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鬼如来

    老僧已经孤寂了十万年，终于将封印撕开了一条缝隙，然后只五年时间便有人闯到了此地，虽然没有成功夺舍，但这是一个很好的信号。因为今年有人闯过来，那么下一次也会有人进来，总有一次会成功的。今年是林昱，下一次可以是王昱，也可能是张昱。

    “不急，不急！十万年都等过了，不急这三五年时间。”老僧缓缓低下头，颈椎处发出干涩的响声，仿佛随时可能掉落下来。

    “坐下来聊聊吧！你不是要听我的故事吗？那我便说说吧！就当打发这无聊枯寂的时间。”

    老僧谓叹道：“至于我是谁？你可以叫我招提，也可以叫我佛愆，更可以叫我鬼如来！”

    “鬼如来吗？”

    罗生天有诗曰：千僧万佛血亡灾，涤罪诛刑应世开。魔佛妖僧怪和尚，声声句句鬼如来。

    在罗生天大光明境之东，临近大海处有一人形大山，大山之后有一城叫做愆城。

    愆并不是一个好字，愆者，罪也。

    愆城，便是罪城。

    大光明境是佛门圣地，并没有因为刑罚而加于罪人之身，而是以佛法普度众生，以改己过。愆城便是那些犯了过错并有悔改之人的居住地，也是忏悔之城。

    无数年之前，一个未婚先孕的少女被信佛的父母送到愆城。十月怀胎之后。就在她生产的那天，海风呼啸，浊浪滔天，地动山摇之中，愆城之前的人形大山轰然崩塌，塌陷的山石竟然显露出一个十数丈高的招提僧石像。与石僧一同出现的还有那夜降临罗生天的一名男婴，于是那名男婴命名为招提。

    招提意为四方，云游四方之意。

    那遗腹子招提在愆城中渐渐成长，但是那座抵挡大海险恶风浪的大山崩塌之后，愆城已经不再适宜人居住。当母亲在一场暴风雨中病逝之后，十岁的招提自行剃度在庙宇之间乞食。他行走四方，成了真正的招提僧。

    当他将大光明境所能去的寺庙踏遍之后已经是十年之后了。在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招提再次来到生他养他的愆城，思及亡母，便在城外的招提僧石像前静坐一夜。当黎明快要来临的那一刻，暴涨的大浪终于将那十余丈高的石像击毁。

    招提僧石像碎裂，竟然飞出一道传承，为佛界遗世武册。

    招提得此，潜心修行三年，实力便突飞猛进。

    那年秋，招提游至珈蓝山，遇雨避于珈蓝寺。

    夜卧后殿，梦中忽有所感，陡然惊醒静思一昼夜，第二日清晨便在珈蓝寺敲响鸣钟，推门登堂入室，对知客僧说道要与珈蓝寺主持对坐辩难。

    招提口绽莲花，主持不敌。

    招提便从此寺开始一寺一寺辩难。大光明境三千六百寺，招提辩了八十一寺之后，再辩之时，崖畔青树之间必有神鸟轻鸣，九天青云之上必是风起云涌，小径青石之外必然百花齐开。

    那日之后，大雷音寺主持亲自从灵山而来，当着万千信众的面亲自邀请招提入大雷音寺为佛子。

    那一年，招提二十三。

    数百年之后，大劫渐起，妖、魔、道混战，大光明境被魔道强者入侵，一僧从灵山走出，一把戒刀斩杀来犯之敌。然后孤身杀向魔刹天，再出现之时已是三年之后。

    那时，他自名佛愆。

    佛愆坐镇大光明境达摩院。达摩院为大光明境护教之所，非极强之人不能担任。佛愆之名至此彻响天下。

    谁也不知道，僧者佛愆在魔刹天莫名得到一柄神兵，冥冥之中，声识传耳，告知此兵刃能涤尽世间罪恶，更能证己之大道。修炼过程中，佛愆行事愈加极端，甚至悄悄前往魔刹天，进行千罪祭血屠城仪式，传说中的罪恶之都，七天之内，血流成河。

    佛愆自知自己难以得大道，便假死入黄泉天，在六道之中的的恶鬼道修炼，渐成鬼如来之名。

    其后，红尘天大乱，鬼如来得此机缘入红尘天，再次以杀证道，最终被炎黄二帝击败。因为难以杀死其真身，便以桎梏为牢，以诸多机关为阵，将其封印。

    鬼如来终究还是被林昱的一击所重创，当这故事说完，他已经咳出了数口黑血。数万年被苦囚于此，无滴水可饮，无食物可吃，鬼如来虽是能够辟谷的大境界者却依然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即使他不断的将境界降低，从跌境的过程中获取强大的能量，从而换来一线生机。大概是因为已经跌落到凡人的境界，已经跌无可跌了，他已经虚弱的连咳嗽都没有了力气。即使是血都是黑色的，无比粘械，就像是惯见烟火的灶锅底油一般。

    既然已经高到了云端，怎么甘心在跌到泥地之内。世间修行向来是步步攀登而上，谁会转身下山？因为他想要活着，他看到了一丝希望，所以她不惜用跌破境界来搏取这丝机会，身处这个冰冷的没有一丝天地元气的地方，除了燃烧自己的境界，他还有别的什么方法活下十万年岁月？

    听着老僧讲完故事，林昱也没找到杀死他的方法。

    将十字-弩拿了出来，上弩箭，然后朝着老僧射去。弩箭刚刚射出入他三尺之内便腐朽成灰。

    累累白骨之上，鬼如来看着林昱目光寒若鬼火，咧开无牙的嘴像孩子般笑了起来：“没有用的，三尺之内我无敌，贫僧虽然已经虚弱不堪，但还是能掌控自己三尺之地的世界。贫僧琢磨了十万年，也才得以破解一道规则，勉强可以使用佛法。”

    林昱捏紧了拳头道：“说到佛法，我也会啊！”

    鬼如来暴喝一声，下一句话来的极快，雷霆一般喝道：“是的，你也会。老天为何如此残忍，一个不是佛门子弟的小子为何也会强大的佛门神通。这是为什么，难倒真的不想让我离开这里吗？”

    林昱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情绪，平静回答道：“就像你之前说的，这就是缘。你我相遇便是缘，听到远古的故事便也是缘，送你上西天便也是缘。”

    “恰恰相反，你是我的缘，而我却是你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