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〇四 遗迹
在看到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造型之后，天生谨慎美德的守恒之神道格脑中第一个闪过的念头，不是惊喜、不是疑惑，而是‘有人耍我？’。 看起来，似乎一切都是巧合——去找兽人是兴之所至，挑选瑞爱贝特作为幌子也是一个很随意的念头，而到哈维斯特公国来更不过是因为自己想让索普曼迪斯和兽人互相争斗，然而没想到的是，当初随口拿来做幌子的来哈维斯特境内寻找祭坛的谎言，竟然在一系列漫不经心的过程之后，真得在这里遇到了瑞爱贝特的祭坛遗迹！ 一个巧合是巧合，两个巧合也是巧合……三个巧合，那就是阴谋了。 道格眯起眼睛，不但没有上前查看，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不过事实证明他有点小心过头了，这个残破的祭坛遗迹中没有丝毫生命的迹象，时光流逝之中堆积起来的满地细白的灰土不知道已经保持了几千年，变成一种近乎整体的物质，均匀地布满整个遗迹，任何行动都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尼祖恩格列仍然处于患得患失的情绪之中之中，没有注意到身旁这位莫名其妙地奇怪表现。 “就这么一处地方吗？别的地方还有神像没有？” 道格戒备地询问。‘法哈路的收割者’在他手中开始发出更加幽暗的光辉，那是被能量催动的反应。 “我发现这个之后就马上跑回去报告你了，别的地方不知道。” 尼祖恩格列摇了摇头。他偶然发现那个被冲出来的洞口之后，好奇地进来一看，就发觉那个神像和徽记上的瑞爱贝特十分相似，马上想起这位大头正是来寻找他们丢失的祭坛什么的，立即就兴冲冲地回去报告了——然而走到半路，他就突然想起要是大头完成了寻找遗迹的使命，那岂不是自己就要打道回府，失去与那位魂牵梦萦的美女见面的机会？ 于是从那时候到现在，大野兽就一直处于患得患失之中，连身旁道格那么明显的诡异表现都没有注意，真是对不起他那号称兽人年青一代中最聪明的头脑。 而等他稍微清醒了一点的时候，道格也已经从最初的冲击中恢复了过来，脸上表情再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是吗……那等会我们自己寻找一下吧。” 道格堆起微笑，对尼祖恩格列表示了感谢之后，就不客气地下达了逐客令：“相信你也看出来，这个遗迹与我们仁慈的女神有很大的联系，所以我们希望能够以自己的方式来寻找答案……请暂时离开一下吧。” “哦，当然。” 尼祖恩格列对他们的宗教仪式一点也不感兴趣——当然如果菲菲安也来参加的话就不一样了——听了道格的话之后，很自觉地一直退出了整个遗迹，来到那被洪水冲刷过的山坡上，无所事事地往草地上一躺，又开始纠结自己和梦中情人是不是会因为这个遗迹而错过…… “利纳克斯，菲菲安，马上到我这里来！” 确定了大野兽已经退开足够远之后，道格闭上眼睛，开始使用神谕来联系自己的两名使徒：“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们——我发现了一处似乎是瑞爱贝特遗迹的地方！” 大概是这个消息非常令人意外，所以当道格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向拖拖拉拉的菲菲安就精神抖擞地和利纳克斯一起出现在了道格的身旁，小嘴里还不断地发出急切的询问：“在哪里？在哪里——啊，真得是瑞爱贝特耶！” 当她的目光落到房间中央残旧的神像之后，大眼睛里立即充满了惊喜的神采：“真得有耶！这在四百年后的大魔法时代都没有被发现过！我们有的只是一些壁画和间接的史料而已……没想到我现在竟然能在这里亲眼看到瑞爱贝特的原始神像！太棒了！” 和明显兴奋过度的小丫头不同，利纳克斯则一副小心谨慎的态度，轻轻拦住菲菲安就要施展魔法的小手，抬手先布置了一个隔绝魔法气息的古老魔法阵，等这个魔法阵发挥作用、保证遗迹中众人的活动不会被外面发觉之后，龙巫妖双手展开、微微闭上眼睛，眨眼之间数种探测魔法就瞬间查遍了整个洞xue，就是一只蚊子也逃不脱利纳克斯的感知。 片刻之后，龙巫妖睁开眼，对道格微微点了点头。一旁早已迫不及待的菲菲安则双手向前一张，兴奋地施展了一个四百年后她的拿手好戏： “考古专用魔法——嘻唰唰召唤！” 随着魔法元素在她的手中聚集，一个个只有手掌般大小的小人不断地在浓郁的魔法漩涡中生成，这些魔法小人的双手都异化成了各种小刷子、小铲子的形状，肚皮里面则直接通向异空间，它们如同潮水一般向着残破的神像冲去，一边叽叽喳喳地发出‘嘻唰唰’的声音，一边挥动异化的双手，迅速地将遗迹中的灰尘等杂物高速扫进自己不断吞咽的大嘴巴中，虽然它们的个头很小，但是它们的数量足以弥补这个缺陷，很快整个房间就变得焕然一新，除了破损的地方无法修补之外，道格可以肯定就算之前这里还在使用的时候都不会有这么干净——看看自己一尘不染的鞋子，守恒之神不由得对这个魔法大感兴趣：菲菲安明显没有用对地方，这个魔法分明是用来打扫房间的极品嘛。 “没错，就是瑞爱贝特！” 看着被清扫出来的神像，菲菲安小脸兴奋得通红。“虽然和我们确定的形象有一些不同，但是这些基本的特征——比如说长耳朵、圆尾巴等等都能对应起来，而且用来绘画的这种涂料我曾经有过深入的研究，按照它褪色的程度来看，这个遗迹至少已经存在了三千年以上——肯定是瑞爱贝特最原始的祭坛！” “也可能是至少一万四千年。” 正在打量四周的利纳克斯提出了更加久远的推测。“壁画上的这种文字已经灭绝很久，龙族智库之中也仅仅有这种文字的记录而没有相关的释义，按照我们的记录，这种文字最后一次出现就是一万四千年前。” “那、那么久？那岂不是兽人大陆还存在的时候这个神殿就在这里建起来了？” 菲菲安惊讶地睁圆了大眼睛。这可和她所学到的历史知识不符啊。在她的历史课本上以及后来研究中接触到的资料，都说兽人大陆在突然陆沉之前和人类大陆时完全隔绝的。 “这并不是定论……也有可能这些文字是后人按照遗存的祭祀书籍绘画上去的。” 利纳克斯严谨地提出了更外的可能性，道格伸出手去贴近壁画，就要像上次在遗失神庙那样用守恒神力读取的时候，突然又停了下来。 “瑞爱贝特的神格已经消散了，在她这里使用守恒神力应该不会再惊动什么乱七八糟的家伙了吧？” 他不确定地向利纳克斯询问。后者微微思索片刻之后，开始用古老的龙语低声吟唱起一个奇异的魔法，一旁的菲菲安马上竖起了耳朵，目光里满是小星星——施展魔法一向都是轻描淡写地瞬发的利纳克斯都需要吟唱，可见这个魔法有多复杂，而且使用的还是龙语——这对两世为人同样都是研究狂的小丫头来说，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一个音符都不舍得漏掉。 魔法很长，利纳克斯足足吟唱了一分钟，这才在空中制造出了一个由许多极度复杂的古老神符堆积在一起组成的光团，这个光团徐徐地在空中前进，如同被无形的手托着那样在整个房间中飞行了一圈，上面的神符一个都没有出现变化。 “请放心，这里没有任何神祗的意志留下。” 龙巫妖注视着那团光辉逐渐消散之后，对道格微微弯身。 “那就好。” 道格松了口气。对于龙巫妖的保证他还是比较相信的，反过来如果是菲菲安说出这番话，他就要打个折扣去听了。 “亘古至今、唯一真理的执掌者，守恒之主、万物之主……将这些文字蕴含的信息展现于我心中！” 没有了顾虑的守恒之神开始准备对着那些写满未知文字的墙壁使用神力，青色的光辉闪过之后，道格睁开眼睛，准备接受无所不能的守恒神力所翻译的信息。 一种奇妙的感觉传来，仿佛突然撞在了一层柔软的无形力场之上，随后道格的守恒神力出现了不可思议的问题，竟然倒流一般重新回到道格的体内——然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发生什么事情了？” 利纳克斯的表情立即变得慎重。作为半神，他能够感受到道格的神力运行出现了问题，却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形。” “我的神力……被‘弹回来’了。” 道格手中‘法哈路的收割者’已经如同死亡之主的长袍一样开始发射出黑色的光芒，身周眨眼之间也无声无息地布下了十几个吸能攻击结构，两名使徒也迅速地摆出了防御的架势，然而在接下来众人的全神戒备中，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是远古时期留下的防御结构吗……” 利纳克斯沉吟着，双目之中光芒微微闪烁，盯住那面刻画着文字的墙壁，“但是刚才的探测中并没有任何神系的能量存在……等等，”龙巫妖忽然精神一振，目光炯炯地盯着房间中央瑞爱贝特的雕像：“正确地说，是任何‘已知神系’的能量——对于没有留下相应魔法或者神力特征的能量，同样也是不会引发任何反应的……这样子的话……” “我来！” 在利纳克斯思考的时候，菲菲安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小手在空中一弹，已经被改装得面目全非的机械助手们立即鱼贯出现在空中，十几个光屏在小丫头的面前同时摊开，将这个空间中的各种数据详细地显示在上面。 “大魔法时代的知识库就基本上是在龙族智库的基础上建立的，既然利纳克斯说不在任何已知神系的能量里面，那么我的数据库里肯定也不会查到……” 菲菲安一到研究状态思维就变得无比清晰，小手在眼前的光屏上一阵眼花缭乱的cao作之后，机械助手们的行动模式立即发生了改变，“既然如此，那么我就从最基本的元素入手，彻底排查整个房间的元素密度和聚集结构……哈，这样就行了！” 她的小手猛地在光屏上一弹，机械助手们的身体随之裂开，体内出现了一个旋转的发光圆柱体，随着这种淡淡的光辉不断扫过，整个房间内的元素比例和聚集情况马上就被变成了图像显示在空中，而经过了机械助手们几次运算、排除了魔法涨落的杂乱信号的干扰之后，一个简单而古奥的元素结构就清晰地被展示在了房间之中。 “果然如此。” 利纳克斯注视着以瑞爱贝特雕像为圆心、笼罩了整个房间的奇异结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元素的这种结构我之前从未见过，可以肯定不是现在任何已知的魔法流派。” “先别管那么多——我想知道的是，它为什么能够让我的神力失效？菲欧不是说过，守恒的法则强大到了近乎‘规则’的地步么？” 道格皱着眉头询问。即使以前他也经常吃瘪，但是守恒神力一直是无往不利的，现在突然出现竟然能够拒绝‘守恒’的魔法，顿时让他感觉浑身都十分不对劲，好像原本一直以为华贵无比的大衣，却突然发现原来屁股上破了个洞一样。 “守恒的法则是严苛的，也是所有位面最基本的原则，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抗拒守恒，” 利纳克斯毫不迟疑地回答。这些人里他和菲欧的交流最多，对于守恒法则的了解比道格这个主神本身还要透彻：“如果出现守恒法则失效的事情，那么只有三种可能：第一，有神系之中排名更靠前的法则执掌者推翻了这个请求；第二，对法则提出的要求与这个位面最基本的规则发生了冲突；第三——” 龙巫妖转过头去，平静地注视着瑞爱贝特的雕像：“——要求所涉及到的东西，属于另外的一个‘守恒’！” “另外的守恒？” 道格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什么意思？还有另外的守恒之神吗？” “不，神职的构成属于位面的基本规则，唯一主神的体系不可动摇——我所说的另外并不是这个意思。” 利纳克斯摇了摇头。“我在和菲欧的交谈中得知，守恒的法则虽然强大，但是最重要的前提仍然是‘守恒’，因此有时会出现一种特殊情况——如果在之前的时间中，这个位面的某些事件被强制使用了守恒法则、强行定义它们为守恒，而这件事又牵扯极为广泛、影响巨大，那么为了避免对位面造成巨大的影响甚至崩溃，这一事件和与它互相之间有着因果关系的事件就会在位面规则的作用下变成一个封闭的系统，和外界隔绝起来——这个时侯即使有外界的作用发生，也会被规则之力产生的隔离层弹开，不会对这个封闭的‘守恒’之中的事物产生任何影响……” “呀，利纳克斯你的这个说法和我们教授当年说的很相像呢，他还说，无尽的时间之中肯定隐藏着许许多多这样封闭的‘团’，只可惜我们根本不可能接触到这些封闭的事件，所以永远也无法得知那里面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不对。” 道格突然打断了菲菲安的话，双眼扫视着周围，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们眼前这个与利纳克斯所说的肯定不是一回事！如果真是那种什么‘封闭的团’的话，那么和它有关的一切都应该与这个世界隔绝，我们应该根本感觉不到这个房间才对！” “您是正确的，我的主神。” 利纳克斯赞赏地注视了道格一会儿，嘴角缓缓翘起一个微笑：“正如你所说，如果这个真是封闭的团的话，我们肯定既看不到也摸不到这里的一切——所以，这是一个模仿了那种封闭的特性、却故意在现实留下一个‘重合点’的特殊结构，它唯一的作用就是无视时间和空间，将某些东西一直保存下去……直到正确的钥匙把它打开。” “钥匙？” 道格眉头皱得更高了。“我们怎么才能知道什么是那见鬼的‘正确的钥匙’？” “我的主神，” 龙巫妖再次展露了迷人的微笑，暗如子夜的双眸闪烁着光辉：“如果那‘钥匙’在这个世界中，在这个‘守恒’中，那么无论它是什么，对您来说，有关系吗？” “……” 道格的眉头慢慢地舒展开来，很快，那张平凡的脸孔上也露出了一个微笑。 “是啊。” 抱着谨慎的美德，守恒之神大人先做了很多防御措施，然后才来到瑞爱贝特的雕像之前，双手伸开，青色的光辉一闪，数秒钟之后，整个祭坛就发出了轻微的颤抖，从机械助手投射的画面中可以清晰地看到，那种玄奥的元素结构在迅速地崩溃，很快，一个细小的光点就从瑞爱贝特的雕像中飞出，如同萤火虫一样盘旋片刻之后，竟然完全无视利纳克斯和菲菲安放出的层层防护，一下子就钻进了小丫头的额头。 “菲菲安！” 道格面色一变，情不自禁地喊出声。 “啊……啊……我，我没事。” 菲菲安先是发出一声惊呼，随后就平静了下来，大眼睛在没有焦距的状态下快速地眨动了十几秒之后，渐渐地重新恢复了神采。 “那个，刚才那是一个信息，是要给未来的神祗的……” 菲菲安还没有完全恢复，细细地喘息着，道格迅速地在她额头部位检查了一遍之后，这才悻悻地冷哼一声。 “那他们找对人了……信的内容是什么？” “呃，是一幅地图。” 菲菲安闭上眼睛，似乎在浏览着什么，“留下的地形图倒是很详细啦，但是这个地方，我根本没有看到过耶……我画出来给你们看看。” 她的小手连挥，就在眼前的空中生成了一副简略的示意图：“你看，这个地方的形状倒是很像是‘古德威士海角’，但是我们都知道，从古德威士海角一直到‘杠杆海湾’之间都是无尽汪洋，根本没有陆地——呀，我知道了，这肯定就是迷失的兽人大陆！！” ======== 本周1/2，欠债0/3 不笑被发配到工地鸟……每天不间断的10个小时，很累，但是适应期过了，要全力还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