的我转身就要爬起来逃跑，却又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去路。抬头一看，似乎是Brook，穿着警服，只是我看不清他的脸。而他在那里，正在解自己的皮带。 “不要！“我大声地喊着，一面转向另一边要逃走，这时候在很黑的梦境里，走出来一个穿着西装的人。依旧是很挺拔的身材，看不清的面孔。只不过，我好像并不认识他，却又有几分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Mary和Patrick已经不知了去向。那个西装男一步步向我走来，步步紧逼，我只好不断后退着，却又撞在了已经脱得****的Brook身上。 “不要，不要！“我大声地喊着，只感到自己身体好想被举起来，接着一阵剧烈的刺痛，有东西进入了我的体内。 “啊！“我几乎是拼尽了全身力气喊着，猛然间醒了过来。睁开眼，Patrick还在一边睡着，而右胳膊突然被人拍了两下。扭过头，Brook躺在枕头上，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怎么回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