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 死亡
失去了结界保护的大圣堂，虽然所使用的材料时间之石也是相当坚硬的东西，但是对于现在正在大圣堂内的这些强者们来说，不过是比纸板稍微硬一点的东西而已，库瑞泽曼根本没有做出什么额外的动作，已经轻易穿透穹顶坚硬的石材，冲入了大圣堂上方的天空。 “等待你们的，只有审判。” 库瑞泽曼舒展开羽翼，血红的身影在空中分外醒目，而在他身前不远处，那璀璨的圣光柱正在静静地等待着，只要让他投入其中，就能马上与主神萨宁联系上，而主神的能量也会通过圣光柱，源源不断地传送过来，在rou体达到极限之前，他就是近乎无敌的存在！ 嘭！ 就在库瑞泽曼双翼微动，准备投入那神圣的光柱中前一刻，脚下的大圣堂屋顶突然如同爆炸一般，化作无数碎片轰然向上方袭来，库瑞泽曼嘴角轻轻地动了一下，背后的羽翼中瞬间射出无数羽毛，绕着他的身体高速旋转起来，冲在前方的碎块立即被绞成了齑粉，远远望去，就仿佛大圣堂的上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型的龙卷风一般！ 叮、叮、叮—— 连续的金属撞击声中，方才冲出屋顶的源机体无法再伪装下去，被迫露出了魁伟的身躯，然而它背后的金属羽翼立即就同样地化作无数锋利的羽毛单体，迅速在身周组成了一个几乎和库瑞泽曼一模一样地高速旋转的羽毛阵列，在空中对峙起来。 “……” 尘土的弥漫中，库瑞泽曼淡然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奇怪的袭击者，手臂无声无息地向前抬起，轻轻地低吟了一声：“裁决！” 旋转着的羽毛应声改变了轨迹，光芒的纷乱舞动中，迅速地在他的手上凝聚成了长枪‘裁决’。 源机体优雅的脸孔微微一动，突然也同样地抬起手，那些高速旋转着的金属羽毛顿了一顿，随后也同样地向着他的手臂涌来，组成了一把充满金属质感的长枪。 下一秒钟，两个人影撞在了一起，源机体的长枪应声碎裂，重新分解成了无数羽毛，库瑞泽曼手中的‘裁决’则丝毫未损。 “挣扎不过是徒劳的……” 看着正在重新凝集长枪的源机体，库瑞泽曼淡淡地低语了一句，突然将手中的裁决抖手飞出，就在源机体用手中的金属长枪迎向它的时候，库瑞泽曼口中低沉地呼喊了一声：‘禁锢！’ 裁决突然之间化作了无数纤细的绳索，如同一张网一样兜住了源机体，网上残余的强大力量带着他不断后退。 库瑞泽曼没有再去关注离手的裁决，目光重新回到圣光柱上：“至高的萨宁啊——” 他虔诚的话音未落，屋顶再次轰然爆开，夹杂在这无数破碎石块之间，一抹诡异的黑色突然一闪而过，就在库瑞泽曼心生警觉的瞬间，伴随着一声凌厉的啸叫，一颗巨大的黑色头颅轰然从无数碎石尘土的掩护中急速探出，完全无视那些高速旋转着的锋利羽毛，狠狠地张开獠牙林立的血盆大口，一口将库瑞泽曼的身躯死死咬住！ “利纳克斯！“ 菲菲安的惊叫声和她的魔法一起到来，魔法的光辉闪过，库瑞泽曼立即觉得身体突然变得沉重，本来要用出的技能不由自主地停滞了下来。 关键时刻，还是利纳克斯靠得住啊！ 道格注视着大圣堂残破的屋顶下、龙巫妖在变身之前留下的巨大空间裂隙，长长地松了口气，目光扫过身旁的艾丝蒂尔和格利高里，瞬间作出了决定。 嚓！ 在艾丝蒂尔惊讶的目光里，道格松开了抵着格利高里颈部的匕首，手指在颈间一摸，掌中立即多了那个‘狩猎’贵族公子们用到过的小巧迷药容器，在艾丝蒂尔反应过来之前伸手到她面前轻轻一捏，瞬间将她迷昏过去。 失去了艾丝蒂尔治疗术的支持，格利高里的脸色立即变得青白，然而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因为道格在艾丝蒂尔倒下的一瞬间，已经毫不停歇地将那支原本抵住她白皙脖颈的匕首插入了大贤者的心脏！ 不断有碎石坠地的伴奏中，格利高里的身体轻轻一颤，本已经十分微弱的呼吸声彻底消失了。 “我们走！” 道格一手抱着昏迷不醒的艾丝蒂尔的纤腰，躲避着不断坠落的碎石，快步跑到了圣池旁边，伸手把菲菲安抄了起来，脚步不停地朝着那已经开始慢慢合拢的空间裂隙冲去。 “喂，喂，等等我哪！” 身后传来菲欧的叫声，随后这位序列天使停止了一脸崇拜地盯着利纳克斯那巨大身躯的动作，手忙脚乱地跟了过来。 道格根本没有理睬他，速度丝毫不减地冲入了裂隙之中，瞬间从大圣堂内消失。 “啧！无情无义的家伙！” 菲欧懊恼地撇了撇嘴，转过头去，咻地打了个呼哨，噗噜立即快速地飞了回来，和他一起钻入了已经合拢了一半的裂隙之中。 ——轰！ 大圣堂的屋顶在此时整个地塌了下来，震耳欲聋的巨响中，一块巨大的碎石从裂隙上方直直地砸下，厚重的块体整个地将裂隙掩埋了起来，再无丝毫的痕迹。 …… “呼，呼……” 穿出空间裂隙，道格微微地喘息着，立即放下手里的两个女人，警惕地观察起四周来——根据远处的圣光柱来看，这里距离大圣堂足足有十几公里，周围只有微微起伏的小土包，似乎没有什么人烟，视野范围内都是些杂草和灌木。 “道格，我们要快点想办法帮利纳克斯！” 菲菲安抬起小脸，满是忧心的表情，清澈的大眼睛盯着道格的脸，目光带着希冀。现在的她遇事越来越依赖道格的决定，先前那个在俯视之塔中自主独立的菲菲安，不知不觉地正在慢慢地消失。 “别着急。” 道格头也不回地低声回应了一句，又警惕地观察片刻之后，这才放松了下来，确定这里是安全的——平时利纳克斯打开的空间裂隙出口都是经过挑选的，今天时间过于紧急，也许并没有仔细选择，所以他才如此谨慎。 “哎呀！” 菲欧连滚带爬地从已经缩小了一半的空间裂隙中跑了出来，爬起身后呸呸地吐着，似乎嘴里飞进了碎石，那个叫做噗噜的圆球也有模有样地学着他，呸呸地吐。 “你哪里还有灵魂之石吗？” 道格一边眺望着远处的圣光柱，一边询问菲菲安。远远地望去，大圣堂上方烟尘弥漫，隐约可见利纳克斯巨大的身影在天空中扭摆，偶尔闪出来自库瑞泽曼羽翼的闪光。 “还有好几块呢——啊！我明白了！” 菲菲安正要拿出灵魂石给道格，一转念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小脸上忧色尽去，松开了细细的眉毛，也不拿给道格了，自己捧着灵魂之石就开始了祈祷：“亘古至今、唯一真理的执掌者，守恒之主、万物之主道格@斯立伍啊……” 她现在的祈祷词已经念得非常流畅，黑色的灵魂之石迅速地化作神力，消失在她白皙的小手间：“换取使徒利纳克斯位置的转换！” “啧！” 道格眉头皱起，眼看已经无法阻止菲菲安，只能调动体内的神力，在菲菲安祈祷的同时，也同样提出了一个交换的要求。 信仰之力潺潺地流入道格的体内的同时，正在和库瑞泽曼僵持着的利纳克斯那巨大的身躯忽地闪了一下，随即凭空消失在库瑞泽曼的面前，突然失去了角力对象的羽毛控制不住地四散****，顿时将周围的空间都扫略了一遍，如同一团光突然炸开了一般，景色瑰丽。 “……” 沉默地四下扫视着，不但神秘的阴影巨龙消失不见，那被‘禁锢’困住的神秘敌人也不知何时悄然脱出了束缚、踪影全无——然而纵然被敌人逃脱，库瑞泽曼的脸上依然是那种雕像般的表情，环视一圈没有见到任何踪迹之后，背后双翼一震，急速地冲向了高空，双眼被光元素充满，开始远远地四下眺望起来。 …… 道格所制造的幻象的遮掩下，利纳克斯巨大的身躯缓缓地开始缩小，黑影如潮般的涌动中，龙巫妖悄然恢复了人类的外形，只是那张俊逸优雅的脸孔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疲倦。 “我们最好马上离开这里，我的主神。” 利纳克斯回头望了望远处天空中的红色小点，目光深邃：“根据我的感觉，这位新生的神子强大程度丝毫没有降低，而且明显有着与加斯提司完全不同的能力，在我们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最好尽量地远离他。” “我也有同感，这件事情实在有些诡异啊。” 道格点了点头，谨慎地也把目光投向远处的库瑞泽曼：“我们明明已经把加斯提司抹杀，并且用各种方式共同确认过了，现在却又冒出这样的一个库瑞泽曼来，这其中所蕴含的，恐怕是一个隐藏的很深的秘密啊……哦，另外，我已经把格利高里送去见萨宁那个混蛋了，恐怕光辉神殿马上就要发疯，单凭这个也应该马上离开。” “格利高里已经死了？” 菲菲安微微一愣，大眼睛转向那被尘雾掩盖着的大圣堂，心情突然之间有点复杂：“‘光辉的白狐’格利高里……就这么消失了？……感觉很奇怪哦……” “……怎么？” 道格瞄了她一眼：“不舍得？” 刚才听着小丫头那似乎很惋惜的语气，道格心中突然有那么一点点地、非常微小、但却确实存在的……酸味。说实话如果和格利高里比较起来，他能超过那个长得不错的小屁孩的地方，除了肌rou的块头，就只剩下这个神格了。 “什么呀！” 道格的语气太明显，菲菲安忍不住地踹了他一脚：“只不过是亲眼看见一个传说中人物的陨落，有点感慨罢了！” “嘿嘿嘿……哎呦！” 菲欧不知为何笑得很贼，结果菲菲安马上也给了他一脚，顿时变成了苦脸，抱着噗噜，嘟嘟囔囔地低声嘀咕什么去了。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为什么把她也带出来了，嗯？” 菲菲安突然想起了躺在地上的艾丝蒂尔，顿时小脸上出现了怀疑的神色：“在那么紧急的时候，你竟然先抱起她、然后才来找我？——哼！” 真是色心不改！ “啧！” 道格没话可说，只能呲牙。如果告诉菲菲安他和艾丝蒂尔之间的故事那纯粹是自找麻烦，看来只能现编个理由了：“艾丝蒂尔和格利高里不一样，希安的人们基本都受过她的恩惠，包括我们这样的人在内……当时屋顶那个样子，把她留在那里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哼！” 菲菲安扫了一眼地上的艾丝蒂尔，回想了一下有关她的资料，小脸慢慢地舒展开来：“算你啦。”她不情愿地对着道格点点头，“不过现在要怎么办？带她一起走吗？” “当然不。” 道格马上给出了她喜欢的回答，“等一下我会让那些囚徒们把她悄悄送回去。” “嗯……这还差不多！” F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瞅见菲欧又在贱贱地笑，冷哼一声扬了扬小腿，后者顿时正襟危坐，满脸严肃。 “走吧，我们先尽量远离这里。” 利纳克斯休息了片刻之后，已经恢复了精神，轻轻一挥，一条空间裂隙就出现在众人面前：“如何应对接下来混乱的局势，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 寒冷，虚无，仿佛身体整个不存在了，甚至连光，都已经感觉不到……这，就是死亡吗？ 轻轻地睁开眼睛，格利高里如同第一见到这个世界一样，轻轻地眨着长长的睫毛，移动僵硬的眼球，四下打量着——而在他的左眼中，那团光辉似乎改变了颜色，缓缓地旋转着，不时闪烁一下。 ……我还在原来的地方？ 时间缓缓地流淌，过了一会，他开始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了，少年伸出苍白的手臂，试了好几次，这才成功地将自己的身躯支撑了起来，胸口部位插着的那支匕首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地颤抖着，每一次抖动，都带出了几丝暗红色的血液。 噗！ 格利高里注意到了这把碍眼的匕首，微微皱眉，笨拙地伸出手去将它从自己的胸膛上拔了下来，伤口中立即流出了一些暗褐色的血液，然而量并不是很多，很快就不再涌出，伤口周围的血rou都已经失去了血色，白得如同灰烬。 似乎……死亡……并不是这样子的吧？ 格利高里伸出没有一丝血色的手，困惑地触摸着自己的脸，触手所及却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冷得仿佛是在抚摸岩石。 然后此刻他终于发觉，从醒来到现在，他的胸膛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不……” 少年闭上了眼睛，努力地想要呼吸，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虽然空气可以进入他的肺部、甚至也能振动声带发出声音，却丝毫没有呼吸的那种感觉，反而更像是简单地用皮囊盛装空气，麻木，冰冷。 冷静，冷静！ 格利高里双手握紧，拼命地对着自己大喊。还好，小小年纪就能吧大贤者之位纳入怀中的他，自制力当然极强，即使是面对这样极度不可思议的事情，也成功地控制了心里的恐慌，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首先，必须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格利高里一边强迫自己进行着毫无感觉的呼吸，一边笨拙地站起身，在遍地碎石的大圣堂中找到一个隐蔽的角落藏了起来。 我还活着吗？ 最根本的疑问紧接着闯入了他的意识。少年慢慢地抬起双手，注视着上面被碎片崩出的伤口，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所有的伤口都没有流血，周围的皮rou白的几乎有些刺眼，而且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还有，心脏部位那个深深的伤口，正在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开合…… 唰！ 突然之间，大圣堂里再次布满了神圣的光辉，而在同一瞬间，格利高里感觉到了自己对这光本能的厌恶。 ……不。 少年狠狠地咬着牙。 ……不，这不可能，我是光辉神殿的大贤者，我是光明在世俗中的代言人，我决不可能成为……成为…… 下意识地把手按在冰冷的胸膛上，安静的心脏，却令他无法再继续否认。 ……不。 格利高里缓缓地，深深地低下头去。手指用力握紧，直到传来指骨不堪承受的声音。 片刻之后，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却并不是悲伤或者绝望，而是钢铁一般的坚定。 “我必须‘活着’。” 下一刻，他缓缓地站了起来，僵硬的眼睛死死地从巨大碎块的缝隙中盯着那灿烂的圣光柱： “……必须！” ====== 我使劲地赶，也没能在凌晨之前把这五千字赶出来……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