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中书
有些话，真的已经不吐不快。 数年之前，局限于国内当年的出版环境，充满想象与激情的年轻人们，选择了网络作为舞台，将他们没有什么技巧、却充满想象力和惊世之才的文字，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创造了‘网络文学’这种特殊的形式，并随着中国互联网的高速发展迅速扩大着影响，相继出现了许多优秀甚至是令人惊艳的作品和作者，而成功地开辟了vip阅读这种模式之后，网络文学更是出现了令人热血沸腾的曙光，2005年在陪几位网络创作中的前辈接受南方周末采访的时候，我们是很乐观的，虽然那时所谓的‘YY流’已经抬头，但是大家都认为前景很美好。 然而，单纯的读者导向模式，运营商所受的资本压力，写手对收入的追求，以及一些真相永远也无法厘清的刷票之类的事情，渐渐地令‘网络文学’这个词变了味道。单纯的读者导向模式，令‘网络文学’作者、特别是vip模式的作者，自然而然地将目标从‘写作’变成了‘讨好出钱的读者’，而在这个一切都是快节奏、到处都是沉重压力的新时代，网络上充斥着一群寻求宣泄的人们——当这两者结合起来的时候，当运营者面临资本的压力、违心地对这种趋势视而不见的时候，这股洪流就迅速地变得不可阻挡，终至成为现今的‘主流’，以咆哮的金钱为武器，将一切与它不符的东西，轻易冲散。 你知道现在那些当红的‘网络文学’，已经成为了什么样子？ 它已经成为了流水线，所谓的玄幻奇幻武幻，模式都没有多少差别，先是不劳而获的‘能力’，随之而来‘力量’或者‘权势’，然后打败一个个弱智到可笑的敌人，其中再穿插上N个美女；对于都市、历史类，前者简介中无一例外地提到‘各种类型的美女’‘接踵而来的艳遇’，荷尔蒙和体液的味道漫天飞舞；后者中，那些需要一些相关知识的相对较严谨，而另外一些则是纯粹的梦话，仿佛过家家一样转眼称霸全国甚至全球，而除去这层外衣，其中军国主义和极端民族主义的阴影，更是令人心忧。 当年，作者们用文字，放飞着自己的想象力，男人的冒险、热血和勇敢，在心灵之间萌生或者挣扎的爱恋、以及一个个神奇而令人惊叹的世界，如此等等，充分展现了他们的才华。 现在，寻求宣泄的读者挥舞着手中的钞票，‘我们要把那些强者踩在脚下！’——于是写手照做了，主角遇神灭神、见佛屠佛，一个个影射着现实生活中强势地位的配角毫无抵抗地倒下，做出种种让读者解气的丑态； 饱受生活压力的读者挥舞着手中的钞票，‘我们要成为上位者！’——于是写手照做了，主角从‘高干’、‘富商’、‘世家’等等让人仰望的标签中拿出一个贴在身上，然后在‘官场’、‘商场’、‘情场’、‘黑社会性质组织’之类的场景中选择一个，跳下去，同样开始遇神灭神、见佛屠佛的公式化cao作； 承受着激素压力的读者挥舞着手中的钞票，‘我们也要有钱，我们也要有美女！’——于是写手照做了，主角从各种作弊器中拿出一个来按在自己身上，金钱来得比开水龙头放水还快，然后开始在各色美女之间周旋，但是这里面没有爱恋，没有选择，甚至没有情感，那些只有名字和身份不同的美女们，就像限塑之前的塑料袋一样，拿回来之后，就丢在了角落里。 …… 这样的文字（写到现在，我已经不想称之为网络文学，同样，也并不认为它有资格代表网络文学），除了让那些只是追求宣泄的读者获得一时的快感之外，还有什么价值？这样的文字，能够称之为文学、哪怕前边加上网络两字么？ ——这只是纯粹用来泄欲的垃圾！！！（郑重说明，只针对作品，不针对作者！） …… 激烈过后，再来缓说几句。 存在即合理，事物都是迎合某种需求而生的，在这压力重重的社会，谁都承受着不轻的负担，即使是年轻人也不例外，寻求心理宣泄是正常的，迎合他们的需求也不存在对错的问题，然而倘若把这当作网络文学的卖点无限放大，那就是毁灭性的、掠夺性的开发！ 网络上并不仅仅只存在着这样的东西，然而当这样的东西被宣传成了网络文学的代表之后，写手的低门槛和相互之间激烈的竞争，运营商在资本压力下的纵容，缺乏管理和引导的‘极度自由发展’，最终将造成劣币驱逐良币（此法则原本用来说明信息不对称，但是现在通常的用法已经偏离本意）的局面。当一开始的爆发期过去之后，这些‘网络文学’将和它们的读者互相限制，互相拘束，最终成为一种非主流的‘自娱自乐’，而网络文学这一曾经充满希望的新生事物，也将悲哀地成为陪葬品！！ 谁将对此负责？谁会对此负责？恐怕答案只有沉默。 读者有错么？他们为此付出了真金白银！ 作者有错么？他们每日枯坐键盘前，压榨着自己的脑细胞，他们其实是弱势群体！ 运营商有错么？他们需要利润维持运转，需要薪水养家糊口！ 资本有错么？……资本根本不屑于回答。资本从来不缺乏猎物，他们就像庞大的羊群，吃完一个草场，舔舔嘴、再去寻找新的就是，被他们肆虐过后、最终将变成荒漠的草场，则毫不关心地抛诸脑后！ 那么，谁来负责？ …… 我不知道。 我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写手，我唯一的要求只是写出来的东西能够让人看完之后，还会有兴趣再看一遍；我更没有什么号召能力，做不到登高一呼应者云集；正如开篇所说，我只是不吐不快，以一段不知所云的文字，见证我对网络文学的忧思；除此之外，我什么也做不了。 然而我真切地希望，有人能来做些什么。 ——吾不笑，2008－7－14，读凤凰论坛‘飞鸟与恰克’《网络文学已死》贴，有感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