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窗外的霓虹灯点滴闪烁,像极了夜空中最亮的那些星光。突然觉得那些散碎的星光,实际对应的那些人类五所无法抵达触摸的星球,在宇宙里盘桓了千百亿年,该是怎样的孤独呢。无尽之夜,自始至终与孤寂、落寞相伴,却不知结局在哪一天,哪一个角落才能终结,岂不痛哉。 有人说,年少的时候,孤单好像是很酷的一件事;长大以后,才发觉孤胆其实是很凄凉的一件事。但有时候人所需要的是真正的绝望,真正的绝望跟痛苦、跟悲伤都没有什么关系,真正的绝望是让人心平气和。 就像此刻,秦晓美如此光彩夺人在我眼前,我内心虽狂热不羁,却又如此气定神闲,哪怕是伪装。我干了手上的酒,秦晓美也痛快地消灭了手中的酒。酒桌上的两瓶红酒不消一个小时,已经空了。我挥了挥手,示意服务生过来。秦晓美一伸胳膊,酥软的手指抓住了我的手。 哎别啊,哥哥,她换了称呼,“我们都喝了两瓶酒了,你得给小妹一个痛快话,今天的签单你打算什么时候签,您老打算给妹子签多少?” 其实刚才她的手,碰到我的手的时候,我浑身就发生了变化,一股特别的感觉从心底极速扩散到全身,像电流。这不可能是恋爱的感觉,但我知道此时此刻,我不可能对她没感觉。小曾刺激我使我一怒之下做出的决定,似乎是对的。我一定要让秦晓美爬上我的床,满足曾凡那孙子背后捅我刀子,所无限对我造成的伤害。 秦晓美醉中透着清醒,清醒的伪装下又隐藏着表面的醉态朦胧。我点燃一根烟,抽着,眼睛微微眯起来,盯着她。她眼神游离但并不躲闪,我看着她,想她是否在想我在想些什么。眼神交汇之际,她脸颊微微地又变得异常绯红了。 刚刚酒精麻醉下的绯红,再添加上生理变化带来的绯红,她的整张脸瞬间好像幻化成了一个醇香的苹果,令人情不自禁要去咬上一口。我深吸一口烟,将脑袋缓缓前移,移动到离她脸面很近的地方,轻轻地吐出一团灰白的烟色,轻飘飘地游走到她的脸上。烟色细化而成的烟雾,有几缕犹如女妖扭动身体,摄入了她的鼻孔里,她微微咳嗽了一下,却没有拒绝的样子。 去年给你签了多少额度?我问,故意这样问她。 五十万,多一点。她好像顿时清醒了,急切地回道。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我单独约你出来吃饭。我话锋一转,故意换了话题。 嗯,不知道,为什么?秦晓美听出了我话里有话,你说嘛。 因为——我内心突然略过一丝不安的慌张,然后又瞬间宁帖了,我在心底骂了自己一句,天底下既能当**又可立牌坊的好事,已经没有了,当断不断其后必乱,一鼓作气,要么生要么死,自己掂量着办。 横竖一条心,钢牙咬碎,内心汹涌澎湃,盯着秦晓美的眼睛,放话给她,妹子,认识这么久了,看不出我喜欢你么? 秦晓美的脸顿时彻底凌乱了,由额头红至脖颈处,若非毛衣遮挡,或许她的双肩都要被染红了。呃——秦晓美的反应,极端地吻合了电影里的那些桥段,要么果断sayno,要么支支吾吾。她却介于两者之间,一瞬间呆若木鸡。 见她如此,我赶紧快刀斩乱麻,继续说,给你两个选项,你可以挑一项,无论你选择哪个,我都会尊重你,而且我保证很快就把你的单子给你搞定。 秦晓美犹疑了一下,站起来,对我说,你等下,我去下洗手间。然后一手抚衬着额头,低头走出了包厢。她出去后,我内心一阵慌张,总觉得刚才那几句话说得不够漂亮。而且一想到人心不古,因一己私欲迸发出来的不良心机,真正发生在我自己身上,内心就一阵纠结难捱。 秦晓美出去的片时,我忽然无聊到百无聊赖,站着坐着全身明显都感到不自在不舒服。一时间还担心秦晓美此番出去,是不是已经甩手走了,她刚才说去洗手间是否只是个幌子,正思绪纷扰间,秦晓美推门走了进来。 李哥,你说罢,哪两个选项?她显然准备好了。很明显秦晓美去洗手间刚刚洗了脸,许是为了清醒一点而为之。她此番重新入座,精神状态清醒了许多。 如果你今晚不回家,一周后你来找我,我给你两百万的单子。如果你不接受,也没有任何关系,我刚才已经说过,明天你就可以来公司找我,我把今年的单子给你签了,五十万。 我用低沉的语音和维稳的速度,沉静地把我的意思和盘托出,等待秦晓美的回应。刚一结束,我的大脑就飞速旋转,想秦晓美听我说完刚才的话,会不会恼羞成怒,直接端起餐桌上的酒,愤怒地泼我一脸,或者抡起巴掌给我一耳光。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的愿望瞬间成真了。距离说完话不到三秒钟,一杯暗红色的浓郁的张裕牌的干红葡萄酒,就以发散的点状形态,喷洒到了我的脸上。 你有病罢!跟你认识好几年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渣! 世间时瞬息万变。其实我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没想到拒绝的方式竟然如此激烈,而且秦晓美未免也太浪费了。我刚刚所点的那两瓶张裕红酒,价格最然不贵,但好歹也四百多一瓶,就刚刚她那突袭似的泼洒,估计快抵得上一张毛爷爷了。
红酒顺着我的脸,泄露似的滚落在我的上半身,我一句反驳的话也没有。遭遇如此对待,我内心竟然一丝愤怒也没有,反而感到很平静,静得如同我一个人端坐在庙堂之上,端着一个木鱼静静敲打和祷告。 秦晓美怒火冲天,一把抓起靠椅上的外套,拎起傲娇的手包,恶毒地瞪了我一眼,摔门而出。而就在她闪身出门的一瞬间,我说出了我一生都不会后悔的话,秦晓美,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明天等你的讯息。记住,即使你不同意,但我承诺你的话,仍绝对算数。 第二天上班,我的心脏老是间歇性的不规律的跳动。我心里明白,还是秦晓美这事搞得我心烦意乱。昨天她摔门而走后,我回家之后又给她发了一个短信,大意是,同不同意都没关系,但我承诺的五十万单子绝对会给你签。可想而知,短信发出去,如石沉大海。 我完全不担心秦晓美会把这个事,拿出来跟小曾分享,这绝无可能。她最多在心底恶心我,认为我是个变态人渣,或者垃圾,但不可能和小曾提。谁会把这种事,拿出来和前前任男友分享呢,连现任都不可能。 中午到食堂吃饭,陈小毛主动和我靠近,装模作样地公开化地和我闲谈了几句,在我快要解决完最后一个米粒的时候,小毛一边往嘴里巴拉饭,一边低低地传送信息给我。 关于小曾的事,你再等等。 我抬起头,看着陈小毛,看他满脸疲惫,忽然心里有点酸痛的感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竟能把偌大公司的总经理逼得这么惨烈,怎么想都也不至于罢。可如你所见,陈小毛的谨小慎微的外表,和楚楚可怜的样子,差点让我一下子心疼。 我咽下最后一个米粒,喝了一口汤,吧唧了一下嘴巴,丢根烟给他,示意他点燃,他并不抽。我只好自己点上,深吸一口吹口气,双手握紧,低声对他说,陈总,我一点也不急。你放心,如果大家都平安无事,从今天起,我就告诉你,从前我看到的东西,只当我从来也没看见过什么。 陈小毛眼睛里忽然发出惊奇的光来,慌忙拾起餐桌上的烟,“给我点上”,大口吸了一口,“你有什么意见你尽管可以提,我尽最大努力满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