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嗟悔无及
丁一松的脑子里盘踞不去的全是他和叶丽诗在浦东迪士尼项目时谈情说爱的情景:她小鸟依人般地依偎在他的怀里,滔滔不绝地讲着话,并时不时地吻他一下……他搞不懂,这么天真烂漫的一个漂亮美眉,怎么会暴殒轻生呢? 后来,丁一松的脑袋懵懵懂懂、一片混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送走闻黛墨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酒店。当他和桂瑾萱回到自己的小窝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他一头栽倒在床上,人像散了架一样地摊在那里,很快便进入了睡眠的状态。 晚上六点,桂瑾萱做好了晚饭。她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伸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脸,嘴里喊道:“老公,老公,醒醒,醒醒……” 丁一松“嗯”了一声,翻了一个身,并没有睁开眼睛。 “天黑了,该吃饭了。你还吃不吃晚饭了?”桂瑾萱又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丁一松的嘴巴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声,听不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 “好,你既然想睡,我就陪着你睡……” 桂瑾萱也上了床,侧身躺在他身边,脸颊亲昵地贴在他的后背轻轻摩挲着,一副陶醉的神态。丁一松这时突然转过身,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嘴巴嘟囔着:“诗丽……诗丽……” 在这新婚喜庆的日子里,丁一松的嘴巴里竟然冒出其她美眉的名字,这让桂瑾萱十分震惊。她猛然拍了一下他的臀部,又用力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丁一松这时终于睁开了眼睛,他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睡眼惺忪地嘟囔了一声:“现在几点了?” “六点了。” “噢,时间还早,我再眯一会儿……” “眯什么眯?我们问你,刚在你嘴巴里‘诗丽诗丽’地叫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谁叫‘诗丽’呀?你给我老实交代!” “啊?噢,刚才稀里糊涂地做了一个梦,梦见咱俩掉在一个万丈深坑里,怎么爬也爬不上去。最后我只得让你踩着我的肩膀往上爬,结果你的胳膊却一点力气也没有,根本就爬不了。我推着你的屁股急得直叫‘使力,使力’……嘿嘿,你笨的还是爬不上去……” 丁一松编的瞎话尽管有些牵强附会,但还是忽悠住了桂瑾萱。其实他刚才在梦里又梦到了叶丽诗,但他又不能把梦里的情况如实告诉她,否则又要引起一场不必要的家庭“战争”。 不过,桂瑾萱听丁一松这么一忽悠,原本纠结的心情居然释然了许多,脸色也变得温柔妩媚起来。 “老公,你到底起不起来吃饭呀?” “中午吃多了,肚子现在还胀胀的,什么东西都不想吃。”丁一松的胃很胀,膀胱也憋得慌,头下面的枕头也****了一大片。这一觉到底睡了多长时间?两个小时?还是三个小时? “你浑身汗津津的,去洗个澡吧,我帮你搓背……好不好?” “那敢情好……”丁一松一骨碌爬起来,离开卧室。走到卫生间门口时,他忽然又说:“老婆,你怀有身孕,我怎么敢劳驾你来搓背,要是出事情了,我可担待不起……” “没事的,没事的,搓搓背又不累。” “免了吧,免了吧,还是免了吧,万一出事情了麻烦可就大了去了,我妈还等着抱孙子呢!”丁一松走进卫生间,断然关上了门,将桂瑾萱隔在了外面。 至从听到叶丽诗的死讯以后,丁一松的灵魂就像被抽走了一样,晕晕乎乎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混混沌沌的像一盆浆糊,理不清闹不明,人变得跟行尸走rou一般。 丁一松站在莲花喷头下哗哗啦啦地冲洗着身体,温润的水丝像无数只柔软的小手,不停地摩挲着他结实的身体,很舒适,很惬意。他闭上眼睛,尽情地享受着这一切。渐渐地,叶丽诗的影子又像过电影一样地在他的脑海里闪现。他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和叶丽诗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品味着她赐予他的种种柔情和蜜意。然而,这些尘封的记忆像一把锋利的铁锹,不但挖掘出了他的无限怀念,也挖掘出了他埋藏在心底里的痛苦和内疚。 “我混蛋!我该死!我不是人!我对不起叶丽诗……” 丁一松使劲拽着自己的头发,恨不得拽掉几根才觉得痛快。 “一松,你怎么了?是不是水太烫啊?”桂瑾萱在外面似乎听到了什么,大声询问着。 “噢,没事,没事,水温正好……” 丁一松忽然意识到桂瑾萱就在门外,立刻收敛了一下痛苦内疚的情绪。他浮皮潦草地冲完澡,擦干净身体,穿好内衣内裤走出卫生间。他来到卧室,又一头栽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桂瑾萱衔尾相随地跟进来,扑到床边,撅起嘴巴热烈地亲吻着丁一松,仿佛在亲吻一个熟睡中的婴儿。丁一松心情烦躁地“嗯”了一声,不知趣地伸手推开了她的脑袋。 “你怎么了?”桂瑾萱诧异地注视着丁一松,有些大惑不解。在这个新婚梦幻般的夜晚,她主动出击向他释放情感,没想到他不但不领情,反而流露出厌烦的情绪,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你怀孕了,不能激动……”丁一松找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理由搪塞着她,眼睛也躲避着她的目光。其实,在他得悉叶丽诗的死讯之后,原本积聚起来的激情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没事的……你只要温柔一点,就不会出事的……” “别别别,千万别这样,还是孩子重要……” “哎呀,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嘛?” “我身体不太舒服,今天确实不想那样……以后再说吧……”丁一松果断拒绝了桂瑾萱的要求,接着又翻了一个身,把背部呈现给她。 女人对于情感方面的事情特别敏感,桂瑾萱亦如此。她不是笨蛋,心里跟明镜似的。在中午的婚宴上,她窥探到丁一松和闻黛墨两个人躲在一边唧唧咕咕,就觉得他们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到底是什么事情,她搞不清楚,也不想冒昧地去问他。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别人不想告诉你的秘密,即使你问别人也不会告诉你;别人想告诉你的秘密,即使你不去问别人也会告诉你。这个浅显的道理世人皆知,桂瑾萱当然也明白。 然而,明白归明白,桂瑾萱的心里还是疙疙瘩瘩的不舒服。平时一向心高气傲的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提出一次要求,居然被自己心爱的人毅然决然地拒绝了,那尴尬的窘境可想而知。她静静地注视着他的背影,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脸颊浮现出郁闷和沮丧的神情。 其实,尽管丁一松躺在床上,也根本睡不着。他一闭上眼睛就想到叶丽诗,一想到叶丽诗就心如刀割。这个既给过他幸福,又给过他痛苦的漂亮美眉,用自己年轻的生命写出了爱情的绝笔,让他实在难以接受。这一笔写得太悲壮、太沉重、太惨烈,以至于搞得他身体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悲伤的情绪。 毋庸置疑,叶丽诗的一瞑不视,丁一松有着不可推卸的间接责任。他和她曾经在迪士尼工地的鸳鸯湖边信誓旦旦、海誓山盟,到后来他却又无情无意地背叛了她,另觅新欢,弄得她精神崩溃,寻死觅活。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负心汉,是一个没有诚信的人,是一个无良无德、朝三暮四的人。 为了逃避他和叶丽诗的那一段感情,他离开了上海浦东川沙,远走广东惠州,以至于叶丽诗到后来给他打手机他都不理不睬,给他发短信他更是置若罔闻。然而,当叶丽诗的情敌梅莉娅跑到广东惠州来投奔他时,他却又大言不惭地接纳了她。他的所作所为,不但是在往叶丽诗滴血的伤口上撒盐,而且成了杀死她的软刀子。 更可恶的是,有一天叶丽诗给他打手机,他本来可以用一些温柔的语言应对她,可是他并没有那样做,而是故意用冷漠无情的语言刺激她。 “一松,是我……” “我知道是你!你怎么跟大黏痰似的老沾着我呀,有完没完呀?”
“一松,我们和好吧……” “又来了,又来了……这怎么可能?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你难道就这么讨厌我吗?你曾经发过的誓言都忘了吗?” “告诉你,我就是个大坏蛋,我不可能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 “我现在不在乎你这些,你可以继续和梅莉娅好,也可以再去找一个……这些我都可以忍受……” “为了达到目的你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你傻不傻呀?啊?我告诉你,你以后别再纠缠我了,我真的不想再跟你在一起了……” “那我们继续做普通的男女朋友好不好?” “我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怎么还执迷不悟啊?你是不是脑子出毛病了?**呀?” “难道我们在一起的那些个****夜夜你都忘记了吗?我为你付出的那些你也不记得了吗?为了你,我肚皮上现在还留着三个疤痕……” “你现在啰里啰嗦地说这些,还有意思吗?你怎么变得跟六十岁的老太太似的?讨人嫌!” “你的良心难道被狗吃了吗?啊?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变成什么样子无所谓,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对我不要再抱什么幻想了,我们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我的心……你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我不想再明白你什么了……你的长相并不平庸,赶快再去找一个帅哥吧,这世上三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的帅哥多的是,你何必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你也别再浪费我的时间,好不好?” “梅莉娅是不是去了你那里?” “我有必要向你汇报她的情况吗?” “难道你真的这么绝情吗?” “这还用问吗?” “****你妈!” 手机的那一端终于爆发出了剧烈的哭泣声,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荡气回肠。 “别流鳄鱼泪了,好不好?有意思吗?”丁一松嘟哝了一声,十分厌烦地挂断了手机。他当时听着她刺耳的哭泣声,没有一点内疚的感觉,有的只是讨厌和反感。 这就是丁一松和叶丽诗分手后唯一的一次手机交流。之后,他当机立断地在手机通讯录里删除掉了叶丽诗的手机号码,从此就再也没有她的一点音讯。 丁一松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或者说是一个见异思迁的人。他那个时候正是春风得意时,即拥有梅莉娅,又拥有桂瑾萱,怎么可能再给叶丽诗机会呢!其实,他当时完全没有必要那么绝情,即使是一个陌生人需要他宽慰时,他也应该好言相劝。然而,他没有那样做,这对叶丽诗来说不但有些残酷,而且是致命的。 如果丁一松当时说话稍微含蓄一点,委婉一点,或许叶丽诗会有另一个结局。然后,丁一松没有给叶丽诗最后的机会。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丁一松用冷漠无情的语言,将叶丽诗逼上了死亡之路。 丁一松不愿意再想这些事情。这些事情沉重的像一座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默默地宽慰着自己:想开一点,想开一点,把这些伤心的事情都抛到九霄云外去,因为自己已经成家立业有了孩子,一定要好好地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