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终)
如果生活伤害了你,莫要悲伤莫言叹息,明天生活依然会狠狠地伤害你。如果忘记一个人,须要等到海枯石烂,那么我情愿从未认识过这个人,哪怕人生的际遇使我错过了千千万万张脸。只是人生没有时光可以倒流的洞门,人生又哪来重头的机会。 手机屏幕在黑暗的车厢里,显得异常明亮,辉煌的灯光从前挡风玻璃外投射进来,车内一片空旷的乱。 我已经听出来了,手机那端正是石楠楠的声音。当初我删除了她的号码,删除了那些曾耳畔萦绕的短信,就在快要忘记这个女人的时候,她竟然又出现了,我完全没有料到。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当初仓促分手之际没有给出的结果,兜兜转转一圈之后,最后还是要由我写出这结局。 电话里她并没有说出传递出什么复杂的讯息,唯一句,我想见你,你能来接我么。无官一身轻之后的我,加上酒精麻醉后的脑袋,我完全没有拒绝,只问了她一句“在哪?”,便立即驱车前往。 新年过去之后,石楠楠从北园搬去了南园读书,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载着石楠楠开车行驶在碎城冰冷的街道,在寒冷逐渐加深的夜晚四处游荡,却不知哪里是我们的归处。 末了,我带她在南园附近的林格酒店落脚,住了一夜。那是我们最初结合的地方,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云雨之后,黑暗中谈起彼此的境况,我听见她断断续续唏嘘的声音。我尴尬地无声地笑了笑,握紧她的手轻吻了一下她的额,说不出话来。 许久以后,她止住悲伤,将头依在我肩上,嘴里吐着温热的气息,终于像是纠结了很久,喘着粗气在黑暗里说,“你——,我——,我想和你——复合,老公你还要会我么?” 这个年轻的姑娘,在黑暗中抽泣的声音,萦绕在我脑海里,使我心底泛起一阵抽搐的疼痛。摸索中,我张开双臂抱紧她,摩挲着她的长发,过去的一幕幕,又回放在眼前,使我泪湿双襟。 你当初为什么背叛我? 我没有,没有,是你让我感觉到你不关心我了,那时刚好又有个人常来找我出去玩,其实一开始我是拒绝的,后来多了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和他一起出去玩。 看来很快活了! 有时候是,可是有时候我怕你察觉出来,但后来你好像对我一点也不在意的时候,我就不在觉得心里对不住你了。 比如。 呃,就像那次我们在家乐福对面,我接到一个电话说宿舍有人不舒服,要回去陪她看医生,其实—— 其实是那个男生的电话? 嗯,你当时还有点不高兴。其实如果你当时发火不让我去,我想我就不会去了。 看来这事怪我咯! 不是不是,都怪我。 我从北京回来,在你们宿舍大门外是怎么回事? 嗯?你那次是因为工作去北京么?还是去做其他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我就是觉得你去北京那么久,好像不是开会,开个会也许用不了那么久。 你不要转移话题,你说你们当时怎么回事?我不过走几天,你就这么胆大,在宿舍门口公然搂搂抱抱,你不觉得可耻么? 我那时其实想给你说,我们好像不适合在一起,而且你一走那么久,好像也不怎么想我,所以—— 那现在你觉得我们又合适了? 都是我不对,后来你突然出现,我也好奇怪,可是你也知道,你把他狠狠地打了一顿,全校都知道了。整个学校都在传,我和社会上的人谈恋爱,脚踏两只船,全是骂我的。 这事好像不能怪我! 我没有怪你,我怪我自己,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事。 后来你们为什么又不在一起了? 性格不合适,他太小孩子气,一点没有主见,什么都听家人的。 比如? 比如——他家人好像知道了我们在一起那段时间,就反对,他就没有主意了,问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自己的事,自己都做不了主,当初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的人,现在有一点磕绊,就退缩了。 黑暗中,我和石楠楠的对话,就像一次灵魂交流,彼此终于触摸到了对方的内心深处,可是沟通至此,我的心里为什么如寒冰一般冰冷! 你就告诉我,你们*了么? 呃,嗯,有过。 几次?在哪里? 我能不说么? 不可以。 一次,他强迫我的。 在哪里? 学校门外的宾馆里。 什么姿势? 呃——呜呜呜。 石楠楠顿时大哭起来,话已至此,沟通无法继续了。我沉默了一会,心底的灼痛感席卷而来,感觉自己问的是否太下贱了。然而往事种种突然翻涌心头,痛苦像刀剜五脏六腑,我不由得抱紧了她,心底一阵哆嗦如雷。 所有的沟通无法再继续,石楠楠哭泣良久以后,从我怀里爬起来,黑暗中忽然抱紧我,她夹杂期盼和怀疑的声音,响在这春寒料峭的深夜,仿佛一个颤抖就将打破这不羁的夜色。 “老公,你还愿意要我么?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么?”,石楠楠这句包含了所有希望的问句,在我长久的沉默中,最终滑向粉碎与破灭。在她等不到答案的最后,以被子蒙头躲在这夜里再次大哭如雷,我却只有心如止水。 亲爱的姑娘,当我们的往事都变得发黄
你怎么可以要求我,再一次为你歌唱 爱情她是很奇怪的东西,就像你一转身 我泡给你的茶瞬间就变凉 亲爱的姑娘,我祝福你的未来充满迷人的光亮 祝福你的人生不再荒凉,但是我要走了 和你后会无期,不再相见各自流浪 跟我说再见罢,我决定不再因你彷徨 这样我们都会明白,爱情它是个奢侈品 没有谁离开它,就一定寸断肝肠 我们不须告别,一转身就是天各一方 次日清晨,我悄然起床,看见石楠楠脸颊带泪,头发散乱,我却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可是我也知道我和她,永远回不去了。我上衣口袋里刚取出的五千元,我留下三千元,并写了张字条给她,然后折身离开,就像我从没有和她见过这最后一面。 字条内容如下:以后照顾好自己,再见楠楠,你我永无相会之期! 临去机场之前,我特意到最近的邮局寄出了一封信,信之内容很简单,是我几天前就写好的: 曾先生你好,你认识秦晓美么?听说你是他的前任, 有件事我思考良久,还是决定要告诉你, 很不好意思,几天前我把你的前任睡了! 如果你不忙的话,可以放下手中的工作,猜猜我是谁。 飞往北京的航班是上午十点,我将车子寄存在一个朋友那里,打车前往骆岗机场。夏春交织的季节,半柔半烈的风从破烂的出租车玻璃窗缝隙里钻进车厢里,如丝丝缕缕切在我的脸上,而我却从未感觉如此地心胸开阔与快慰。 我们经常谈论人生的悲欢离合,但它实在是个难于定断的命题。有些人活了一生,也许都没有弄清楚生活的真谛,有些人也许只需短短数年,就好像过了一生,悲伤、喜欢、死离或告别,全部触摸得清澈见底,就像我自己。 南北朝时庾信写过一篇《枯树赋》,里面写过这样几句话:“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想到这些,纷纷扰扰的些许人物影像,如密密麻麻的字符一般从脑海深处扑面而来,心底荡起一阵崎岖不堪的哆嗦,泪如泉涌不禁悲从中来。 初夏的太阳,揉捏着斑驳的光线透过温热的空气,投射到我的被风吹拂的脸上,飞驰的汽车的后视镜里,我的脸色在连环跳跃的高大的建筑物的阴影里,突然变得无限模糊起来,仔细看时,像是我此生从未见过的自己的样子。 本书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