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村子
我尽量压低声音，靠过去看看情况。 林子里站着两个人影，一个穿着道袍，另一个则是秃头和尚，两个人背对着我，不知在争论些什么。 总算见到人影了，心里一阵窃喜，走上去向他们问路，一开口，两个人就转过身来。 可这一转，差点没把我吓死。 那道士和和尚怀里分明还抱着一个女人，长发大眼，身上白的彻底，没有一丝血色，两边脸颊竟然还画着腮红。 更加可怕的是，那人的上半截身子在道士怀里，下半截，则是在和尚身上。 我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不停的朝后退着。 还是那和尚最先反应过来，双手合十，恭敬的开口道：“施主莫怕，我们两怀里的是纸扎成的人，刚才因为这纸人，我们两才在这儿起了争执。” 随后，和尚告诉我，原来前面村子的一户人家前几天死了儿子，夫妻两寻思着给儿子结个阴婚，可半天找不来适合的女尸，为了不耽误儿子下葬，所以才用着纸人扎成女人的模样，一并烧给他儿子。 刚才他们两人，在这树林里不小心把纸人给弄坏了，所以才起了争执，现在正忙着弄好纸人，给别人送去。 上前细看，这纸人还真是扎的惟妙惟肖，天色昏暗，加上当时没看清楚，还真当成是活人了。 不过前方有村庄了，对我来说也是个好事，至少晚上不用睡在大山里了。等和尚修好了纸人，就带着我一同上路了。 那和尚倒是挺健谈的，另一边的道士一路上基本没说过话，神色凝重，看上去好像有什么心事。 和尚告诉我，之前看见槐树下摆丧葬祭品，也是因为当地风俗的缘故。槐树又被称为鬼木，据说是从阴间生长出来的，阴气很足。 接近七月半，所以当地人在槐木前面摆下香烛贡品，希望先人的魂魄能够顺着槐树前的贡品，一路寻觅到家乡，所以，也只需跟着这一路的槐树，也就可以走到村子了。 看着他扛着的纸人，做工倒还挺精细的，现在这个年代，会这些东西的手艺人也不多了。 和尚冲着我怪异一笑，让我猜这纸人的价格，连猜了好多次都不对，最后，还是他告诉我的。 这纸人加上七七八八的超度花费，怎么着也得收个两三万，现在大城市生意不好做，大部分人都不信这个，他们只能转到乡村来谋生。 我心想这真特么是暴利，就这么随随便便都能挣个万把块了，难怪说赚死人钱比挣活人钱容易。 天色渐暗，在最后一棵槐树边上拐弯，总算走到了目的地。 村里死气沉沉的，家家户户几乎都闭着大门，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而且我注意到，越是靠近村子附近的槐树，越是枯萎的厉害，才是夏天，这最后一棵，叶子几乎都掉光了。 走了一段路，才找到了和尚口中的那户人家，算是村里的大户了，正大门口贴着一副挽联，一看就是正在办丧事的。 大厅里，横摆着一大口暗红色的棺木，油漆还是刚刷不久的，弄得整个大厅都是刺鼻的气味。 虽然在办丧事，可这户人家也是冷清的厉害，来了这么久也没见到有人上门吊唁，照理说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不应该如此。 和尚把纸人交给男主人，男主人对着我们三人千恩万谢，可他偷摸的把和尚拉到一旁，期间对着我指指点点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等到说完之后，又塞给和尚一大叠钞票，对着他连连道谢。 过了一阵，和尚拿着钞票过来告诉我们，原来是这家男主人看着灵堂里这么冷清，害怕自家儿子到了下面受到欺负，所以希望我们三个帮着一同守灵，他付给我们每人一万的辛苦费，并且免费提供住宿饭食。 我听了之后，很乐意的答应下来了，不过没要他们的钱财。 出门在外，别人有了困难，能帮一把就算一把，况且我看这农户家里也不富裕，一万块钱，相信并不是个小数目。 于是，抽了三柱香火，想恭敬的给死者点上。没想到这一次，那长香怎么都点不着，每次打着火，都不知从哪飘来一阵阴风，把火苗熄灭。 男主人见状，也有些慌了，竟然直接从灶台下面抽出燃着的木柴，总算把长香给点着了。 我拿着恭敬的拜了三下，把长香插在香炉上，可突然间，不知怎么的，三根香竟然全都齐刷刷的折断了，好像被一把无形的利刃斩断了一般。 灵堂前发生这种事，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个好兆头，要么死者怨气未消，要么惹上什么脏东西了。 这一次，原本沉默的道士却突然开口说话了，不由分说的就把那和尚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被钱财迷了心窍，接下这不要命的活计，迟早要把我们都害死。 说完之后，道士也不管尴尬的众人，生气的摔门而去，主人家所给的劳务费分文没取。 看见他走，我心里也是犯了嘀咕。一方面，这地方确实让人觉得不舒服，要在这种地方守灵一晚上，鬼知道会遇上什么事情。 可看着外面天色昏暗，不呆在这里，就得睡在荒郊野地了，到时候，说不定就给狼叼走了，怎么选好像都挺困难的。 可后来，还是被和尚说服了，他说自己有高僧的舍利子，寻常鬼魅根本近不了身，要是夜里真发生点什么事，他定能保我平安。 之后，主人家招呼我去大堂吃了晚饭，晚上守灵的时候也有些精神。吃完之后，却意外的发现道士竟然回来了。 他双目紧闭，一脸不爽的坐在灵台正前方，双腿交叉坐着，嘴里念诵着不知是什么。 看了看周围也没什么人，索性上去找他搭讪，这一次，高冷的道长竟然主动理我了，这一开口，就让我有些莫名其妙的。 “小哥，你就不该跟我们来这里，怪我，是我害了你性命。” “道长何出此言呢？” 道士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这棺材里的人，不到二十，却横遭到不幸，意外枉死，本就积聚了不少的怨气。 现在正值七月半，鬼门大开，阴气四溢，这个村庄又正好处在盆地之中，将冲天的阴气全都积聚其中，我刚才本想离开此地，奈何夜里阴气太足，出口的去路已经找不到了，绕了半天，竟然还是绕回了这里。” 这是鬼打墙？我曾经在丧葬铺那里遇到类似的情况，那次是有只小鬼作祟，而这一次，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哼，我还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什么绕不出去，分明自己就是路痴嘛！”那和尚不知何时也到了灵堂这里，找了个蒲垫席地坐下，对着道士，一番冷嘲热讽的。 道士倒也并不理睬，只是抬头看了眼棺材，囔囔道：“希望今晚，不要再出诸多事端了。” 夜深了，灵堂里就留了我，道士，还有和尚三人守灵。要求也不多，香炉里面，必须保证有香火燃着。案台上面，还必须横放这一根长香，此为引魂香，为的将死者的魂魄引回家里。 为了能够顺利点着香火，主人还在灵堂边上生了个火炉，这大夏天的，把我们三人热的跟孙子似的，光顾着擦汗了。 约莫到午夜的时候，听着和尚敲木鱼的声响，眼皮更是沉的厉害。朦胧之间，突然眼前一阵恍惚，感觉到一个女人正好出现在我面前，。 穿着一袭红色嫁衣，盘好的头发放下了一边，恰好遮挡住左半边脸颊。虽然看的模糊，可我感觉她就是赵素。 我这一趟就是为了来找她的，想和她解释清楚之前发生的事情，想向她道歉。没想到现在，赵素突然又出现在这里，心情自然无比激动，挣扎的想要站起来。 可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压根动不了。 赵素缓缓低下头，正好面对着我，随后，低声说了两个字。 “快跑！” 快跑？我猛地一惊，整个人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还是坐在灵堂里面，边上只有那个和尚和道士，压根不见赵素的影子。 屋子里生的炉火不知怎么的竟然熄灭了，外面吹来几阵阴风，那是种渗入骨髓的寒冷。 就在这时，我兜里突然发出了红光，伸手一摸，发现是当日赵素怨魂引所结的那颗血晶石，此时变得异常的通红，给我一种不好的感觉。 屋里的气氛变得极其诡谲，索性打亮了手电，看看情况，随着光束朝四周环视着，猛地看见棺材边上竟然站立个人影。 这次我倒没有害怕，慢慢走近了，才发现站着的是那个纸扎成的女人，不知被谁摆到了棺材那里。 可能是最近心情太紧张，有些多疑了吧，于是便走上灵堂，给续上一支引魂香。 刚伸手抽出香火，突然，一支煞白的手掌直接掐住了我的手腕，随后，我看见纸人那张阴惨惨的面容正好贴在我边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方子轩，我要你偿命！”这是，美倩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