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痛苦的煎熬和等待（1）
红星村的“闲话中心”又热闹起来了。伴随着黑色桑塔纳小轿车的停下来，所有人的眼神都在朝车门方向看着。，有些人想看看谁会从车里下来，更多的人还是想看看刘青林女婿的折在一起的身体。，把那么年轻漂亮的女儿嫁给这么一个半老头子，身体还那么差，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刘青林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车里并没有出来折腰的程发财，也没有出来其他人想看的笑话。，先是刘琴从里面下来，紧接着人们才知道原来刘青林这是从西安回来了，还是女婿的专车给送回来的。，更让人惊奇的是，苏正清怎么也从这个车里面下来了？他不是走了吗？哦，十有八九是回来有什么事情，半路上遇到人家有钱人的专车给捎带回来了。 无须说其他太多东西，简单的在门口说了几句话以后，正清连刘青林家的门都没有进就回自己家了。看着这个后生毫无怨言的帮自己跑前跑后，刘青林心里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这种温暖比吃多少盒方便面、咀嚼多少块面包都更难得，更有意义。 痛苦的煎熬就这样开始了，期盼着开庭通知书的早点到来，又害怕它过早的到来。是啊，农村人还是有着自己的自尊心的，现在刘明的事情还是在可控范围内的少数几个人知道。，如果真的传扬出去，那不光是红星村，估计整个三水县都会摇了铃了，他刘青林和儿子刘明也会因为先后两年的事情而成为全县人的笑柄。 对于儿子会被怎么审判，判多长时间，他都不知道。亏他以前还觉得自己多少是个人物，其实现在看来他这几年搞的事情只能充分的说明一点，他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法盲。曾经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屑知道，总感觉法律那东西离自己太远了。先是他违法征税，把陈永年的腿搞残废了，现在还在每天做复健。，他自己把家里所有的积蓄基本拿出来赔偿了陈家，这也是陈永年读过书，明事理，没有在纠缠，要不他现在的日子估计过的也很艰难难。现在是儿子跟着别人出去抢劫强jian别人，这种事情最丢人，也最被人唾弃，他都感觉自己没有脸继续在村里过下去了。 什么叫晚节不保，刘青林就是最好的例子。 苏力勤对于正清的回来也有点意外，但他没有多问什么。他知道如果正清想告诉他的话，一定会跟他说的，之所以现在还没有跟他说，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有着自己不能说的理由。对于苏力勤来说，正清多在家待几天总是好事情，父子两个像这样相处的日子并不多，特别是女儿正梅结婚以后，他常常感觉到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屋子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此时的正清确实不能把刘明出事的消息告诉父亲，这事关刘明的一辈子，更关系到刘青林经营了一辈子的声誉。，他宁可是其他人传出去的，也绝不能让这个消息从自己家出去。他已经想好了，在刘明的事情完全处理完之前，他不会回西安去上班的。 直到现在，刘青林还是没有把儿子出事的消息跟老伴说过。今天回家家里门还是锁着的，这说明老伴还没有从娘家回来，就让她在那里多待几天吧，晚点知道儿子的事情对她来说是有好处的。 女儿刘琴提议开车去接母亲回来，毕竟她不能总是在家里陪着父亲，但是刘青林拒绝了，他告诉女儿如果有事情的话就去忙吧，她母亲他自己会去接的，就让她现在在娘家多住几天吧。 女儿第二天早上起来就走了，估计是程发财的电话把她叫回去的吧。刘青林蜷缩在炕角，无精打采的看着窗外，女儿走的时候把门拉上了，大路上来来往往干活的人说说笑笑的，身体的疲惫使得他们靠互相开着玩笑来取乐。，有些人边说话边抽点烟，悠闲悠闲的往回走。，家里老婆已经做好了饭等着他了，孩子放学也已经回来了，他回去放下锄头，在早就准备好的洗脸盆前简单的抹两把脸，就可以吃饭了。 谁也不会想到，路边最阔气的平房里面，男主人正躺在炕上，绝望的盯着天花板在发呆。，天啊，儿子就是他们的希望，儿子现在出事了，难道不能算是他们家的绝望吗？谁也不会想到，平日里神里神气的刘青林竟然也会有眼前的这番景象。，不知道那些受过他整治的人看到他这番样子，会不会暗地里狠狠的淬他一口痰。谁也不会想到，这些表面的现象之下，其实隐藏着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将成为他们“闲话中心”很长一段时间热议的话题和中心，他们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劲爆消息。 正清在地里帮着父亲摘果子、按级别放好果子之后，才知道了父亲一个人肩上的重担。这地里的活不光光是体力活那么简单，他要的更多的是你能够忍受单调和日复一日的重复。，日夜和土地打交道，你要有对于土地的感情，这样你才会知道土地最需要的是什么。土地和其他东西一样，只有你认真辛勤的付出，他才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开庭通知书终于来了。那天早上刘青林特意去了趟地里，想看看今年天果子的情况。几天前老婆从娘家回来了，他为了不让她知道这件个事情，这几天一直都表现的很好，就怕老婆会胡乱猜测什么东西。，特别是对于女儿回来的事情，她总是在反复唠叨女儿回来没有接她回来的事情。 邮递员把开庭通知书送到了刘青林老婆的手里，这个可怜的女人没有读过书，也不认识字，对于信封上的内容更是一字不识。她总觉得这应该是儿子或者女儿寄回来的东西，迫不及待的拿出来让大路上路过的人给她念一念，好让她快点知道里面说了什么东西。 “呀，你屋里刘明出事了啊？”念信的人不知道是出于无心还是有意，简单的一句话让老太太的心吊到了嗓子眼上面，这也把其他路过的人吸引过来。 “怎么了，我明明刘明怎么了？”老太太还是有点懵，睁巴着眼睛，焦急的看着拿信的人。 “你看啊，信上是这么写的，犯罪嫌疑人刘明因涉嫌强jian罪，被西安市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经西安市人民法院审核决定，于二零零零年十月二十九日开庭审判。特此通知。” 老太太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信的大概意思她听懂了，但是为什么啊？明明那么听话的孩子怎么会干这样的事情呢。 念信的人看她还愣神着，把信的意思又给她说了一遍，“你儿子犯罪了，把人给强jian了，这是人家法院的开庭审判通知书，通知你们家属到时候参与审判呢。” 就这样，在一群人的围观中刘明犯罪并被逮捕，即将开庭审判的消息就这样传开了。老太太还是睁大了嘴巴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群人。 ，我儿子犯罪了？被公安局给逮捕了？而且还是什么强jian罪？她一个人晃晃悠悠的回到家里，脑子里面回旋着的还是刚才的消息。，不可能啊，明明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她要给女儿打电话，问问她知道这件事情不？。 女儿给她说了实话，原来家里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了，唯独瞒着她一个人。理由是老头子怕她受不了这个打击，想拖着尽量晚点再告诉她。这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就都是天大的事情，亏自己还风里雨里的跟他一辈子，到这种时候他竟然欺骗自己？老太太不愿去想刘青林的护她之心，现在心里想的更多的是不理解。 刘青林是在路人莫名其妙的眼神中回到家的。他还是背着手，挺着稍微隆起的肚子。，进入家门之后前，他还是习惯性的换了件衣服。老婆没有像往常那样在厨房里面忙活着做饭，家里的狼狗也已经送给了别人。，家里冷清清的，完全没有了往常一回家就端茶倒水的感觉。 他的直觉知觉告诉他家里可能出事了。，他大步流星的跨入卧室，没有人。，又走到旁边的客厅里面，也没有人。，他把家里所有的房间都找了一个遍，也没有看到老婆的影子。人到底去哪里了呢？他吼了一声老伴的名字，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答复，但是没有声音。 他坐在院子里面的台阶上，皱着眉头，想着她可能去的地方。出去串门了？这个可能性不大，老婆一般很少去别人家，这跟他这些年的名声臭了有关系，老婆不愿意出去看人眼色。去地里了？这也不可能，老婆看家看的紧着呢，就是去房后面弄点柴火都要把大门锁上，更别说去那么远的地里了。哦，对了，柴火，会不会在房后面的柴火那里呢？他赶紧站起来，出了大门绕到房后面的柴火堆跟前。 这几年镇上文件要求越来越多，什么门前四包到位，之前家家门口的厕所、柴火堆都不允许放了。，门前的树除了统一栽植的品种以外，其他的都要砍掉，按照要求的范式家家门前种起了花花草草，很多都是面子上的工程。 不过，这些面子工程确实改变了村风村貌，以前脏乱差的街道焕然一新，家家门前都扫的跟镜片似的。，但这也带来了一些问题，农村人家家离不开柴火，但是院子里面就是那三分地，盖了房子、修了门楼就没有多少空间了，一年到头所有烧的柴火不能都放在院子里，那也放不下啊。所以很多人就在门前屋后想起了办法，很多人最后大家就把自己的柴火完全堆在了屋后面，反正前面你不让我放，屋后你总不能还要限制吧。 现在农村越发展啊，很多问题就越想不清楚了，怎么就搞的让农民连一块放柴火的地儿都没有了呢？ 老伴确实在这里，她正蹲在柴火堆旁边，眼睛迷离的看着前面，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捡拾柴火的筐子放在一边，里面还是空的。看到老婆的这副模样，刘青林心里的苦楚顿上心头，这可是跟了自己一辈子的人啊，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她这副摸样。 他走过去，想从后面扶起老伴，但是被她挣脱开了，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他这才注意到，刚才因为侧脸的缘故他并没有看清楚老伴已经老泪纵横了。，两个人结婚这么多年，什么事情都是听他的，老伴很少反对过，即便反对最后也是自己强行按照自己的想法执行。她今天怎么了，受了什么打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