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风雨(六)
一把接住胡狄跌落的身子，牛大紧紧的按住对方的前胸，想制住正不断往外喷出的鲜血，但一切都是无用之功，反而加剧了鲜血的流速，将他吓得是面无人色。 “主公！”牛大看得是目眦欲裂，直接反手一刀插进卢盈的腹部，后者本就受伤在先，再遭此重创，顿时逶倒在地，眼看着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胡贼！你也有今日……哈……哈。”卢盈口吐血沫，大笑两声，便阖目而亡。 一切的变故发生的太快，周围的人刚反应过来，胡狄就已经遇刺，虽然当场将卢盈和吕原斩杀，但也无法让时间倒流。 “别动他！”正当众人急得是六神无主之时，一声大喝传来，来人正是华曦，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此人就被胡狄留在了王府，征召为他的私人御医，此次出征，自然也将此人带在了身边，好像冥冥中一切自有天意。 华曦上前解下随身的药囊，做了一番紧急处理，沉声道：“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 刚得到消息赶来的胡火羽和石宝二人，二话不说，直接大手一挥，大军一个冲锋便拿下了早已成为一座空城的成县。 重伤的胡狄被紧急转移到了成县县衙，县衙外，大量的士兵将此地围的是密不透风，庭院内，以胡火羽，王寅，石宝等人为首的一干文武，正焦急的等待着消息。 但情况看起来却不是很乐观，仆人不断的端着被血水染红的脸盆从房内走出，再加上日头渐渐西落，众人的脸色渐渐越来越沉重，双眉已拧成了一条线。 “吱呀”一声，房门终于再一次被打开，华曦一脸苍白的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 “华大夫，我父帅现在怎么样？”胡火羽大步跑了过来，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 华曦挣扎了几次，都没能挣脱开来，只得任由对方，“情况很凶险！”一句话让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幸亏匕首离心脏偏了两公分，虽然现在暂无性命之忧，但至少要安心修养一段时间！”众人这才长舒一口气。 “胡公子，现在能不能将老夫放开？”胡火羽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双手，面带尴尬的赔礼道歉。 王寅试问道：“华大夫，那出征……” 话还没说完，就被华曦直接打断，“你想让他死，就继续出征吧！” 众人是面面相觑，眼看着即将大功告成，难道要放弃不成？ 石宝定了定心，微微欠身，道：“不知主公现在可有什么吩咐？” “他这样的人，我真的不明白，命都快没了，却还惦记着大业！去吧，去吧，他在屋里正等着你们！”华曦叹了一声，摇摇头转身离去。 众人刚踏进房内，就看见胡狄竟然想从床上挣扎着起身，走在最前方的胡火羽是大惊失色，急忙赶过去，想让对方重新躺好，“父帅，千万不要乱动，万一触动伤口可如何是好！” “不碍事，我的身体，难道我自己不知道！”胡狄还是坚持坐了起来，扭头问道，“石将军，现在大军的情况如何？” “主公放心，一切安好！众将士都祈祷着主公快点好起来！”石宝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但看起来却比哭还难看，现在主帅身受重伤，两万多大军便立刻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不谈众将士是人心惶惶，军心不稳，光说大军一天的消耗，就是个沉重的包袱。 “你不用宽慰我……咳咳……咳咳。”胡狄脸上浮出一片红晕，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急得胡火羽又是拍背，又是抚胸，好一番忙活，前者才回过劲来，仔细打量一下众人，问道：“牛大人了？” “主公，牛大失职，正跪在县衙门口请罪！已经快三个时辰了！”王寅和牛大当初是最早一批跟随胡狄的老人，话语中自然有几分为对方求情的意思。 “都是我的大意害了全军！怎能赖到他的头上，速速让他起来！”眼看着胡狄又要动气，李三思急忙领命而去，不过一会，便领着牛大跨进了房内。 “主公，牛大该死！”行到床边，牛大直接跪倒在地，赤裸着上身，后背上竟然还有密密麻麻的伤痕，显然这是他自己令人动得手。 “唉，你又何必如此，起来吧！” 令胡火羽将牛大扶起，胡狄环视了一下众人，正色道：“我虽然无法率军，但此次出征却不能半途而废！” 制止住正欲开口的石宝，继续说道：“我知道，因为我的遇刺，军心有些不稳，但石将军你曾亲自与木晗交过手，应该知道对方不是易与之辈，任何留给他喘息的机会，都会带来无穷的恶果！” 见石宝连连点头，胡狄话语一转，“本来将军是代我出征的最佳人选，但此刻要想提升士气，鼓舞军心，就必须要名正言顺，只得委屈请将军辅佐火羽，为我翼儿复仇！” 说到这里，胡狄厉声道：“火羽，正所谓哀兵必胜，令全军披素服，挂丧幡，为父在这里等着你，替我将木晗的人头取来！” 与此同时，洮县县衙内，正举行着紧张的会议，宽敞的大堂几乎被留守的官员塞满，虽然木晗出征未归，但前期的准备工作已不能再等。 “诸位，这是成县卢县令，令人快马送来的书信，大家先看一下。”木晗不在，毋昭裔便成了此次会议的主事人。 书信内容不多，意思简单明了，不过一会，所有人都已传阅完毕，木善一脸唏嘘，“想不到，卢县令竟然有如此大的魄力，愿意以身戮恶！”扭头望向上首，“毋老，卢县令乃少主义兄，我们是不是应该设法营救？” “愚蠢！”毋昭裔回道，“你现在派人过去，能起到什么作用？卢县令此时说不定已为国捐躯，眼前最主要的就是，不能让义士死不瞑目，我们要速速拿出应对胡贼的方案！” 堂下传来一阵应和之声，全续坐在右首也频频点头，经过他的努力，刚到洮县的几人，已完全融入了进来，此时忍不住出言道：“毋老，胡贼与我等有不共戴天之仇，还望毋老明言破贼之策，我们必定全力配合！” 毋昭裔心里泛起了一阵苦笑，现在对方握有绝对的主动，而己方却处于悬崖的边缘，可以说此次真的是凶多吉少，要想破敌谈何容易，但这话他却不能在明面上说开。 “现在东主出征未归，我们现在只能事先做好铺垫，一切决定还是要等东主归来再说！”毋昭裔斟酌一下用词，环视了一下众人，喝道，“陈壮士何在？” “小人在！”坐在角落里的钻山豹立刻起身。 这次胡军大举进犯，自然也传到了天邙寨，燕老大当然不会坐视不管，急忙将刚回寨没多久的钻山豹，再次踢了出来，这次一道下山的还有五百多山寨的好手。 钻山豹也不二话，领着人就急匆匆的来到了洮县，这次回寨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寨子迟早要被大当家当着嫁妆陪出去，既然如此，本来就想从军的他，自然想乘着这个机会，好好地表现一番。 “陈壮士，还请坦诚相告，不知贵军可堪一战？”毋昭裔一脸的严肃，这个问题对他的后面的一些安排，影响甚大，不得不谨慎。 钻山豹抿了抿嘴唇，实话实说道：“毋老先生，您是知道的，我们这群人要说干架，那是谁也不怕，个个都是拿得出手的汉子，人人都有一身绝活，可要是真到了战场上两军对垒，恐怕……” 后面的话，钻山豹没有说出来，但意思已经很明确，这段时间，他跟着木晗几经生死，增长了不少眼界，将自己的定位还是看得很准。 毋昭裔的手指不停的敲打着桌面，综合着手头上现有的资源，半响，起身来到一幅地形图前，指着上面说道，“成县通往洮县的官道两旁，多是丘陵地带，而且树林茂密，还请陈壮士率兵潜伏在其中，尽量化整为零，专门负责袭击和sao扰敌军的粮道。” “小人遵命！”钻山豹立刻拱手领命，这种事是他们的老本行，可以说是轻车熟路，正好发挥了他们的特长。 “木县丞，接应卢县令家属的事情便交给你了！” 木善急忙起身应下，这次从成县运来了大批物资，他本来就需要亲自验收，这个任务自然是当仁不让。 然后，毋昭裔又将目光投向了李长风，他本来就代管情报局，语气自然透着几分质问，“成县当前的情报，还没有探明吗？” 李长风顿时脸色涨得通红，起身回道：“暂时还没有，不过我已加强了人手，明天之前一定会有消息传来！” “我希望是在日落前！”毋昭裔严厉的望向李长风，语气中流露出不容置疑的味道，直到对方做出保证，才扭过头继续发出一道道命令，显然他已深思熟虑过，几乎将各方面都考虑的面面俱到。 这次的会议一直持续到下午才结束，由于毋昭裔的镇定自若，众人悬着的心，稍稍落了下来，却不知道，等到他们纷纷离去后，大堂内响起了一阵自言自语，“东主，老朽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后面的就要全看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