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23 脆弱的火花消散于掌心
被注视的人似有所觉，迟疑地眨了眨眼。 而待她再度仔细打量珠帘后的那双眼眸，对上的目光却依旧平和温柔。占卜师手中的画笔在纸上跳动，视线时不时扫过吵闹的年轻人们，忙碌的间隙不忘弯弯眼角，给盯着自己看的女孩递去轻柔笑意。 但小夜知道那绝不是错觉。 “……” “小夜？” 紫发的训练家回过头，面不改色道：“我记得在更衣间也见过类似的衣服，难道说……” 金毛兄妹原本隐隐觉得友人的神色有些异样，闻听此言顿时精神一震，把那一丁点疑惑也抛在了脑后。 “我懂了，肯定也有‘占卜师’这个职业对不对！” “好想试试看占卜师的技能，可恶为什么我只是个盗贼——” 作画者微笑注视着吵吵嚷嚷的少年人们，依旧继续自己的工作。直到话题已经进行到“为了随心挑选职业必须练习灵魂染色技术”之类的无厘头内容，占卜师终于站起身，将包装好的四只信封依次递交给对面的人。 或许是想要突出神秘莫测的氛围，按照星象阁的惯例，占卜师赠予的画作必须要等到即将离开乐园的那一晚才能拆开查看——小杰和小玲一副恨不得长出激光眼瞪穿纸张的模样，但听完占卜师的劝告后也只好暂时按下好奇，乖乖将信封塞进背包里。 “不知各位是否知道，明日我们将在这座古城中举办篝火晚会，届时还会有‘特别的客人’来访。” 占卜师眼含笑意，向训练家们欠身行礼。 小夜清晰地感觉到，这次那双眼中不再有震惊与痛苦，但目光依旧沉甸甸地落在自己身上，仿佛有千斤之重般令人脊背发沉。 “不如，就将秘密揭晓的机会留到那时吧？” 离开星象阁后时间已经临近正午。年轻的训练家们丝毫不在意恶劣的天气，兴冲冲地冒雨穿越三条街道，去最有人气的甜品屋饱餐了一顿。 敬业的卡蒂狗坚持要在队伍最前方引路，不肯钻到雨伞下，一路上被淋得湿漉漉，尾巴都耷拉了下去。幸好训练家们身边都带着火系宝可梦，可以轻松快捷地为卡蒂狗烘干绒毛——也幸好炎的反应足够快，从小夜的喷火龙手中抢下这个工作，不然众人就要迎来一只焦狗了。 酒足饭饱之后，训练家们又迫不及待地讨论起了下午的行程。按照计划——指两位小寿星的兴趣排行榜——他们将会跨越大半个游乐园，来到哈撒古城的另一端体验刺激的丛林探险。 为了增强游人们的代入感，乐园内并没有车辆之类的现代交通工具，转而用超能系宝可梦们的瞬间移动来代替巴士。据说想要叫醒只爱睡觉的凯西，说服它伸出援手简直难如登天——正巧，在初入乐园的那场擂台战中，小夜获得的礼物便是一袋凯西最爱吃的糖果，诱人的香气使昏昏欲睡的宝可梦立刻清醒过来，抱着糖果激动得连续丢出十几个瞬间移动，直把训练家们搞得开始晕车。 即使身处密林，卡蒂狗与坐着轮椅的士兵始终紧跟着年少者们行动，为他们指引星芒石所在的方向。中年人大多数时候并不做声，只是用那双深色的眼睛凝望着面前的人们，将一切思虑都暂时压在心底。 直到天色渐暗，日光西沉，一行人才意犹未尽地停下了探索的脚步。 此刻，“传说的宝可梦”即将到来的消息早已传遍整个哈撒乐园，到处都是好奇的南国人在四处跑动。他们急切地翻箱倒柜，充分发挥基因中的离谱元素，时而结队栽进树丛时而成群跳入泳池，恨不得把乐园的垃圾桶都倒过来刨个底朝天。 小杰和小玲向来自认为性情足够南国，此时也不禁甘拜下风。正当他们抱着饥肠辘辘的肚皮想要冲进餐厅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友人竟也在盯着路边的丛林看个不停。 “小夜？”金发少女忍不住伸出手，在那双紫眼睛前晃了晃，“呃……如果你真的很想进去找宝可梦，我们也可以陪你一起啦……” 此言一出，紫发的训练家原本还算认真的神情顿时全都被无语取代。 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同伴，见两个金毛满脸理所当然，几乎把“北斗哥是南国人所以做离谱事非常合理”写在脑门上，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放鬼斯通给他们唱歌的冲动。幸好可靠的队长没有被兄妹俩的思路带偏，顺着先前小夜的视线看过去，很快便发现了友人关注的焦点。 银发少年上前两步，细细观察树干上斑驳交错的痕迹。他的模样太过认真，金毛兄妹不明就里地互相对视一眼，也马上凑了过去。四颗毛茸茸的头挤作一团好不热闹，连眼里向来只有引路工作的卡蒂狗都犹豫了起来，试探着扬起脑袋挪了几步，想要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唔。”小杰望着树干上错落的沟壑——很明显，那是某种宝可梦留下的痕迹，“我记得课上讲过顺着一个方向延伸的是长尾怪手的抓痕，交错的是……” “狃拉。”小天代替吞吞吐吐的刺猬头说出了答案。 “什么嘛，你们看得那么认真，我还以为是发现了梦幻的睫毛或者时拉比的脚印呢……等等，狃拉？” 话刚说到一半，即使是粗心大意的小玲也意识到了不对。 哈撒古城里是超能系宝可梦的聚居地，为了保证乐园的安全，工作人员不会允许它们的天敌恶系在此常住。而狃拉纵横交错的爪痕代表它正在通过记号和族群同伴交流——这是偶然路过此处的游客的宝可梦绝无法留下的痕迹。 四个年轻人顿时面面相觑。随后小杰忍不住回头问道：“松永先生，这儿最近有什么新项目吗，比如……和小黑猫玩躲猫猫？” 自从离开星象阁起，轮椅上的士兵就时不时走神发怔，鲜少参与小游客们的对话。骤然被叫到名字，他愣了好一会才回应了几个含糊的疑问音，明显根本没有听到前面的对话。 杰玲兄妹见状只好耸耸肩，放弃从魂不守舍的内部人员那里打探消息。 “明天不是有篝火晚会吗，说不定是什么特别节目呢。” “或者某个游客的狃拉突然很想磨爪子也是有可能的嘛，小事小事！先去吃饭吧，我都要饿得和泥巴鱼一样扁了——” “听说宝石餐厅每到晚上都要排队哎，不如我们先想想等位的时候做点什么？” “这个重要的决策就交给我们的队长和副队长了——你们觉得先看谁的比赛比较好？” 小夜和小天眼看着金毛兄妹从怀里掏出手机，三两下便熟练点开风雪战役与榴柑杯的录像封面，同时斩钉截铁地做出了回答。 “免了！” 一夜安眠之后，次日清晨。 天刚刚微明，尽职尽责的士兵与卡蒂狗便找到冒险者们留宿的城堡，等待他们再度踏上寻找星芒石的旅途。 虽然昨晚过度兴奋的卧谈会令金毛兄妹睡眼惺忪，好不容易才把自己从床上拔起来，但当险峻的峡谷与漫天彩光出现在面前时，再浓厚的睡意也都被一扫而空。 “我知道！这是那个很有名的‘悬浮过山车’对不对！”小玲急迫地把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山崖，吓得卡蒂狗吠叫连连，咬着小孩的衣角猛往回扯，生怕她失足把自己摔成玲饼。 在这座充满奇幻色彩的乐园中，即使是过山车、蹦极跳一类的传统项目都和普通游乐场大不相同。空中球形座椅连绵成线，四周却没有任何依托，凭空悬浮在深邃的峡谷上空。 ——毫无疑问，驱动所谓“过山车”的正是宝可梦们的超能力。 飘浮的座椅看起来危险极了，仿佛控制者一个失误就会把乘客从万丈高空丢下去。不过，就像小夜曾去过的飞行培训基地一样，乐园的峡谷自然也设置了重重保障——安全网里三层外三层地填满沟壑，负责应对紧急情况的救生员也正严阵以待。哈撒乐园运营多年，峡谷区出现过的最大事故不过是激动的游客还没开始蹦极就先摔了一跤，狠狠嗑飞了两颗门牙。 当然，莽撞的自由训练家们从来不在意安全不安全。空中时而急转、时而俯冲的座椅们吸引了金毛兄妹的全部注意力，恨不得立刻钻进球里玩个痛快。 松永目光闪烁，似乎迟疑着想要说什么。 记忆中那个女孩患有严重的心肺疾病，剧烈运动足以要了她的命，更不可能碰触这类危险的游戏项目。以现在的科技水平，那样的重病几乎无法完全治愈，更何况只过了短短五年的时间。 但望着她和自己的同伴们说说笑笑着踏上高台，神情从容又理所当然，退役的警察最终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对于喜好旅游探险的南国年轻人而言，登山跳崖特技飞行不过是日常中的日常。排队体验了一次悬浮式过山车之后，小杰和小玲很快便不满足于此，开始将目光投向蹦极跳。 作为超能力乐园中的娱乐项目，蹦极跳自然不需要安全绳之类的累赘物品。站在崖顶的游客将会毫无防护措施地径直跳跃下去——至于随后会被超能力托举着慢慢降落在安全网上，还是被坏心眼的妙喵扔得更高，就全看每个人的运气了。 起跳之前，金毛兄妹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凯西的糖果妙喵会不会喜欢，能不能用来讨好小猫让他们多飞几次。而小夜终于被长时间落在脊背上的视线盯得承受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卡蒂狗的训练家。 中年人面色凝重，眼中的担忧、疑惑和震惊混作一团，好似翻滚的浓烈云雾。小夜被盯得一个倒仰，生怕下一秒他又要吐出什么天雷电视剧台词，直接闷头扎进断崖眼不见为净。 呼啸的风敲击着耳膜，上方隐隐传来金毛们对友人抢跑的不满声。急速下落产生的失重感并不会困扰常年骑乘大比鸟赶路的训练家，她放松地舒展身体，任由自己坠进环绕山谷的雾气，随后轻飘飘落在安全网上。 她的伙伴们紧随其后跃下，大概是由于嗓门太大吵到了妙喵，在空中被甩得活像两颗弹球。小夜摇着头在绵软的安全网上站稳身形，刚想把掉出兜帽滚作一团的小皮丘捡回来，余光突然瞟到了异状。 头顶不远处的另一张安全网上，刚刚落下的男孩正兴奋地蹦跳着。他身边的尼多兰看起来有些畏高，正胆战心惊地缩在角落。 粗心大意的年轻人没有注意到自己宝可梦的情况。而清晨的结露令绳索格外湿滑，尼多兰在震动中不慎一脚踏空，失去平衡从网边掉落下来。 小夜知道下方还有不止一层安全网，即使失足坠落也绝不会有性命危险——不如说这本就是娱乐项目的一部分。但是，为了让胆大的南国人都体验到刺激的感觉，每一道安全网之间都有相当一段距离，足以吓坏一只畏惧高空、又离开了训练家的幼小宝可梦。 山顶的松永章一倚在栏杆旁，清晰地看到了断崖间发生的一切——那个紫发的年轻女孩毫不犹豫一跃而起，准确地将尼多兰揽入怀中。 随后，他们开始裹挟着水雾一同下坠。 尼多兰小小的身躯剧烈颤抖着，已经恐慌到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小夜在空中飞速调整重心，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寻到落脚处。 与一道安全网擦肩而过的瞬间，她伸出手试图抓住绳索。晶蓝的光芒下意识地亮起，想要令少女短暂拥有足以化解冲击的力量——只是那光芒仿好似近乎熄灭的微弱火星，只闪烁了一瞬间便彻底溃败，随之而来的痛楚令训练家的心神一震，手上的力气也不由自主地涣散。 而在她的指尖离开绳索之前，另一只手稳稳握住了友人的手腕。 ==================== 小剧场： 掉出兜帽滚作一团没人捡的小皮丘：刚站起来就看见master跳下去了丘，我应该跟着跳还是电她一下表达不满丘？ ==================== 在忙到头掉的工作中抖出一章更新_(:3」∠)_ 呜呜我好想写文，放我去写文—— 下章依旧随缘但我会努力抽出时间多写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