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学习行为（一）
“克拉夫先生，我虽不认为自己有多聪明，但并没蠢到能被这种事蒙骗。”李维直接把话挑开了，“他们擅自杀死你的信使的确不对。但你派遣这个卑微的地精过来，恐怕也是别有所图。” “统领大人，不管我目的是什么，但他们图财害命就是不对。”克拉夫也知道李维的意思，立刻淡化缺点，强化自己的道德优势，“如果这帮村民能够平等对待他人，不存在歧视和偏见，结果会很是不同。也许在你们人类眼里，我们这些奇形怪状的异族命贱如草，但我们却不这样看待自己的同胞。” 他声调陡然升高，“我们也有感情！我们也有尊严！他们可以对一个无辜者施以毒手，我们自然也可以为它声张正义！” 这个密林巨妖巫师，此刻是一脸的冠冕堂皇。 他近前的这些野魔、地精、豺人也是纷纷叫好。这种受到歧视的苦，一般人不懂。 克拉夫在这一刻，真心感觉自己有够机智，居然事先准备了这么一招。对天起誓，他原先这么干，只不过是想减少一些麻烦。毕竟师出有名一些，为此寻衅生事的家伙也会相应减少。却没想到，它此刻成了自己的一根救命稻草，果然小心使得万年船。 正当他在自我陶醉，跟前野魔、地精大拍马屁，一旁众多村民更加无地自容的这个时候，李维突然出口的一句话，却击中他的要害。 “你的这番话确实发人深省，但且容我问一句。”李维同样加重口气，“你知道那个地精的姓名吗？能不能请你现在将它说出来，如果不知道，就照直了说，别随意瞎编一个。既然这个地精都担任了传令者这么重要的任务，想必它一定被你十分看重吧？” 万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克拉夫刚要厚脸反驳，李维又是出口截断，“好了，这件事多说无益。我们还是讲点更加现实的事。在这里，我十分明白的告诉你一句，克拉夫先生。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看着这些村民惨死你的手里。但对你们的恩怨，我却实在没有了解的兴趣。综合这些考虑，我想做一个调停人。” “调停人？”张嘴预言的克拉夫，一下被这三个字吸引，“您这是什么意思。” 李维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掉过头，看向正对面的围墙里边的村民，他大声讲道：“罗格村的朋友们，像我刚才所说，我打算做你们与这位克拉夫先生之间的调停人。请你们认真思考我接下来的建议。通过你们和这位克拉夫先生的陈述，我个人认为，这事的关键点，也就是班克罗夫特先生的遗物，的确应该交给这位克拉夫先生，再由他送给他的师父格文巫师……” 话一说到这里，围墙里边一片如丧考妣的哭喊声。 罗格村的村民们开始悲泣自己的命运，或是哀叹贪心害人，或是痛骂克拉夫的无耻，更多的人则是感慨人情凉薄。他们与李维素无纠葛，所以都不是很责怪李维见死不救。但一想到自己悲剧一般的命运，就不由哀从心来。 李维的左边一侧。 躲在安格斯等人的后边，格尼薇儿拽住了自己父亲的手臂，娇弱的身子在不断颤抖。受到气氛的感染，这个女孩很努力的不让自己哭出来。 相比之下，被她依为依靠的西维斯倒一脸坦然。 “……但是，这里有个但是。” 李维看他们这幅哭哭啼啼的样子，那是一脸黑线。他话才刚说一半，却没想到这帮人的玻璃心已经碎了一地。 “这个但是，就是我认为这位克拉夫先生做事实在没有底线。无论如何，将你们的村子毁坏成这个样子，实在是有点过分。更别提他还滥杀无辜。即使你们也有过错，但这些作为也都突破底线了。所以，我调停的方案是你们将那样遗物交给克拉夫先生，但他必须退兵，并且做出允诺，表示自己不会再因为这事，来找你们的麻烦，还要做出补偿。达成约定的那一刻起，这件事就算划上句号。如果他要违反自己的诺言，作为调停人的我可不会饶过他！” 他特地补充道，“不过，即使你们不接受这个调停方案，我也会暂且保护你们的安全。但我本人和克拉夫先生并没有什么恩怨，所以也不会与他为敌。只能先十分友好的请他先行退兵，然后在你们的援军到来前，我会短暂留驻村子一段时间。如果你们需要朝外传递消息，那我也可以帮你们。但请你们原谅，我和我的兄弟们有事在身，确实不能在这边久留。之后发生什么，那就与我无关了。” 李维说完后，这才看向右侧的克拉夫，“感觉我这个建议怎么样？” 仔细权衡了一会儿，克拉夫只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只要我确定祖师大人的遗物是真的，那我可以不和他们计较。并且向统领大人您保证，以后不再为此找他们的麻烦，只要这帮不开眼的家伙别再惹上我。” 他给出答案后，李维再度朝前扫视，“克拉夫先生已经接受了我的调停方案。不知道罗格村的诸位朋友，你们的打算是什么？” 回答李维的依然只是一片窃窃私语。 围墙里边，正集聚在高台四周的村民，似乎对此分歧很大，一时拿不定主意。 和刚才一样，倒是另一边的西维斯有些看不过去，第一个发言：“大家还想什么呢？难道还想被那个东西拖累？别忘了希娅阿姨临死前对我们的嘱咐。她说它背后隐藏的秘密也许很有价值，但它的存在本身却更像是一个灾难。希娅阿姨已经为它牺牲了两条腿，她的师父也为它生死不明，而大家再看看我们现在的样子。够了，真的够了，像这种宝贝还是交给别人享受吧……” ********** 围墙的大门，最后还是被打开了。 村民们出来时，还带出了一件十分沉重的东西。 赫然是一口硕大的圆口宽腹缸。 它能有两人多高，缸口直径在三公尺以上，看上去能容三四个人在里边洗澡。 但这口缸除了大之外，却是平平无奇。 不仅制作极为粗糙，而且表面也没有任何花纹装饰，质地也很是普通。似乎只是巨大一些，其余就和一般的水缸没有任何区别。 由于太过沉重，大缸还是用车拉出来。 和正常人一样，一看到这帮村民运出来的居然是这么一个东西，和李维一起待在大门口的克拉夫脸色就是一变，“你们是不是在耍我？” 李维看着这口大缸，也有些好奇起来。 其实不仅是他们，此刻围在门口的人大多不明所以，怀疑着缸的身份。甚至连罗格村的大部分村民，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人群中有一个男孩好奇向周围的大人问，“这不是是用来向神祈祷时，用来点燃圣火的那口缸吗，我还朝里边吐过痰呢？” 这一片窃窃私语，在西维斯分开前边众人，然后当众拎锤砸向大缸的那一刻，得到了总结。 一声金石相击的脆响声后，大缸四分五裂。 里边潜藏的东西，也在这一刻，终于得见天日了。 这一刻，待在人群最前一排，李维的那双眼睛瞪得圆圆的。 他看到这口大缸那四裂的瓦片中，居然潜藏着一些闪闪发光的东西，似乎是一些特别的金属片。 忍不住好奇，李维蹲下了身子，拿起一大块瓦片仔细瞧了起来。 一会儿后，他沿着瓦片边口动手，硬生生将这足有七八公分厚的瓦片小心捏碎。里边的东西，很快拨开云雾见青天，果然是一片书页大小的金属片。 它通体呈现一种深沉的银白色，有浓重的金属光泽。其光滑的表面上，刻有一些线条纤细简洁的图像和文字，由于漆黑的颜色，显得更加分明。正方两面都有内容，但一面主要以图像为主，另外一面多半是文字。 掂了掂金属片的重量，李维发现它虽薄如蝉翼，实际却分量不轻。 看了看李维拿在手上的东西，一旁的克拉夫也把眼睛瞪圆了。身高足有三公尺的他，也当即蹲下身来，兴致勃勃的翻找地上的瓦片。 可惜，他人虽高大，却没有李维的力气。找到埋有金属片的瓦块后，还要朝地上砸，才能一睹里边的真容。 将一个金属片拿到手后，这位巫师大人那是一脸的兴奋，忍不住出口道：“没错，没错，这的确是坎库斯金页。果然是祖师大人的遗物……” 听到克拉夫的认可，还拿着大锤的西维斯也出了声，“这就是希娅阿姨遗留的东西。听她讲，这些金页上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只有拥有大智慧的人才能参透它隐藏的东西。它可以解答‘人之所以人’、‘巫师为什么诞生出来’等很多很多的问题……” 这个面色冷峻的男人，此刻却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由于自身知识水平的限制，他甚至都不太了解自己说的话。但出于讲解的需要，他还是将希娅的原话复述一些出来。 对于西维斯来说，这些金属片只是不明觉厉的东西。 和他一样，罗格村的村民也都是这种看法。 他们有一个共同点，是认不全这些金属片上边的字。 “这么说的话，希娅那个女人也没有将它们参透。祖师大人把这些交给她，实在是瞎了眼。果然，格文师父才是最适合它们的人。”克拉夫也不嫌硌得慌，将坎库斯金页握的紧紧，整个人异常的兴奋。 和他一起遵在地上的李维，这个时候却目瞪口呆。 “这不是真的吧？” 抱着疑问，他再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确认无误后，李维只感觉成千上万的草泥马在自己的脑海呼啸而过。 而他手上的这张金属片记载着什么呢？ 只是一则貌似平常的事。 大意是一艘载着地精奴隶的船只，由于被海上的风浪击毁，漂泊到一个巨大的无人岛屿。 而在几百年后，这座岛屿被人发现时，地精的部落已经遍及岛屿的每一个角落，从温暖的海滨森林到寒冷的雪山峭壁。 相比之下，和它们一起坐船漂泊到岛上的老鼠，却只在一些近岸的温暖森林中出现。 再度盯着它看了一眼，李维不顾反对，一把抢过了克拉夫手上的金属片。 然后，他脸色的疑惑更重了。 这页金属片，同样记述着一件事，似乎也是一则航海的经历。 大体是一个漂泊孤岛的人，在岛上由于寂寞收养了一只猴子。 在他的教导下，这只猴子学会了用石头砸开贝壳。后来，这个人被他的同伴救走了。在离开之前，他放走了那只猴子。而等他一年后，再度走上这个岛屿，忽然发现岛上的猴子全都学会了石头砸贝壳的技能。 看到这里，李维再度喃喃着那几个字——“人之所以为人”。 “不会真是我想的那样吧？”他一脸的惊愕莫名。 李维感觉他似乎发现了这些金属片上的秘密。 对别人来说，这也许只是两则趣事，但对懂得动物行为学的他来讲，它们可有着十分特别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