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四 转变
烈的波动袭击大圣堂的前一瞬间，正在闭目思索的格所觉地倏然睁开了眼睛，然而尚未等他起身，整个屋子就如同突然放到了一架巨大的颠簸马车上似的，剧烈地抖动起来，虽然有结界保护没出现墙壁开裂之类的问题，但是那些墙壁上装饰品惊人的摇摆幅度，明确地说明了这震动强到了什么地步。 顾不得再隐藏实力，格利高里双手抬起，迅速将自己笼罩在一层光辉之中，然而这振动只持续了几秒钟，随后就转成了更加细微的颤动，仿佛整个大圣堂正在经受狂暴飓风的吹拂。 “发生什么事情了？” 收起身周的光芒，格利高里以一副虚弱的样子打开房门，高声询问；然而门外的两名异端审判者也根本不了解，互相看了两眼之后，一致地摇了摇头。 不过格利高里已经不需要他们的答案了，现在他已经可以清晰地感应到，希安的远郊发生了一次极其剧烈的爆炸，而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爆炸的程度恐怕超乎想象，会是什么东西引起的—— 啊！ 格利高里身体突然一僵，猛然想起刚才感觉到的加斯提司的气息，似乎正是向着那个方向飞去的！ “搞什么……” 少年大贤者以极低的声音喃喃自语，稚气的脸一片冷肃。这样程度的大爆炸如果是加斯提司搞出来的，那至少会毁掉三分之一地希安。莱特帝国在一次次的事件中早已对光辉神殿失去信任，如果首都再承受这样一次损失……他已经想象得到今后向其他地方发展时所受到地阻力了。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沉思。格利高里抬起头来，不意外地看见库瑞泽曼正快步向这里急赶——在他身后是一袭白色普通服色的艾丝蒂尔。 “大贤者阁下。” 库瑞泽曼在格利高里面前停住、一丝不芶地行礼，即使全身都表现出急促的感觉，脸上的表情也依然丝毫没变：“刚才的爆炸想必您也已经感受到……我准备马上赶过去，这里就拜托您了。” “请放心吧，库瑞泽曼团长。” 格利高里慎重地点了点头，“另外。至高地萨宁在上，加斯提司阁下已经在此地创立了足够的威严。请您从神殿地长远利益出发……” 格利高里没有再说下去，库瑞泽曼却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随即脚步匆匆，快步向大圣堂的门口奔去，艾丝蒂尔则在错身而过的瞬间投来关切的眼神，格利高里微笑着微微摇头。表示自己没问题。 这步棋到底走对了还是走错了？ 对着已经空无一人的走廊凝视了许久之后，格利高里才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大贤者神官袍。在门口地两名卫兵护送下，慢慢地向着存放水晶球的密室行去。表面看起来安静从容。实际上内心深处却在不断地翻涌着思绪——自己被黛卡西娅所逼使出地这记险招，本来已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似险实安的一步。结果却被加斯提司地突然降临搞得乱了套，后续发展完全失控，自己彻底陷入被动…… “谁？” 沉思中地格利高里突然感到了一种隐约的存在感，心中顿时一凛，后背向墙壁靠拢地同时，光元素瞬间已经在神官袍的遮掩下护住了弱点部位，然而刚刚完成这一切，原本跟在身后的两名卫兵已经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露出菲欧和利纳克斯的身影，以及地面上正在迅速消失的魔法阵图样。 “久闻大名了，光明大贤者阁下——噢哦，小心，小心，请不要做出那么激烈的动作，” 菲欧晃着手腕，笑嘻嘻地盯着大贤者那看起来十分稚气的面孔，不知为何笑得非常恶意，然而一看到格利高里的手缩入袖子里，他的眉头立即就皱了起来，身上气势也迅速变得沉重：“……我们可并不是来找您拼命的哪，嘿嘿。” 感受到对方身上的强大气息，格利高里的动作顿时停在那里，不停地打量着眼前这两个人，心中思绪翻涌，却丝毫没有头绪。 他们是什么人？ 这样一个疑问自然第一个出现在格利高里的心中。眼前两人都强大到令他忌惮的地步，沉重的气势令他的后背不断渗出冷汗，却一动也不敢动。 “别在那里浪费时间，利纳克斯！” 道格低沉的声音在另一侧响起，“这里是俗世里最接近萨宁那个家伙的神域的地方，不能多呆！” 他的脚下还闪着魔法阵的微光，身形已经大步向着存放水晶球的密室行去。这里他已经来过多次，自然是驾轻就熟——而在他身旁的菲菲安则因为是第一次亲身进入这栋巍峨的建筑，正好奇地四下打量着。 “喂，总得有人看着这位大贤者阁下吧！” 菲欧冲着道格撇撇嘴，对身旁的利纳克斯不满地抱怨，后者优雅地微微一笑，双手连续挥出一个个散发着纯正光明气息的神纹，瞬间将格利高里包围在内。 光明术@怜悯之禁锢！ 被限制了行动能力的格利高里露出惊讶的神色，身为光辉神殿的大贤者，他自然能够辨认出这货真价实的高阶光明魔法，但是能够使用这样高阶的光明魔法的人，为何会与这些明显是萨宁敌人的家伙混在一处？ “哎呀！” 正在对着格利高里惊讶的脸孔做鬼脸的菲欧突然脸色一变，懊恼地猛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撒腿就往道格消失的方向追去，一边跑，一边头也不回地喊：“我去支援他们！” 利纳克斯听到喊 致的浓眉轻轻一跳。露出一个玩味地表情，随即目里的身上。不经意地打量了一眼之后，突然眉头一皱。 那只眼睛…… 龙巫妖敏感地察觉到了眼前这稚气地少年大贤者身上的蹊跷——虽然他身上的光明神力有些虚弱，然而在他那只被一缕头发巧妙遮挡着的、紧闭着的左眼之中，一股强横而博大的力量，正如冰层下巨大的漩涡般，安静而隐秘地缓缓涌动着。 “你地眼睛怎么了？” 利纳克斯垂下目光，似乎不经意地问。 “没什么……” 格利高里恰到好处地露出‘勉强一笑’：“看书。嗯，时间太长。眼睛有些畏光……就这样。”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表情虽然镇定，目光地焦点却在不停游移，还悄悄咽了一次口水——总之，他的全身都在发出一个信息，那就是。‘我很怕你来查看我的眼睛’。 “……” 利纳克斯注视着大贤者那稚气的脸，准确地说。是注视着那只被遮挡在头发后面的眼睛，足足一分钟之后。突然再次伸手。不一样的符文迅速地在格利高里地身周又布上了一层禁制-这次可究的成果，相信即使是加斯提司。也不能一下就挣脱。 “果然是‘阴险地小屁孩’。” 伴随着轻轻的呢喃，微笑在他地嘴角出现，下一刻，他悠然转身，细细地欣赏起大圣堂地精致雕刻来，再也没有理睬那边脸色微变的格利高里。 砰！ 伴随着最后一名异端审判者被道格轻易地击昏在地，通往密室地道路已经彻底肃清。 “啧啧！这可真是大手笔哦！” 站在密室的门前，菲菲安发出和道格如出一辙的啧啧声，小手拿着一个奇怪的仪器放在眼睛前方，清澈的大眼睛睁得大大地，正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密室：“足足有十几层的防御哦！其中大部分很明显是那个加斯提司布下的，带着清晰的古神语体系的语法痕迹呢……” “……你只要说该怎么破解就好。” 有听没有懂的道格啪地弹了她的小脑袋一下，“记住动作要快，加斯提司已经被我们干掉，萨宁一旦察知了这件事，还不知道会怎么反应呢！万一他直接降临在这里，我们就——” “嘿嘿，交给我吧，交给我吧。” 一个令道格心烦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随后菲欧一路小跑着出现，尚未跑到门口，就已经拿出了那个圆滚滚的金属球，随手一丢，那圆球就在空中自己旋转起来，片刻之后伴随着一阵哧哧咔咔的声音，迅速地展开、变形，再次成为了之前见过的那个样子。 “你有把握？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道格一抬手挡在了那圆滚滚机器的前方，表情冷然地发问，尽力让自己的口气平静。 “那个，你就放心吧！” 菲欧笃定地点了点头：“这可是我那天才老妈的最重量级作品，别看它小，那可是空间折叠技术的作用，它的真实体积几乎和这间房间一般大哪！内置了无数老妈的恐怖发明，号称‘一宝在手，众神躲着走’！” “……” 道格有一瞬间的恍惚，眼前这少年‘信心十足’、‘自吹自擂’的样子，突然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而就在他一失神的瞬间，那个‘最重量级作品’已经灵巧地绕过了他的手臂，噗鲁噗鲁地叫着一头闯入了那布满了无数陷阱的房间之内。 下一刻，这个圆球的身上一下子展开了十几块光屏，无数神纹符号在上面高速地闪过，房间内瞬间明亮如同白昼，而数秒钟之后，加斯提司布下的那些陷阱如同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房间内完好如初，什么痕迹也没有。 “暴力破解！” 菲菲安的小嘴快要合不上了，甚至还伸出手去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这个噗鲁噗鲁……居然一瞬间就暴力破解了加斯提司留在那些法阵里的解除密码……可是……怎么可能这么快嘛？！” “那当然了，它的运算速度，可是百倍于智能魔机‘深绿’哪！” 菲欧得意地挺起脸。菲菲安先是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随即一怔。愕然地‘哎？’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深绿’？” “啊？……那个，嗯，我是序列天使嘛。” 菲欧搔着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而那边，如同玩笑一样轻易破除了所有陷阱地圆球，在‘噗鲁噗鲁’地绕着房间检查了最后一圈之后，缓缓地飞到房间中央。突然从肚子上张开一张大嘴，瞬间把那枚水晶球吞了下去！ “菲欧！” 目睹了这一切的道格眉头瞬间皱成了一个结。霍地转过头，目光冷冽地注视着少年：“你在做什么？！” “啊？……啊！那个啊！” 菲欧像是刚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一下之后，赶紧跑过去把圆球抓在了手里：“这东西就是有这个坏习惯，看见什么好东西就要吞进肚子里……” 他一边解释，一边使劲地摇晃着那个圆球。圆球在吱吱地发出几声似乎是抗议地调子、却不被理睬之后，竟然像是生气一样突然变回了原型。无论菲欧再怎么拍打，都没有任何反应了。 “嘿嘿……那个。不要紧。回去我就让它吐出来！” 少年尴尬地收起了圆球，摸着后脑的头发。哈哈地笑了两下。 “……最好现在就让它吐出来。” 道 地注视着少年，在对方强大实力的威胁下，他的语气温和：“那个东西对我很重要……非常重要，我不想把它放在——” 他的话突然顿了一下，随后垂下目光，露出倾听的样子，片刻之后，脸色却突然开始变化—— “什么？” 他失声叫了出来，“库瑞泽曼？！！！” ……五分钟之前。 还没靠近大圣堂的门，库瑞泽曼就已经拿出由神殿本部配发地消耗性的飞行辅助道具‘光辉之翼’装备上了，紧跟在他身旁地艾丝蒂尔也立即照做，输入了足够的光元素之后，这由光辉神殿制作的昂贵道具立即赋予了两人短时间的飞行能力，两道流星般的光芒腾空而起，向着爆炸传来的方向疾飞而去。 有地面上那条巨大地线条提供指示，两个人没有浪费任何时间就找到了目的地，然而当线条末端那个巨大地深坑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之中后，即使是一向面无表情地库瑞泽曼，也情不自禁地变了脸色。 怎么会这样？ 注视着完全抹去了任何城市痕迹地大坑，注视着其中尚在缓缓流淌的岩浆，库瑞泽曼彻底地被震惊了——这就是神子地威力吗？ “……加斯提司大人呢？” 艾丝蒂尔的声音将他的思绪从震惊中拉回，同时也令他心中一凛。是啊，如果这一切是加斯提司造成的，那么他的人呢？ 库瑞泽曼抬起头，一望无际的空中，除了浮云没有任何其他存在；而脚下的大地也平静如常，再看不到任何战斗的痕迹。 难道？…… 令库瑞泽曼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出现在他的心中，那雕像般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担忧表情，下一秒钟，一圈澎湃的光明气息从他身上发出，如同信号般传遍了附近数公里的范围——然而，没有任何回应。 “库瑞泽曼团长……” 艾丝蒂尔迟疑着开口，然而库瑞泽曼仿佛根本没听见一样，脸色凝重地又等待了十几秒之后，再次聚集起全身的能量，发出了更加强烈的信号！ ……艾丝蒂尔合上了纤薄的唇，没有再试图说什么了。 “……加斯提司阁下！” 库瑞泽曼甚至开始大声呼喊，然而即便如此，周围的世界也仍然是一片安静，安静得令人不安。 “那是什么？” 艾丝蒂尔突然从眼角捕捉到一丝闪光，惊讶地低呼了一声。库瑞泽曼马上毫不犹豫地向着那个方向疾飞而去，扑到跟前却什么也没有。 “……又出现了！” 正在赶来的艾丝蒂尔在半路再次惊呼，库瑞泽曼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虚空，终于被他发觉，似乎有一个灰尘般细小的微弱光点，正在眼前的空气中缓缓地浮沉着。 “这是什么？” 库瑞泽曼警惕地在掌心制造了一层光元素组成的隔离层，小心地伸出手去，试图抓住那个光点——然而下一秒钟，感受到光元素的光点突然爆发出一丝闪光，以不可思议的高速度，瞬即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入了库瑞泽曼的额头！ 唔！ 库瑞泽曼发出了一声压抑的低呼，原本明亮凌厉的眼神突然变得茫然，随后他全身都微微地颤抖起来，数秒钟之后，伴随着他口中发出的凄厉嚎叫，从额头那个被刺入的细小的点开始，一圈圈玄奥的神纹如同植物的根系一样从他的肌肤之中‘破土而出’，鲜血如同河水般从那些孔洞中汨汨流出，而在血液流淌的同时，那些‘根系’也疯狂地生长着、延伸着，最后化作一个个神纹，如同烙印一般留在了体无完肤的库瑞泽曼身上，庞然的光明气息随后在这些神文中快速流动起来，如同血液在血管中奔涌，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最后完全看不到任何流动的痕迹，只能见到一片蒙蒙的白光。 剧痛此时也戛然而止，库瑞泽曼立即停止了在空中翻滚乱飞的行为，身形一顿，如同沉重的陨石一般，迅速地向着地面坠落。 轰！ 尘土纷飞中，库瑞泽曼的身躯在一间民居的屋顶上碰了一下，翻滚着落到了附近的大路上，艾丝蒂尔随后也降落在附近，迅速地将库瑞泽曼翻过身来——然而面对满身神纹和血污的库瑞泽曼，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周围可以感觉到一些窥视的视线，然而她喊了几声，却没有任何人回应。 啪。 来自身前的轻微声响拉回了她的注意力，然后在光明圣女惊讶的目光中，面无表情的库瑞泽曼冷静地睁开了双眼，打量了周围片刻之后，缓缓地站起身来。 “库瑞泽曼团长？……您没事吧？” 看着眼前陌生而又熟悉的库瑞泽曼，艾丝蒂尔试探性地询问了一句，同时也在暗中戒备。 “按照教内的礼仪，你现在应该称呼我为阁下，艾丝蒂尔圣女。” 库瑞泽曼以一贯的腔调淡然地回答，仿佛第一次看见这个世界似的，不停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阁下？” 艾丝蒂尔皱了下细细的弯眉，“库瑞泽曼团长，您没——” “请允许我再次提醒你，称呼我的名字后面需要加上‘阁下’，艾丝蒂尔圣女，” 库瑞泽曼徐徐地转过身来，在艾丝蒂尔极度震惊的目光中，额头徐徐地打开第三只眼睛：“从今天开始，我是‘审判者@库瑞泽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