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琅
“林琅，你还记得吗？元阵中因为碰你一下而被扇耳光的男孩？没有想到你也有今天……” “林琅，你还记得在武学殿因为借阅你所想要修炼的武学而被海扁的小子？这是恶有恶报啊！” “哈哈，真是苍天有眼啊！终于让你天院恶霸遭受报应了……” “……” 各种宛如大仇得报的宣泄声夹着这各种臭鸡蛋馊饭往天院大道低头前行的的消瘦身影。 林琅咬着嘴唇，极力地控制已在眼中打转好久的眼泪，让留下仅存的尊严走出天院。 在巅峰之时，没有人会思考自己的行为是否有过错，唯有在人生低谷，方才会斟酌曾经的荒谬。现在仔细想想曾经的所作所为，真的无异于恶霸啊！怪不得他们的叫骂声如此激烈，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啊！ 林琅苦涩一笑，然而当看见身着碎花连衣裙的少女在天院的门口亭亭玉立，水灵的美眸静静地注视宛如过街老鼠的自己，骤然间，林琅听见瓷器破碎的声音悄然在心间响动。 林琅强忍心头的屈辱，如同一个逃离战场的懦夫慌张跑开，不敢直视少女满是期望的美眸。 彭！ 林琅慌不择路间，撞到神情复杂的院长苏千，消瘦的身影跌跌撞撞的摔在地上。 苏千沧桑老眼中闪过一抹惋惜，依稀还记得两年前的某个下午，因为营养不良而面色枯黄的男孩闯进院长教里面，清澈的眼神盯着自己，脆生生地道：“院长，我想上学！” “上学你应该去报名处报名啊！”望着这个年纪与女儿厢房的脏少年，苏千和蔼的抚摸。 “我的学费不够……”少年有些害羞的从缝缝补补的口袋里面掏出发黄的纸币，都是一块两块的小头目。 “但是我真的想上学，想要变得更加强大保护meimei，让老爹喝上更好的酒”少年满是真挚的说道。 “校长，请您让我入学吧！今日我以学院我荣，他日学院必以我为荣！” 那一刻，望着少年捧着积攒多年的‘学费’，还有那清澈而炙热的眼神，莫名间，苏千心底的某根线被轻轻拨动。 入学第一年，少年由三玄境狂飙到八玄境，一举夺下地院大赛的冠军，强势晋入天院！ 第二年，年仅十四岁的少年成功通灵，成为龙城学院建校百年来，最小的八极境，自此少年名动龙帝城。 可是自从蝉联天榜第一之后，苏千却是发现少年曾经眼中的那一抹清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可一世的轻狂。 林琅抬起头，苏千沧桑老眼中的那一抹失望，如同一根rou刺狠狠的锥在心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那一天，苏青果看见这个向来强势的男孩如同受伤的幼狼舔着伤口离开了天院！ 如果说每个人都有一个无法避免的厄运日，今日就注定是林琅的厄运日！ 当回到林琅所熟悉的那个家的时候，想起那摇着尾巴的小青，娇美胜西子的舞妃，还有整天醉醺醺的老爹，林琅近乎死寂的心中流淌一丝暖流。 然而当林琅看到舞妃那蜷缩在冷雨中瑟瑟发抖的娇躯，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如同野兽般冲上去，将衣裳披在那弱不禁风的娇躯上。 “罗mama，你就让我们在住一晚行不？舞妃不能淋雨的，你也是知道的！”林琅喉咙滚了滚，摆下一年多来从未摆过的低姿态，语气如同哈巴狗般哀求这阁楼之上淡漠的看着他们的贵妇人。 “还多住一晚？都让你们白吃白住两年了你还不知足？大姐上那些臭要饭的都比你有尊严！”浓妆艳抹的贵妇人尖酸刻薄的反驳道，狭长的眼睛中没有半丝人情。 “男人要有尊严，要是有本事，拿出一根金条，别说是一晚，让你住一年都没问题！”一旁眉目间略有几分姿色的少女语气却是不符合形象的尖酸与刻薄，或许是本能的遗传吧！ 林琅嘴角自嘲一笑，有些难以想象平日里左一口右一口‘林琅弟弟’的大jiejie，此刻竟是如此的刻薄，难道是曾经在自己及这里卑躬屈膝过，如今想要将各种人情献媚尽数讨回？时至今日，林琅总算切身体会什么叫做**了！ 舞妃那瓷器般精致炫白的俏脸上小红的巴掌印，显得触目惊心，从手指的纤细程度，林琅已然察觉这个‘杰作’的创作者。 殷红的巴掌印刺痛林琅那布满血丝的双眼，如果他是一头龙，这个从小体弱多病惹人怜爱的meimei便是他的逆鳞，孩提时代，一旦有人嘲笑舞妃的瞎子，林琅不管是谁都会无脑冲上去揍他一顿。 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上胸腔，狰狞的狼目扫过穆柔柔一眼，森然道：“你打的？” 被林琅凝视的刹那，穆柔柔心中莫名的闪过一抹寒意，而后自嘲一笑，心中哼道，现在他不过是一个二玄境，又不是天榜霸主，有什么好怕的？ 想到如此穆柔柔心中便底气十足好，冷哼道：“是有怎样？谁让这个不长眼的瞎子弄张了我的冰蚕雪绒七彩裙，这个跟武斗场的蒋梦灵了同款的呢！” “说得好，有钱随便你住，没钱赶紧给我滚蛋！”臃肿的贵妇人将势利这个词演绎得淋漓尽致，不知道当初是谁苦口婆心的求着林琅来租她家的院子，如今看着林琅这支潜力股骤然陨落，就像垃圾一样毫不留情的扫出门。 “哥哥，冷……舞妃好冷！” 一旁的舞妃的娇躯开始瑟瑟发抖起来，修长的睫毛开始也开始有着冰晶在凝聚，林琅清楚，这是舞妃寒气发作的征兆，而若是就这般在冷雨寒风中寒气发作的话，说不定……说不定舞妃就真的熬不过。想到这里，林琅僵硬的膝盖在微微颤抖，近妖的嘴唇现实内心的剧烈挣扎，而眼角滑落的一滴泪水，显示着林琅妥协了。 彭！ 林琅的膝盖与坚硬的地板接触，扬起带着泪水的脸庞，近乎哀求的说道：“金mama，算我林琅求求你了，舞妃的寒气快要发作了！” 臃肿的贵妇目光冷漠的一扫，很是不情愿的丢下几个金币，冷声哼道：“这些钱够你们开一间客栈了，走远点，别死在我们家，免得晦气！” 林琅望着在眼前旋转的硬币，抬头大雨磅礴的苍天，任由豆粒大小的雨点砸在脸上，夹杂着泪水，那种苦味很让人回味，嘴角自嘲的一笑：老天爷，这是你对我的惩罚吗？对我在天院欺男霸女不可一世的惩罚？ 林琅毅然的转身，没有捡起在地板上旋转的硬币，抱起那舞妃瑟瑟发抖的娇躯，轻声依偎在舞妃的耳旁，呢喃道：“舞妃别怕，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 三人一狗消失在雨夜之中，阁楼上的穆柔柔，隐约间仿佛看见一只受伤的雄狮离去。 留下一句让穆柔柔有些森然的一句：“希望你永远不回位今日之事而后悔!” “还有，舞妃那一巴掌，我记住了!” …… 龙莽十三年，龙莽帝国边境，龙帝城 夏日炎炎，毒辣的光芒从万里无云的蓝天上倾洒下来，古朴而整洁的大理石广场那贴近地面的空气都是看见一些略微扭曲的空气，萦绕广场的杨柳微垂，收敛着枝叶，恹恹不振。 在那一片投射着被柳树枝叶切割而开的明亮光斑的空地中，数百道身影静静盘坐，这是一群略显青涩的少年少女，而此时，他们都是面目认真的微闭着双目，鼻息间的呼吸，呈现一种极有节奏之感，而随着呼吸的吐纳，他们的周身，仿佛是有着rou眼难辨的细微光芒出现。 微风悄然的吹拂而来，衣衫飘动，热汗沿着略显稚气的脸庞滑落，一道道身影却是依然不动，倒是略显壮观。 在这数百道身影前方，有着一座石台，石台上，同样是有着一道身影安静的盘坐，他双手在身前相合，十指交叉，双目紧闭，犹如是进入了某种修炼状态之中。 这道身影也是少年模样，他有着一头柔软而略显散乱的黑发，尚还显得稚嫩的脸庞有点清瘦，让人看起来有着一种相当舒服的感觉。 而此时，在这名少年的周身，正有着rou眼可见的光芒绽放着，在那种光芒下，仿佛是有着一股玄奥的能量，正在对着他的体内涌去。 石台下，一些少年突然悄悄的睁开眼睛，他们望着石台上那少年周身的光芒，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哎，林免费，这么刻苦修炼干嘛？别好不容易晋入八极境有跌下来……” 旁边一人犹如唱双簧般对接道：“为什么叫他林免费呢？” “着你都不知道，因为他的学费都是免费的呢？” “同学们，这件事告诉我们一个深刻的道理啊！” “什么道理？” “便宜没好货啊！所以我们应该吸取教训，切莫贪图小便宜，会招天谴的！” “哈哈哈……” 周围传来的不屑嘲笑以及惋惜轻叹，落在那如老僧入定般少年耳中，然而这带有浓厚讽刺与嘲笑的言语，却没有让林琅分心丝毫。 一年多，这样的话，他听得太多太多了。或者说，那一年的经历，让原本年少轻狂的他学会了隐忍，一种不符合年龄的坚韧。 “喂，你们是扭秧歌的广场大妈吗？这么喜欢在背后八卦？”一位留着棕色短发，面容刚硬的少年嘴角叼着草根，对着那些窃窃私语的八卦者怒道。 真正的朋友不是在你风光时候陪你喝酒的人，而是在你落魄之时，在你身边乞讨的人，虽然现在，林琅还没有沦落到乞讨的地步，但是身份如此落差之后，王辰还能如此待他，如今他在地院的学费都是王辰在帮他垫着的，这让林琅一个大老爷们都忍不住有些热泪盈眶！ 此少年名为王辰，林琅的死党，他听得大伙的窃窃私语，心中极为不快，讥讽的说道：“在八卦别人之前，先看看你们自己如何吧！人家在如何不济，如今都是地榜第二，比你们这群杂鱼强上千百倍。林琅一年能够连跃三级，你们能？” 这一席话，顿时将众人说得哑口无言，王辰讥讽一笑，不患贫患不均，这边是平庸之人最大的缺点，面色不善道：“既然不能，就别再这里唧唧歪歪。” 林琅没有理会众人，睁开紧闭的双眼，众多少年少女忙抬起头来，只见得石台上修炼中的少年已经睁开了双目，漆黑的双目犹如夜空，其中灵气十足，有着不符年龄的沧桑在其中涌动，在其嘴角，也是噙着一抹笑容，那笑容阳光而柔和，犹如点睛之笔一般，令得少年的面目，变得有些帅气起来。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挺有味道的少年郎。 “喂，我说大哥，你也努力过头了吧！都晌午了，你还在修炼，当真是无语你这修炼狂人”王辰从怀里掏出一个通红的苹果，擦了擦便是一大口啃咬，而后自来熟的搂上林琅的肩膀，由此可见这两人应该极为熟络。 林琅嘴角苦涩一笑，跌落神坛的经历让他看清了很多，当从八极境跌落之后，那些曾经所谓的‘哥们’都对他唯恐避之不及，王辰在他落魄的时候还能挺他，挺感动的。 “地院大赛也快了吧？冠军看来是势在必得了呢？”林琅抿了抿嘴，脑海中掠过一道娇弱如西子，有着窈窕身姿同时却深受病痛折磨的meimei，倩影跳动间，那璀璨如银河般的耀眼银发，也是随之飘舞。人生际遇的落差之后，对于虚名林琅早已看淡，想要争取冠军，不过是为了那二品灵药的奖励，那是减缓舞妃那小妮子痛苦的唯一方法。 若是一年之前，被称为百年妖孽的林琅得到学院重点栽培，无数资源往他倾泻，自然不会在乎一株二品灵药，不过现在…… 一分钱难倒英雄啊！ “舞妃，放心吧！穷遍天涯，寻遍千山，哥哥也会把你的病治好的……”呢喃一声，脑海之中闪过那柔弱无骨的娇躯躺在床上痛苦**的倩影，不知觉间，指甲已陷入掌心之中。 “势在必得？哟，你还以为你还是那个天榜霸主？百年妖孽？” 而就在林琅沉侵在那种复杂心情中时，突然有着一道略显刺耳的声音传来，他脸庞平静的抬起头来，只见得不远处突然有着十数道身影慢吞吞的走来，那为首一人，是一位面容桀骜的少年，他此时正嘴挑着草根，笑眯眯的望着林琅。 此人名为韩定煌，林琅名动龙帝城之时，倒是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林琅跌落神坛之后，却又是如此势力，或许一年前在自己这里有过太多的谦恭与仰视，现在想从自己讨回来吧！ “哟，韩大少爷，肯定是您听错了！”林琅抬起头，漆黑的双目中闪过一抹恭迎之色还有一抹蔑视，不过隐藏的很深！ 唰！ 闻言，韩定煌那脸上攀上一抹喜悦之色，能让曾经的天榜霸主如此恭维，让他内心的自尊膨胀到极点，只不过却未曾看见心中眼中的那一抹蔑视。 他这个所谓的地榜第一在林琅这位曾经的天榜第一眼中，连根毛都不是！ “喂，韩家的兔崽子，你是来找茬的？” 就在众人以为一场冲突在所难免的时候，一道颇为有些玩味的声音传来，循声望去，以为面庞刚毅的布衣中年男子不疾不徐的走过来。 “都看什么看？还不赶紧修炼？”徐修怒斥一声，围观好事的少年少女便是一拥而散，与此看来，这位名为徐修的中年男子在这群学生之中似乎拥有这极高的威望。 徐修被学生们赠与‘屠夫徐’的称号，以彰显他惨无人道的训练方式，自从徐修在龙城学院执教的八年中，‘有幸’被他指导的学生，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不堪忍受那非人的虐待而主动申请退学，存留的百分之一，便是台上那位——林琅！ 原本徐修并不看好这个林琅，虽然此子天资妖孽修炼更是一日千里，行事却是极为浮夸目中无人，甚至仗着天资妖孽在学院中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更不知隐忍为何物，过硬易折，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样的天才往往夭折在成长的途中。 然而突入起来的异变，一朝跌落神坛，伴随而来的世态炎凉与嘲讽冷眼，却是将少年锐利的棱角打磨得愈加光滑，将这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打磨得更加完美。 在贬入地院，林琅主动加入号称魔鬼导师的班级，原本徐修也没觉得这被冠以‘妖孽’之名的少年有什么出众之处，但是半个月过去,全班三十六人，唯独这个清瘦的男孩坚持每天背着一石的负重完成五公里的长途耐力越野,当徐修站在夕阳之下,看着那几乎是爬着到终点的男孩,徐修仿佛看见这个清瘦的身体之中囚禁这一头狮子,那一刻,不知为何徐修竟是不由自主的爱才之心。 其实对于林琅心态调整之快，徐修也蛮惊讶的，被别人丢臭鸡蛋和馊饭这种屈辱性的方式赶出天院，原本很多人以为林琅会就此一蹶不振，然而这种情况，似乎并没有在林琅身上发生。 “徐导！”林琅恭敬的对着徐修说道，墙倒众人推，在跌落神坛之后还能对自己倾囊相授的老师不多，而徐修也确实是有真本事的老师。 “我说韩家小子，有出息了现在嘛，以前不见得你有叫板林琅的胆量啊？”徐修笑眯眯的转过身来，然后直接勾肩搭背的对着韩定煌说道，这幅模样，那里有半分的为人师表，简直就是街上找茬的流*氓混混。 “徐导，您误会了，我怎敢找他的麻烦……毕竟人家曾经可是天榜第一呢？”韩定煌在天榜第一语气还特别的加重丝毫。 虽然自己的父亲贵为学院副院长，但是这徐修就是疯狗一条，而且极其护短，揍人起来也不管辈分，就连自己那号称龙城三王之一的哥哥都是被这疯狗修理过，父亲也千叮万嘱惹谁也千万别惹这徐疯狗。 “男人要有自知之明，青果不是如今你这个废物能够配得上的离她远点，林免费！”在插肩的时候，韩定煌用仅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在说道‘林免费’语气还可以的加重积分。 咯咯 青果？ 曾经的点点滴滴如同潮水般涌上来，在中央广场，被自己突袭强吻并霸道的据为己有的女孩，在落冕节一丝不挂脸红心跳的女孩，寒冬之时为自己围上围巾的女孩，还有……当被赶出天院之时，静静的在天院门口等待自己的女孩。 林琅拳头紧握，略微尖锐的指甲都陷入掌心之中，殷红的血液缓缓流出。 心爱的女人，都是纯爷们心中不可践踏的尊严，但是男人的尊严，没了实力，真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踩上几脚啊！ “拿去吧，这是你这个月的灵药……”徐修手里掏出通体火红的药草，随意往后一丢，便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此株灵药名为青阳草，蕴含着极为炙热的火元素，是名副其实的火系灵药，而自己这个奇葩弟子却是冰之血统，按道理来讲，火系灵药不但对林琅的修炼没有任何的好处，甚至还会消磨之前的修行。徐修在讲过不下十次的劝说之后，也由他去了。 如若不然，或许现在地榜榜首所属之人，就不会是姓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