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惊人信息
唐戟提刀护在朱祁岳身侧,身后旋即响起梁岗的叫声。 “殿下不可走远!” 梁岗纵身而来,警惕的双眼飞速扫向街面。 “梁师傅!”朱祁岳回望梁岗后,再看街面时,那二人已不知所踪。 “咦,看花眼了?”唐戟挠头自问,一副恍然如梦的样子。 “街面上鱼龙混杂,殿下快回端礼门内。”梁岗的表情显得很是不安。 方到照壁前,内侍的通传声惊动了空中的鸽群,也留住了三人的脚步。转眼间人影一晃,卫王俊美的面容、健朗的身材呈现在了他们眼前。 “侄儿祁岳见过十叔王!”朱祁岳笑嘻嘻地上前见礼。 “祁岳!”卫王双目一亮,脸上那道亲切感仿佛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一般,令见者无不动容。伸手就要抱起朱祁岳,后者闪身一避。 “行行行,你是小大人了,都不好意思让十叔抱了。”言毕,卫王拉住朱祁岳的手,向府中走去。 “十叔王为何许久都不过来看祁岳呀?”朱祁岳兴奋的小脸上透着些许的埋怨。 “才三个月而已,皇上、太皇太后不首肯,十叔可不敢擅来。”卫王似有些伤感,随即展颜一笑,“祁岳长进真快!都能谈史了,还能过太皇太后这一关,嗯,日后必是皇室宗亲里的芝兰玉树!” 朱祁岳满含期待地仰视卫王,“十叔王,皇祖母夸我了吗?” 卫王大笑欲言,突然一顿,笑色微敛,“太皇太后岂会轻易给人好评?下次吧,太皇太后每月都会考你,总有一天会夸你的。” 朱祁岳有些失望,转念一想,这便是了,昨日谈史自己心虚得差点尿遁,怎会赢得皇祖母好评?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说话间,二人已到存心殿前。 年轻貌俊的朱瞻埏甫一现身,便在存心殿门外引发了一阵小小的sao动。 几个年长的丫鬟搔首弄姿,以求引来美男一顾,可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朱瞻埏的身影云淡风轻般飘过长廊,转眼便没入了存心殿。 越王快步迎上前,双方寒暄后,卫王拉住朱祁岳深深看了一会。“三兄啊,我觉得祁岳长得像我。”他与朱瞻墉的关系最密,所以说话时少了许多忌讳。 “诶,不对呀,你该不会是来夺我儿子的吧?要知道,祁岳出生时,你身上的乳臭还未干呢。” 一阵轻松的畅笑过后,宾主分头入座。 两名丫鬟进来奉上茶,出门时偷偷瞧了朱瞻埏几眼。 屋中已无旁人,卫王的脸色立马变得异常冷峻。 瞧这情形,十叔王肯定有正事要谈,朱祁岳料父王会劝自己回避,便不太情愿地转过身去。犹豫片刻,觉得父王并无撵自己的意思,便择个偏座,小心翼翼地坐下。 “三兄,朝中情势甚是诡异,我在御前的数番谏言不知为何竟传入了一些藩王耳中,肯定有人在紫禁城安插了耳目!最近不知从何处传出一堆谤诬之言,明对我,暗指你。”卫王的神色显得十分悲愤。 越王面色虽显平静,但心中也是不安,说到底,根基浅的十弟是他的一道外屏,他不能不担心十弟的处境。“十弟须得万分留意,近来你风头正劲,当心惹人嫉恨。宁王、周王的志趣可资借鉴。” 宁王是太祖朱元璋的第十七子朱权,周王是朱元璋第六孙朱有炖,二人都是自幼聪慧过人,成年后才识出众,深得朱元璋赏识。 可是,明代宗藩仍然没能跳出“劣胜优汰”这种逆向淘汰的历史窠臼,承平之时容不下贤王,到了天下大乱时,皇室宗亲里便尽是废材。 正统之前,明代宗藩不乏出类拔萃者,但一旦冒尖,就极易引来天子的猜疑,好事之徒会乘机散布谤诬之言,这个时候,摆在冒尖者面前的路不外乎三条:被皇帝“定点”清除;起兵谋反;韬光养晦。 宁王、周王与大多数宗藩一样,选择的是韬光养晦。别人韬光养晦大多是把自己的名声搞得污秽不堪,虽遭天子申斥,却能平安终老。宁、周二王则是舞文弄墨,才情它用。 宁王著书无数,其音乐典籍《神奇秘谱》、可与陆羽《茶经》媲美的《茶谱》这两部大作对后世与周边国家影响极大,堪称中华文化宝库中的瑰宝。周王则是明初著名的剧作家,是元明两代剧作家中,至今存世作品最多的一位,有人说他不逊于关汉卿。
默然良久,卫王幽然道:“如今宁王、周王都已年近六十,得享天年,又有传世宏著,的确令人羡慕,可眼下时移势易,社稷堪忧,我岂能袖手旁观!”顿了顿,脸上浮起激愤之色,“王振不过是天子家奴而已,却权势熏天,俨然一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做派,连皇室宗亲都不放在眼里!而朝中重臣呢,广召门生故吏,暗中培植势力,长此以往,国将不国!还有瓦剌,于塞外虎视眈眈,尚未制服鞑靼,便敢纵贼滋扰我大明,真是欺人太甚!当此之时,我又怎能以宁王、周王的志趣为鉴?” 朱祁岳今日被十叔王的情绪深深感染,当他听见王振这个人名时,好一阵咬牙切齿,而听见“瓦剌”二字时,更是热血直涌。 “祖宗留下的基业如此雄厚,也不是那么容易败得了的,十弟须为自己着想,凡事留有余地。” 卫王双眉一展,眼中闪过两道光芒。“我与社稷荣辱与共,生死同命,岂能趋利避害!” 越王凝目沉思,良久后缓缓道:“天子年幼,宗室不宁,引得外敌窥伺,还让内外臣失了分寸,这个时候,太皇太后着实不易啊!”旋即眉头一皱,沉声道:“真到了社稷根基被人动摇之时,我绝不会坐视!” 越王声音不大,但在朱祁岳听来,不啻力愈千钧。对父王与十叔王之间的谈话,他基本上都听得懂,可是,谁会动摇社稷根基呢?这点他不太懂。 卫王的情绪稍得平复,眼中浮起一丝深意,“襄王改封襄阳府,此事已定,只待明年改元后颁旨。” 顿时,越王面如寒霜,“亲王改封何其艰难!但愿此举能让五弟心安。” ······ 送走卫王后,越王一只手抚着儿子的头,“祁岳,明日吕先生登门,你将行拜师礼,从此修文习武,心无旁骛。” 朱祁岳恍若无闻,他的脑海中映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