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乘兴而归
梅莉娅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可琢磨的人，理智的时候墨守成规，淑女一般，冲动的时候为所欲为，放荡不堪。她自己都有点瞧不起自己。 梅莉娅把手机扔在床上，随手抓起桌子上的一瓶免费矿泉水，打开盖子咕嘟咕嘟喝了几口，喝完又把那瓶矿泉水放在桌子上。 她想立刻洗个澡，赶了一天的路，浑身黏嗒嗒的，不舒服。可是一想到水亮亮一会儿就要赶过来，她担心洗澡时间有点来不及，便又放弃了洗澡的念头。 梅莉娅又坐在了椅子上，她用遥控器打开电视，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着水亮亮的到来。 水亮亮不喝酒的时候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不会强人所难，平时说话也总是慢条斯理的，可今天晚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像陡然变了一个人，在没有搞清楚梅莉娅会不会理睬他之前，就莽莽撞撞地从苏州赶过来，而且说话的口吻也急不可耐，这让梅莉娅十分诧异。 现在想想，水亮亮真是一个怪人。她越想逃避他，他就越加积极主动地追逐她；她越是不理他，他就越加坚忍不拔地纠缠她。他的这种做法虽然有失优雅，可却增添了男子汉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度，让人心动。 以前，只要一想起来水亮亮，梅莉娅就难以自持。如果听说他和别的美眉一块儿出差，她就会醋意大发。现在，她坐在椅子上等待着水亮亮的到来，心里竟然没有了先前的悸动，有的只是一种悠闲自得和平平静静。 梅莉娅心情的迥然变化，可能是与水亮亮长时间的不接触引起来的。在不接触的这段时间里，她学会了远距离地审视他，也学会了自控，因此可以瞬间变得超然和镇静。 当然，这或多或少地和丁一松的再次花心有一定关系。 对于丁一松恣行无忌的行为，梅莉娅并不是太生气。这倒不是说她对他的外遇熟视无睹，而是他外遇以后的行为让她觉得滑稽可笑，就像一个幼稚的儿童在过家家，他做完了见不得人的事，居然还买了两盒德芙巧克力来讨好她。看到他拙劣的表演，梅莉娅感到既可笑又可悲。她甚至差一点说出来“如果你实在憋不住就经常找那个小狐狸精发泄一下吧”这句话。 不过，从丁一松拼命掩饰自己行为的角度看，梅莉娅认定他和那个小狐狸精只是逢场作戏，还没有到执迷不悟的那一步，否则，他可以堂堂正正地离她而去，和那个小狐狸精住在一起。 尽管丁一松和那个小狐狸精是逢场作戏，但他看上去还是满面春风、自鸣得意，这让梅莉娅很不舒服。 不舒服归不舒服，梅莉娅还是暗自劝诫自己别太较真，反正丁一松和那个小狐狸精的媾和也没有影响自己的正常生活，他愿意怎么潇洒就怎么潇洒吧，自己正好可以趁机浑水摸鱼。 以前，每次接触水亮亮，梅莉娅都有一种负疚感，觉得自己这样做对不起丁一松。现在她想开了，不再执著于那些思想枷锁。所以，她刚才之所以痛痛快快地答应水亮亮的见面请求，完全是基于这样的考虑。 快到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梅莉娅的手机又一次地响起来。不用猜，这肯定是水亮亮打过来的。 梅莉娅用遥控器把电视声音调小，这才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机贴在耳朵边上，嘴巴轻轻地“喂”了一声。 “我是水亮亮，现在就在你住的酒店大厅里，麻烦你下来一趟好不好？” 尽管梅莉娅没有脱掉衣服，但她还是不想下楼去见他。大厅里人来人往，她不想看到那些猜疑揣测的目光。 “我就不下去了，你到我房间里来吧。” “真的呀！你住在几号房间？” “七楼，七零八……” “好的，我马上就到！” 梅莉娅关掉了手机，立刻走进卫生间里，对着墙上的镜子照起来。她的脸上尽管有些疲惫，但看上去还是那样的美丽动人。她正美滋滋地欣赏着自己，门铃突然就响起来。 梅莉娅立刻走出卫生间，伸手打开了房间的门，水亮亮笑兮兮地闯进来，一脸的激动。 “你来得怪快呀！” “嘿嘿，有你在默默地召唤，我不能不快呀！” “我召唤你了吗？” “我就这么一说，你别生气啊！” “你见客户了吗？” “还没有！因为心里始终惦记着你，所以就跑过来了。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搅你！” 水亮亮穿着黑色的t恤，衬得脸颊越加苍白、消瘦。 “别客气了，喝口水吧！” 梅莉娅随手抓起桌子上的一瓶没有开过盖的矿泉水递给水亮亮。水亮亮也不客气，接过矿泉水，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喝起来，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瓶，然后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呼哧呼哧喘粗气。 “喝了一点酒，口干舌燥的……” “跟谁喝的酒呀？” “自己喝的……” “你一个人喝什么酒呀？” “心里一烦闷就想喝酒……唉，寂寞难耐啊……” “没想到你真的从苏州跑过来了，劲头还挺大，也不怕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其实从苏州到上海很近的，坐高铁也就三十分钟。” “你这么晚了跑过来，不怕影响明天的要款吗？”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所以就跑过来了……” “你可真有干劲呀！” “你不愿意和我一起出差，我只能这样了！” “小点声，跟吵架似的……” “外面听不到。” “万一听到了呢？” 水亮亮不想和梅莉娅争辩，又喝了一口矿泉水，然后将目光重新聚到她的脸上，嘴里说：“你怎么老躲着我呢？” “没有啊？谁说我躲着你了？” “嘿嘿，还说没有呢……”水亮亮的脸上尽管充满倦怠，可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闪着火辣辣的光。“你现在连出差都不愿意和我一起出了……” “没有呀，我只是想锻炼一下自己独立工作的能力。” “你又找借口，其实你是害怕我给你惹麻烦……” “你多虑了……我要是真怕你给我惹麻烦，这么晚了就不会让你过来了……” “嘿嘿，那倒是……”水亮亮把手里的矿泉水瓶放在桌子上，然后有些孩子气地说：“我一直在想你……” “我也一样呀……当我看到你的短信时，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 “是吗？” “是的，不骗你……”梅莉娅发现水亮亮的眼睛燃烧起来，完全燃烧起来，两只瞳孔像两团小火苗。 “嘿嘿，我相信你……” 水亮亮突然站起来，两只胳膊瞬间就把梅莉娅箍进了怀里，接着他又吻住了她的嘴唇，她挣扎了一下，双手不由自主地环住他的腰。她的潜意识里本来就不想反抗。他吻着她，吻得很重，呼吸也很急促，以往温文儒雅的气度和辞令优雅的谈吐跑得一干二净。 水亮亮刚进房间的时候，梅莉娅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一轮椭圆形明月，现在那一轮明晃晃的月亮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月亮难道发现了她和他的肌肤之亲害羞地躲开了吗？还是被漂浮的云彩遮蔽了起来？梅莉娅搞不清楚。 此刻，她耳红面赤地看着窗户，寻觅着消失在窗户上的那一轮月亮，而躺在床上的水亮亮却一脸的欣慰，似乎还沉浸在刚刚过去的激情中不能自己。 “快起来穿衣服吧！” 梅莉娅的目光从窗户上收回来，看着水亮亮轻轻地说了一声。他的目光和她的目光对视着，脸上依然透溢出兴奋的神色。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可脖子上还残留着一块紫色的吻痕。 “你难道让我现在就走吗？”水亮亮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嘴里不高兴地嘟哝着：“现在还不到两点呀……” “走吧走吧，坐夜里的车回苏州吧……” “让我再躺一会儿嘛，好不好？” “走吧走吧，快点走吧，别影响了工作。” “我现在没有办法走了，地铁已经停开了，我怎么去车站呀？” “那你可以打的走啊！” “打的多费钱啊？” “费钱也得走！” “这么说，你非得让我走了！” “是的……我不想让你因为我而影响工作……” 水亮亮伸了一个懒腰，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跑进了卫生间。他在卫生间里匆匆忙忙地冲了一个澡，然后裹着浴巾走出来，盯着梅莉娅问：“你真的让我走吗？” “那还有假呀？走吧走吧，别啰嗦了，我都困死了！” 水亮亮只得穿上衣服，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她，闷郁地离开了房间。水亮亮走了以后，梅莉娅也到卫生间洗了一个澡，然后回到床上很快便睡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身体从沉睡中苏醒过来，挥之不去的困意渐渐消失。她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瞟了一眼时间，嗬，已经快到八点钟了！ 她在床上舒服地伸了几个懒腰，然后爬起来跑进卫生间。先是方便，接着洗漱，再后来梳妆打扮。 由于昨天夜里水亮亮的到来，梅莉娅根本没有休息好，到现在还觉得浑身倦怠。 昨天夜里，尽管余兴未尽的水亮亮死缠烂打地黏糊着她，不想离开，可梅莉娅还是强硬地把他给撵出了房间。现在想起来，梅莉娅又对深夜撵走水亮亮有点后悔不已。想想看，水亮亮为了和她见一面，不辞劳苦地从苏州赶过来，本来想和她待上一晚上，可她却毫不留情地把他撵走了，其情其理都有点说不过去。 可是，如果两个人继续睡在一张床上，势必要影响两个人的休息。休息不好，第二天怎么去见客户呢？总不能因为一己私欲，撂下工作不干呀！ 梅莉娅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对着镜子穿那件无袖百褶雪纺连衣裙。 镜子里的梅莉娅，脖颈细长，眼睛鼻子和嘴巴都搭配得恰到好处，特别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明眸善睐，顾盼生姿，有一种咄咄逼人的艳丽。 梅莉娅正欣赏着镜子里的自己，手机突然响起来，她赶紧跑出卫生间，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又是水亮亮打过来的。 “喂，起床了吗？” “几点了还不起床呀！” “我昨天晚上真想留在你身边……”水亮亮的声音有些沙哑，“可是你非让我走……我凌晨五点多钟才赶到酒店，现在头还有一点晕，想睡觉……” “那你就好好地睡一觉，下午再去见客户吧。” “你一会儿是不是要去见客户呀？” “对呀！” “那我们回惠州再见面吧！” “好吧。”梅莉娅发觉，自己的语气忽然变得泰然自若起来。 “不过，昨天晚上能和你在一起，总算没有白出这一趟差……” “你出差难道就是为了见我吗？” “差不多吧……” “好了，不和你说了，我要出去吃早餐去了。你呢？吃早餐了没有？” “我不想出去吃东西了，太困了，准备好好地睡一觉，中午打算把房间退了，下午去见见客户，晚上就乘飞机回惠州了。” “坐飞机回去呀？飞机票贵不贵呀？” “不贵的，打折机票也就五百多，你回去也坐飞机吧……” “好吧。我不和你说了，拜拜……” 关掉手机，梅莉娅从旅行箱里拿出梅红色的单肩斜挎包，挂在肩上，然后走出了房间。她乘电梯下到一楼，又走进旁边的餐厅。 酒店的早餐简单实惠，有可口的小菜和各类面点，还有粥，豆浆，牛奶，咖啡等。在餐厅里匆忙地吃了一点东西，梅莉娅便急匆匆地走出酒店的大门。 明晃晃的大街上，熙来攘往的都是上班的人，小轿车、电动车川流不息，偶尔驶过的公共汽车里也塞满了人。梅莉娅在路边等了半个多小时，才乘上一辆出租车，等她赶往客户的办公地点时，已经快到九点了。 梅莉娅来得正是时候，要找的物资部经理刚好坐在办公室里，让她堵了个正着。 物资部经理三十多岁，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看上去慈眉善目。梅莉娅满脸微笑地看着物资部经理，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要款的事，没想到物资部经理竟痛快地答应先给她二十万。她高兴的几乎要蹦起来。她真诚地邀请物资部经理吃饭。物资部经理笑了笑，婉言谢绝了。 物质部经理给梅莉娅填了付款审批单，又拿到老总那里审批签字，然后交到财务部。不到十点，二十万款项就打到了梅莉娅公司的财务账户上。 顺利地办完要办的事情，梅莉娅迅速打的赶往入住的酒店。 到了酒店，还不到上午十一点，梅莉娅赶紧用手机查看上海飞往惠州的飞机，这才知道，上海飞往惠州的飞机，每天早晨只有一班，下午已经没有飞机了。她又查了一下飞往深圳的航班。嗯，不错，班次很多。她一咬牙，订了下午一点半上海虹桥机场飞往深圳保安机场的航班。 订完机票，梅莉娅赶紧收拾东西退房，然后又马不停蹄地乘地铁赶往虹桥机场，总算是正点搭乘上了那班飞机。 飞机起飞前，一位漂亮的空姐热情洋溢地向乘客介绍着安全带的使用方法，以及乘坐飞机的注意事项，并介绍了随机服务的四位空姐。 工夫不大，飞机开始滑行前进，并且速度越来越快，轰鸣声也逐渐增大。忽然，飞机腾空而起，梅莉娅感觉身体向后倾斜，紧抵在座位上。眩窗外的一排排建筑、一条条公路，急速后退，少顷就不见了踪影。飞机迅速爬升，很快就爬到了云层的上空，棉絮一样的云彩遮蔽了地面。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午饭时间就到了。空姐们在狭窄的过道中，推着装满饭菜的小车，给每一位乘客分发着午餐。 午餐很简单，一盒是主食，一盒是副食。主食是米饭，副食有一根香蕉、一袋榨菜条，一个小面包。主副食分量不多，梅莉娅很快就吃掉了。 过了一会儿，空姐们又送来了饮料。梅莉娅要了一杯果汁，悠然地喝起来。 吃饱了喝足了，梅莉娅坐在座位上恍惚起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她醒来时，飞机已经抵达深圳宝安机场。 宝安机场离福永汽车站最近，相距十一公里。梅莉娅出了宝安机场，急忙打的赶往福永汽车站。 到了福永汽车站，梅莉娅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她奔到售票口急忙询问汽车班次，售票员告诉她，福永汽车站到惠州汽车总站的车次很多，每半小时一班。于是，她立刻掏钱买了五点半开往惠州汽车总站的车票，然后上了大巴车。 梅莉娅坐在大巴车里又颠簸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达惠州汽车总站。出站后，她又打了一辆出租车往家赶。 坐在车里，梅莉娅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丁一松。 出差前的那个晚上，梅莉娅告诉丁一松自己要到上海出差，她本以为丁一松会为了自己的安全千叮咛万嘱咐，没想到他只叮嘱了一句，就没有了下文，近乎麻木地继续看他的电视。丁一松的态度，让梅莉娅心里很不舒服。 再过一会儿，梅莉娅就要回到丁一松的身边了，两个人还要继续着那种不死不活的小日子，想想都让人胆战心寒。 快到住地时，梅莉娅掏出手机给丁一松打过去。她想了解一下他现在在不在家。 手机持续了一段音乐声，少顷，丁一松的声音在梅莉娅的耳边响起来：“喂，还在上海吗？” “我在出租车里，一会儿就到家了。” “你回来的这么快呀？事情办完了吗？” “办完了！你吃晚饭了吗？” “别看这么晚了，我还真的没吃晚饭……分包有一个民工腿摔断了，我一直忙乎到现在，正准备往家赶……” “我也没吃饭……那你回来一块儿吃吧，我炒几个菜……”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