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命定之人
尚柔的声音十分突兀，雅室中的几人同时轻叹一声，显然都明白尚柔这个小麻烦精来了。 尚柔几乎是一路推门而入，跟在尚柔身边的是岭南葵氏家的人，慑于尚柔小小姐的身份地位，竟然每一个人敢拦着。舞风堂的掌事对尚柔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任由她闯了进来。 尚柔气势冲冲，一路疾走，直接推开了雅室的大门。雅室中的八人心平气和地喝着茶水，似乎没人惊讶于尚柔的做法。 舞风堂掌事和葵家人停在了尚柔身后，归霁娘摆摆手，跟在身后的人做了个揖便退着走了出去，一时间就剩下了尚柔还站在那里。 尚柔看到了葵般葵丑和葵诗画，方才还满满的气势顿时消散了，两眼含泪，哭着唤道：“姑姑，画姨……” 归霁娘低笑着摇摇头，葵诗画赶紧站起来，抬手就招呼着尚柔说道：“柔儿快来，让画姨看看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别哭了，脸都哭花了。” 葵诗画半搂着尚柔，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着。尚柔贴在葵诗画的怀中，像是个撒娇的孩子，噘着嘴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画姨，画姨，画姨你对我最好了。”尚柔呜咽着说道。 葵诗画莞尔，任由尚柔在怀里撒娇。葵丑视而不见专心地喝着手中的茶，葵般苦笑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对面洛玉湮四人就有些尴尬了，这种时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葵诗画轻轻将尚柔扶好，柔声说道：“柔儿别闹了，画姨和姑姑在谈正事呢，你先出去，一会画姨带你回家。” 尚柔猛然抬起头，眼角上还有些许泪痕，她拧着眉毛，说道：“不！我不走！她都能在这里，为什么让我出去？！” 这个“她”自然指的就是沙璃，沙璃缓缓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怎么什么事这个尚柔都要带上自己呢。要是好事也就罢了，偏偏都是拖自己下水的。 沙璃想假装没听到，但葵家人都看向了她。沙璃倒也没想解释，她又没有义务，倔脾气上来了反而老老实实地做在椅子上，连头都没抬一下。 “柔儿，休得无礼。”归霁娘不得不出言提点一下。尚柔对沙璃有意见这事她心中清楚，至于为什么她也能猜得到。 尚柔不依不饶，瞪着眼睛看向沙璃，沙璃不动如山，端起手边的茶杯，茶水已经有些凉了，但她还是慢悠悠地吹了吹，又啜饮了一小口，看起来还真像是在品茶一般。沙璃这点小情绪可骗不了楼清霄洛玉湮。 楼清霄知道尚柔是又惹到沙璃了。沙璃脾气好的时候是真好，可要是犟起来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柔儿。”葵诗画看着尚柔说道，“要不画姨陪你出去透透气。” “不，画姨，我不想。”尚柔不停地摇头，“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瞒着我呢？为什么都不坦然地告诉我呢？” 葵诗画听着尚柔说得一头雾水，她侧头看着归霁娘，归霁娘低着眉，轻轻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葵诗画立刻就猜到了归霁娘所指何事，立刻搂着她说道：“柔儿你别多想。那都是谣传，不告诉你为了你好。” “我知道……我都知道……”尚柔压着哭声说道。 尚柔一来，将大家想要说的话全都打乱了，如鲠在喉。 沙璃想了想，决定还是自己出面牺牲一下吧。她假装清咳两声，对洛玉湮说道：“二公子，这茶有些凉了，我出去叫人换杯茶。” 洛玉湮明白她的意思，尚柔在这里多长时间就能耽误多长时间，好不容易能与岭南葵氏见上面，总不能让尚柔搅乱了一切。 “也好，去看看云牧她们吧。”洛玉湮有意说道。 尚柔起身，端着茶杯就要走，尚柔依旧赖在葵诗画的怀中。沙璃直言说道：“尚柔姑娘，不如跟我一起出去透透气？” 尚柔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她从迷蒙中抬起头，转身看着沙璃。沙璃端着茶杯正好与他直视着。沙璃眼中无波无澜，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尚柔的眼中含着泪，稍一抖动泪水就能留下来。 “姑姑，画姨，你们答应我，我就离开。”尚柔抹开眼角，神色坚定地环视一圈，最后看向两人。 葵般似乎在尚柔面前说不上话，只能坐在一旁装作无事。洛玉湮有些烦躁地点着手指，就连好脾气的诫远也开始神游物外。沙璃倒是饶有兴致，这里面中，就属她的时间最充裕。 “柔儿，你要做什么？回去跟画姨说，画姨什么都帮你。”葵诗画赶紧劝说道，“过后再说好么？” “我不想回家。”尚柔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说道，“我不回本家。” “小小姐，这是大家长的意思……”葵般为难地说道，“大家长特意通知我务必将你带回本家。小小姐，你给般叔一个面子，先回去见一面大家长，然后再说好吗？” 葵般真是脑袋疼，尚柔本就是个软硬不吃的性子，他在场面上可以八面玲珑，可面对尚柔，他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尚柔冷冷说道：“爹是不是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你们都告诉爹了是吗？！” “这么大的事，大家长迟早要知道。让你回本家也是为了你好，现在外面这么乱，你出了事可怎么办……”归霁娘苦口婆心地说道。 尚柔长出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你们是保护我吗？还是说害怕我落入东夷归氏的手中？” “这不一个意思么……”沙璃小声嘀咕了一句。 尚柔却正好听到了，她甩头盯着沙璃，沙璃被她看得毛骨悚然，立刻向后退了两步，重新站在了自己的椅子前。 “当然不是！”尚柔忽然间像是换了一个人，她狰狞着笑道，“怎么能一样呢？怎么可能一样呢！？我若不是什么献祭者，你们会这样看着我吗？！” “尚柔！住嘴！”归霁娘忍不住呵斥，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不是今天被吓到了，赶紧去休息，一会好回家。” 尚柔笑了，可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她紧咬着嘴唇忍下了哭声。葵诗画见尚柔有些情绪失控，手上真气聚起，想要将她弄晕再说。 而尚柔的灵识忽然间变得敏锐起来，在葵诗画聚起真气的时候，她就已经发觉了。她抽出腰间偷藏的匕首，利刃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尚柔？！”众人惊呼，完全没料到尚柔居然会以命做要挟。 葵家三人都坐不住了，葵般吓得眼睛都要飞出来了，这小丫头是什么性格他可十分清楚，只要自己认定的事情，从来就不会妥协，哪怕玉石俱焚。 沙璃和楼清霄望向洛玉湮和诫远，他们四人虽然是局外人，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尚柔在他们面前自刎。 洛玉湮也有些无奈，这种事情他也从来没遇见过。一个大家族中的掌上明珠，为了不想回家而以死相逼，这算什么事？！ 可看尚柔那副样子，明显就是不要命了。 “我爹是岭南葵氏的大家长，我娘是东夷归氏的大小姐，你们说我该算哪一边的？”尚柔又忽然笑着问道。 沙璃耸然一惊，其他人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尚柔居然问出了这一句话，说明她已经开始犹豫了，犹豫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地位，以及自己的选择。而她现在还有另外一重“献祭者”的身份，她的选择很可能影响整个修者界。 “尚柔姑娘，你先冷静冷静……”楼清霄也忍不住劝道，“你可是岭南葵氏的小小姐，堂堂四大家族中的小小姐啊。” “有什么用？”尚柔白了楼清霄一眼，“能让我事事顺心吗？能让我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吗？能让我随心所欲吗？！” “没有谁可以事事顺心，可以随心所欲。”洛玉湮像是感慨，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世间本就有规则存在，注定没有事情可以让你恣肆。” 尚柔看向洛玉湮，眼中闪着复杂的情感，泪水流进嘴角，又咸又苦。“可我并没有要求过什么，反而我什么都没要求，偏偏给我了这些。我不想要什么小小姐的身份，不想做’献祭者’，甚至都不想认识你……可我没有选择，没有人让我选择啊……” “柔儿，听姑姑话，先把匕首放下来。姑姑知道你难受，我也不知道这其中有这么多事情，我们先坐下来，然后再把心结解开行吗？”归霁娘心疼尚柔，却又不敢上前一步。 尚柔的匕首始终紧紧贴着皮肤，她情绪激动，手一直不停地发抖，皮肤上隐隐渗出了些许殷红。 “解不开的……我的命就是这样……”尚柔张着嘴，重重喘了口气，干涩的空气刺痛着嗓子。 葵丑皱着眉头，他忽然问道：“小小姐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呢？这种族内秘闻可不是我们能知道的！” 葵丑一句话将众人从情绪中拉出来。归霁娘和葵诗画对视了一下，归霁娘忽然间怒目圆睁，她顾不得仪态，几乎是咆哮道：“你见过归夙了！？你是不是见过归夙了？！” 尚柔神情淡然，坦荡开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