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沙漠
何况在这样的风沙之下,古雅也不敢肯定风右其沙与风右明是否还活着,思及此处,古雅心里觉得一阵惊惶与伤感。 虽曾听说过沙漠之苦,却未曾想到竟无情至此,只是一个意外,就可以收走人的性命。也只有现在,古雅才觉得自己的渺小。 与风右其沙和风右明的相交虽然不深,可是也相处了好些日子,何况这两日以来他们对古雅颇为照顾,风右其沙也曾许诺过古雅会告诉关于古雅的母亲“静柔”之事,然如今一场意想不到的意外,就让这些本该按着既定的轨道发展的事情改变了。心情有些沉重,繁繁密密的星空仍照不入古雅的心里,如此美丽的夜晚,却让她觉得几分苍凉。 也不知是因谁而苍凉。 她偷偷拿眼睛看了一眼闵华,她的师父闵华,曾经照顾过她七年的人,也是荣云的神相沙沙郡尔,中原最大的敌人。自知道闵华的身份后,她与闵华的话也少了许多,仿佛彼此之间多了一层隔膜,尤其是在知道闵华会去照顾古雅,会对古雅那般好,只是因为她的母亲,这样的实事总是让古雅沉郁。 安静的夜,繁星满天,一轮冰月宛如晶莹剔透的白玉盘高高悬挂。有风吹来,带着一股刺骨的阴寒,冷得古雅微微一战。沙漠的白天是炎热的,但是到了夜晚,这里却是异常地寒阴。 闵华见古雅久久不再说话,亦不开口,而是脱下自己的外衣为古雅披上,让古雅好好休息。现在他们身边的水与食物都已不多了,明天他们就要更加辛苦的穿越这片沙漠。 这会是一个辛苦的旅程。 古雅已长大了,可闵华仍是将古雅当做孩子般地照顾着,这让古雅觉得温馨的同时,又有一丝惘然。 “穿越这片沙漠后,我们会到哪里?”古雅裹着闵华的白色外裳,声音仍有些虚弱,看着守在她身边的闵华,问道。 闵华的目光投向西边茫茫的夜色里,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宛如兰芝玉树般高雅清俊。 “我们的故乡。”良久,闵华才从嘴里缓缓吐出了这几个字。 我们的故乡?古雅心头一震。 我们……的故乡? 次日一早闵华就与古雅两个人开始了这单调而又辛苦的旅程,七月流火,可是这茫茫的沙漠仍然热得古雅几欲呕吐,因上次的沙暴,他们的骆驼不见了,骆驼身上载着的水与粮食也没了,现在剩下的就是闵华以防万一所带在身上的一些水与粮食。 烈热的天阳照在滚滚的黄沙上,刺得古雅的眼睛生生的疼痛,地面上的沙也是热得,人从上面走过时,仿佛是踏在被烧红的铁板上般的难受。每走一步,都异常地艰难,可偏偏她又不能停下,因为在这片只有阳光与沙丘的荒凉之地,如果不咬着牙挺下去,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 因为生命会结束。 放眼看去永远都是那刺目的黄色,在这沙漠里,连颜色都成为了一种奢侈。她只知咬牙挺下去,跟着闵华一直走一直走。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快支撑不下去了,但这是生死关头,这沙漠里只会给里两种选择,如果不走下去,只有死。一路走来,古雅已什么都不能想了。 不去想父亲古维镛,不去想古府,不去想母亲,不去想自己的身世,就连在身前的师父闵华,古雅也没有力气去想了。人到了一种绝境,偏偏只有选择挺下去时,原来不会是去回想过去,而是只有一个概念,继续走,继续走。因为已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索。 这一路走得十分沉默而单调,古雅没有力气说话,闵华也是一样。沙漠对谁都一样,或许曾经闵华以一人之力改变了西北之势,让西北惊惶,令中原担忧,但在这里,闵华也只是化为一个普通的人,对抗死亡。 其实走,倒不是不能忍受的,但令人绝望的是,无论你怎么走,你的眼前永远是那片浩瀚的黄沙,仿佛是没有尽头的,给人无情的绝望。他们的水与粮食都已喝完了,可这沙漠似乎还是怎么都走不完。 阳光热辣辣地照在人的身上,地面的黄沙衬得这光线更加强烈,逼得古雅的眼睛都已睁不开了。古雅的神智也渐渐迷糊,她一步一步走着,眼睛半睁半眯,身子软绵绵的,仿佛是踏在软花上,放眼看去,仍然是……沙漠…… 明明走了那么多天,怎么还是沙漠?她已到极限了……再也走不动了,这片沙漠,她是不能征服了,她还想去想些什么,可是身子已不受控制地倒了下来,眼前就这样一点点地黑了下去。 倒下的最后一刻,她什么都没有想,因为她太累了,连想都没有精力了。 她再也走不下去了。 …………………………………… 她没有想过自己会死,也许在那种情况下,她只有死的可能了,但她倒下去的时候,的确没有想过自己会就这样死了。 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去想,她只是觉得太累了,只想休息。至于这一休息,她会不会再醒过来,这已不是她所关心的事情了。 但意识,仍然一点一点地,仿佛是山间的一丝细细的流水,缓慢地,小心地,流回了她的大脑。她的眼睛也缓缓地,缓缓地睁了开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简单的厚布帐顶。目光渐渐移开,才发现这里是一个简单却收拾得很干净整齐的帐篷,她正躺在一张不高的床上,身上盖着一方被子。在未过那大沙漠前,古雅就常常与闵华留宿帐篷,所以此时见了这个场面,她也并不十分惊讶。 不多久,有一个异族女子端着些东西,掀开帘子走入了帐篷里,这女子大约十七八岁,长得倒也秀气,身上的装扮明显不是中原服饰。她头上戴着一个坠着许多珠子的花冠,额前贴着一枚类似于花钿般的银花绣,身上穿着红绿相间,绣着细密图纹的鲜艳衣裳,如花的年纪配着耀目的装扮,使得这女子看起来益加青春活沷。 因头上,身上的打扮都是以垂珠为主,她走起路时带着珠子摇晃声,叮叮泠泠地,很是悦耳。将东西放在桌面上,顺便瞧了古雅一眼,见古雅正望着她,这异族女子微微吃了一惊,然后笑了起来,叽叽喳喳地对古雅说着话。 此时古雅心中一片茫然,也不知道这异族女子说的是什么话。
那么她是到了哪里? 古雅不解,这异族女子似乎在问古雅总是,但见古雅一言不发,这女子亦有些诧异,颇为担心地坐在古雅身边,继续问着话,古雅想起了些什么,心下猛然一紧,突然伸手捉住这异族女子的衣袖,紧张而又急切地问道:“师父呢?!师父在哪里?!” 这异族女子听到古雅的话,亦是微微一怔,上上下下打量了古雅一番,忽然了然似地微微一笑,竟然用中原语言说道:“原来你是中原人。” 古雅一怔,惊讶于这女子会说中原话的同时,心里更是一喜,她会说中原语实在是万幸,这会免去许多麻烦。其他的事情古雅也不及去想,当下她最担心的是闵华。 她倒下后,闵华呢?闵华怎么样了? “师父呢?师父在哪里?”古雅向紧紧地扯着这异族女子的衣袖,问道。 这女子看了看古雅紧张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道:“你是说那个长得就像传说中的伊古阿拉神一样英俊的男子吗?他还没有醒过来,不过你也不要担心,他没有性命危险。” 紧紧绷着的弦在听到这异族少女的保证后终于松了下来,得知师父无恙,古雅这才松开这异族少女的衣袖,身子软软地倒回了床上。刚刚她是因为担心闵华而强自冲出一口气,如今知道闵华无事,她这才知道原来此时她的身子仍然虚弱。 又问了这异族少女一些问题,这少女说她的声音叫解忆瑶,是荣云族的女子。一天前她和她的jiejie解忆答一起骑马玩耍。她们两因贪玩而越跑越玩,不觉出了这片大绿州,到了沙漠边缘。那时远远的看到一个黑点执着地,缓慢地一点点向这边移动,他们两好奇,便骑马去看,才发现原来是一个长得极其俊美却又落魄狼狈的男子背着一个早已晕过去的女子往他们这边走。 那就是闵华与古雅,闵华几乎已到极限了,据这解忆瑶的描述,闵华可以说是只凭着身体里的强大的意志支撑,他每移一步都十分艰难,但无论是看起来多么地艰难无力,他都没有倒下去,仍然是执着地走着,走着。 当闵华看到解忆瑶姐妹时,他才晕了过去。更加令两姐妹惊疑不定的是,当时闵华背着的昏迷中的古雅,嘴里有血迹,而闵华的手上,有一道被简单包扎地伤口。 两姐妹猜想是古雅先晕了过去,闵华划开了自己的手,将他的血喂入古雅嘴里,再背着他继续完成这段旅行。想必那时的闵华差不多也到极限了,但他竟然能在那种情况下放血,还坚持走到了这里,实在是一个奇迹。 遇到这样的人,两姐妹也惊呆了,便将闵华与古雅急急救了回去。现在古雅虽然醒过来了,但闵华仍然在昏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