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再见了 江帅
再过不久就会把一场大灾难投到世界，现在每分每秒流失在身边的时间，就是和那个惨痛未来相遇的倒计时。 这种悲伤和绝望的心情在这一片仙人的遗迹里变得立体起来，失重的感觉还有麻痹的大脑都快失去最后的意识，身体变得好轻，心脏的剧烈跳动第一次觉得和世界在同一个频率上，也许是因为最后一定会在那一场破灭的地狱盛宴中停下，才会有这种古怪的感觉吧。 他们都没有说话，小帅觉得撕心裂肺地对江离哭诉说：“对……不……起……” 江离从小帅的嘴里听到太多美丽的词语，他从来都是用那样可爱的脸庞对他诉说，而如今却在他的怀里道歉，对他没能完成任务，没能回应大家的期望而落泪，但这一切又怎么能怪他呢？ 江离只是把下巴顶在他的小脑袋上，静静听着他哭泣，而蒋如是和白梦亚在胜利与失败的大起大落之中无法自处，不知所措地颤抖着，有谁能知道这数月前的蓬莱会是以这样的形式去消失，在不计其数的人命当中…… 冷月闭着眼睛无力垂下了双手，实在找不到什么方法去拯救这里，不过当他已经心中了无生意之时，突然连双眼发现了什么东西在附近窥探着，本能大声举枪喊道：“是谁！” 在被冷月的呼喊震慑到后，在遗迹边的丛林中，出现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而白虎看到她的瞬间惊呼道：“鹿儿！” 带领精灵们潜伏在蓬莱岛各处的鹿精此时就出现在这里，而在他身后，各种自然精灵身负彩光如繁星点点般在周围现身。 “你们没事吗？”白虎问道。 鹿精回答说：“我们全力躲藏，最后总算是逃过一劫。” 那只小老鼠啾啾地道：“好不容易才找到离开地下的机会，太不容易了。” 然而白虎的惊喜转而又变成颓丧，在现在的情况来说，也无非是一起送命而已，而活在这里千百年之久的精灵们，却没办法给他们一个安身之所了。 “对不起，我没有完成任务，现在……一切都晚了……” 不过鹿精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精神振奋起来，她说：“不，不晚，现在我们还有最后一个办法，但是我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这样的话无疑是比第一缕阳光更能带给人希望的，那股失意的低沉心意被拂去了些许，白虎忙问道：“什么办法？” 但是鹿精对于江离等几个人类抱走一些戒心，直到他看到江离手里的小帅，这才知道那就是人参精选中的人类，想必刚才感觉到的，打败瘟神的那股力量便是出自于他。 鹿精放心说道：“其实，我们当中曾经有精灵偷听到瘟神和蜈蚣精的谈话，知道当初他们究竟做了什么。” “瘟神他意图用大爆炸来扩散病毒，但是这场爆炸肯定为波及到他自己，所以为了能在当中幸存下来，他在龙脉的术式上设置了一个额外的法术，就是在爆炸即将发生的前三分钟，龙脉的毒气会分出一部分保护他自己……” 白虎愣道：“也就是说……” “对，现在瘟神已经消失了，这个法术启动的时候，毒气会变成额外消耗而减弱龙脉的毒气浓度，如果我们能在这三分钟内净化仙气，修改术式，或许还能重新循环仙气安全地降落在海面上，但是如果不能，最后还会面临一场爆炸。” 这样的消息虽然可贵，但是如果考虑到现实cao作的可行性，白虎还是觉得：“三分钟……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要等待，然后分秒必争地去进行修改术式，净化，这根本不会是能在三分钟之内能够做到的事，而且仙气的循环就已经十分耗时了，这个计划说到底就是一个无解的方程式。 “我可以帮你们争取时间……”江离突然这样说，“你们最少需要多久……” 鹿精不知道这个古怪的少年有什么理由能说争取时间的话，不过还是道：“十分钟，只要有十分钟就足够了。” “好，我明白了……”江离把小帅放下道，“我会在下面撑起蓬莱岛，你们抓紧时间吧。” 众人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什么叫做撑起来，而且还是撑起蓬莱岛，看他的表情怎么也不像是开玩笑的。 蓬莱岛的跨度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个人的脑子没有出毛病吗？ “学弟，你当真吗？”白梦亚半信半疑地问他，然而江离说：“我可以的，相信我。” 三个人现在别无选择，只能在江离你身上赌一把了，冷月道：“但愿你别把所有人的命当成玩笑。” 不过白虎这个时候却挡在江离面前道：“江离，我知道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小帅这孩子，但是有句话……现在我不能瞒着你，就算再残酷我也必须说了。” 白虎面有忧色，欲语还休，而江离在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有意无意地想象了那个他最不想面临的未来，心中痛如刀割，怅然若失，真个人就这样手脚发麻，全身僵直地站在那里。 他紧紧注视着白虎，瞳孔颤抖得近乎要破碎一样，脸上的肌rou都在发抖，耳边听着那句如刀没入胸膛般剧痛的话语。 “蓬莱岛的损害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想象……我原本以为三年……五年左右，你一定可以再见到小帅的，但是……” 白梦亚他们刹那间想到了什么，看着江离的眼神变得无比煎熬，这一切……终于还是发生了。 “蓬莱岛经过这样的创伤后，就算净化了也没办法短期内与这个世界再度接连，也就是说……一旦你离开这里之后，就注定……这辈子都无法见到小帅了。” 清晰地在耳畔击打的话，如同电流传导到心脏刺激江离，那一刻，他的心完全就被置于空白之中，心里的酸楚喷涌而出，双眼已经变得赤红，让人无比心疼，而白梦亚刚刚止下的眼泪再次泛滥，捂着嘴不能自已，而小帅早就哭的无比哀切，扑在江离的脚上抱着他叫着爸爸不让他走。 蒋如是焦急说：“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鹿精看出了江离和人参精的情份，但是事到如今，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谎言了，她这样说道：“仙气恢复运行后，那些被破坏的事物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去复苏，和这个世界连接的仙气已经消耗殆尽，所以……” 已经束手无策了，是这个意思吗？从现在起走的每一步都会离小帅越来越远，而且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那些父子间的情谊，就此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中。 时间在这样的时刻总是不合时宜地加快了脚步，更加轻盈的身子，和更加沉重的心，所有人都在等待江离做出决定。 脚边小帅还在哭泣，抓住他的小rou手紧得都要扎进他的血rou当中，江离低头看着他，眼里尽是温柔和那些一起度过的日子，还有那些他在大树上说过的话，幸亏那些已经心意已经传达给了小帅，也不至于被匆忙的现在给逼得无话可说。 江离知道，如果他表现得脆弱，那小帅这弱小的小心脏绝对会被感染，在最关键的气候变得软弱。 他把拳头捏得发白，把指甲刺入了掌心，让那鲜血洗礼过的痛来让自己从那个崩溃边缘清醒过来，强行压下胸口膨胀的浊气，江离蹲下了身子，没有流泪，没有悲伤，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小帅哭的梨花带雨的脸发现了眼前的那个人，他和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一样，像是天底下最安闲的人，和他在一起总是会无比舒畅，而他手里的那样东西，还是那天一模一样的气味。 “苹果派不好带，所以就拿苹果软糖了，我记得你最喜欢苹果味了不是吗？”江离咽下了哭腔对小帅说。 小帅重重地点头，江离如当初一般轻轻把软糖送到了他的嘴边，小帅含着泪吃进嘴里，那股浓厚的苹果味弥漫在口腔之中，却是不一样的苦涩和酸味。 江离不希望给他负担，如果最后注定的是离别，那他给小帅留下的一定是从始至终都不会让他悲伤的那个江离的脸。 他抹去了小帅脸上的眼泪道：“别哭啊，记住爸爸的脸，记住你叫什么名字，记得那只熊宝宝，还有我和你说过的话，以后你就得自己和你真正的家人一起……可别再哭鼻子了。” 但是小帅抓住江离就是不放他走，江离心中不舍又如何，但是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他略带严厉地说：“放手！爸爸要走了！” 小帅剧烈的摇头说不要，江离深吸了一口气逼回泪腺的眼泪，索性大声骂道：“放手啊！！！” 看着第一次对他如此震怒的江离，小帅心中没有害怕，但是他意识到爸爸真的要离他而去，不由得把手上的力气给松开了。 白虎已经完全不忍心再看下去了，他没想到小帅已经对江离如此依赖，如此信任，他这只百兽之王也不由得流泪鸣泣。 那些熟知小帅的精灵们，从来都不知道他会这样与人类结下深情，只是泣不成声，不知如何安慰。 吹来的风让江离好过了一点，他把心一狠，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准备离去，而白梦亚和蒋如是他们则默默地跟在江离后面，这时候，小帅突然高声地在后面叫了出来，“爸爸！！！” 这声呐喊让江离几近疯狂，或许这是最后能听见的一句爸爸了，而小帅又断断续续地说：“小帅……会……乖……爸爸……保重。” 白梦亚和蒋如是听见小帅的话，泪水泛滥很想冲过去抱着他，不过看着江离没有回头，那个背影带着决绝和安心，于是她们也没有任何动作。 如果他能看到江离的表情，就会知道那个最爱自己的人爽朗地挂着眼泪笑了，变回了黑发的模样仰头朝天说：“嗯，你也是，江帅。” 那个人，带着所有的记忆离开了遗迹，在渐渐落下的蓬莱岛上，结束了他数月的陪伴，永不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