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风起益州(三)
这两个人都是闻名蜀地的能征惯战之人,就算是法正对他们的能力也是十分赞赏的。 而领有战略地位最重要的巴西郡居中负责掌控全局的则是当初追随刘焉入蜀的老臣庞羲,他不仅为刘璋的顺利接位立下过大功,还是刘璋长子刘循的岳父。 而且他也不算是无能之辈,在入蜀之前就有很大的名声,别的本事暂时看不出来但笼络人心还是很有一套的。 面对这样的配置李归想要一举拿下益州可能吗? 当然了李归要是全心全意的来扑灭刘璋,那自然是毫无问题的,但是他可能这样做吗?曹cao会眼睁睁的让他这样称心如意吗? 当年雄姿英发如光武皇帝,也是在彻底平定了关东之后才进讨公孙述的,即使是这样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李归虽然神武过人,但是法正依然不觉得他会胜过光武帝很多。 更何况现在来的还不是李归本人,而是因为裙带关系而平步青云的徐晃,这样一个不曾有过任何出色战绩的人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孟达的想法其实和法正差不多,他也同样并不认为明国此刻南下巴蜀是一个恰当的选择。 多年朋友,张松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的想法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子度、孝直,你们以为李归打仗的水平到底如何?” 孟达沉吟了一下道:“说实话真的看不太出来,这个人造势的本领太厉害,打得仗基本都是那种还未开战就已经胜券在握的那种。” “当战争开始以后,敌人根本没有了招架之功,只要不是庸才都应该可以获胜的。” 张松听了这话哈哈大笑,过了好一会才停了下来。 “胜券在握?世上压根就没有那种仗。当年大汉六郡精锐讨伐凉州叛军的时候难道不是必胜之势?最后结果如何?” “就以眼前之事而论,这次明国十万雄师直捣许都,战争之初曹军连战连败,天下人还有一个看好曹cao的吗?” “所以说能成就大事的人从没有依靠侥幸的,明军现在虽然明显强于曹军,但是要说必胜倒也未必见得,这样的情况下以李归的谨慎又岂能轻易东出一战决胜负?” “我虽然曾经被李归当面教训,但是那时确实是年少轻狂,怪不得别人。” “在我看来,李归用兵乃是当世的第一人,小的瑕疵或许会有,但是大的战略方向绝不会有错。” “明国对曹cao的真正优势何在?一是战略形式上攻守自如的优势,二是因为治国理念的不同导致双方差距只会越拉越大的财力。” “有这两点,再加上年龄尚李归也要比曹cao小了很多,他的最佳策略就是小刀割rou慢慢的消磨曹cao的实力,等到曹cao精疲力竭的时候再一战决胜负。” 这时法正不服气的反驳道:“话虽如此,但是大明的隐忧内患也不少吧?” “他们对异族的政策如此强硬,北方的边界如何能得以平静?凉州之地忠于汉室的力量不弱,一旦暴起发难短期内只怕难以平定。” “最关键的是明国上下除了李归一人之外尽皆是庸才,此次颍川之战就是明证,一旦李归有了意外谁胜谁负只怕就真的难以预料了。” “既然如此,只要有七分把握就应该一战定乾坤才好,省得夜长梦多。” 张松笑着摇摇头,说道:“我原本也曾经是这样觉得的,后来细细再品味李归起兵以来的所作所为,却发现并非如此。” “李归此人非常自信,根本不在乎所谓的错失良机,因为他认为自己在内政上的优势不可动摇,所以总是可以耐心的等待对手露出破绽。” “现在曹cao地域广大,警惕心也极高,难以一战平定,所以他把脑筋动道益州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孟达想了想道:“益州虽然远远比不上明地,但是也称得上政通人和,再加上山川险要,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平定的吧?” 张松苦笑了一下,再次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感叹道:“政通人和?你们毕竟来的比较晚,又不曾深入了解本地人的心,又此误解不足为奇。”
其实现在益州的情况在张松看来岂止不是政通人和的问题,而是已经病入膏肓了。 自从秦灭巴蜀两国之后,益州本土就再也未能成长起强大的政治力量,这里面固然有秦汉两代政权拼命压制的因素在内,但是跟益州独特的人情风貌也有相当大的关系。 相对于寒冷的北方,益州之地河流众多、气候温暖,盛产稻谷、水产,几乎没有大的自然灾害,所以这里的人生活相对富裕的多。 而华夏西南连绵不绝的山脉使得交通接近断绝状态,再加上发展水平的问题,周边的异族也几乎没有对四川盆地内的生活带来任何困扰。 正是因为生活不那么艰辛,也没有外患,所以与剽悍的北方男儿相比这里的人柔弱不能吃苦。 因为与外界交通不便,所以这里的人也很少有远离故乡的情况,都是以乡党血脉抱团而居,看重财物轻视道德,也不热心政治。 《汉书》地理志就记载说益州当地之人“轻易yin佚,柔弱褊隘。未能笃信道德,反以好文刺讥,贵慕权势。其人敏慧轻急,貌多蕞陋,颇慕文学,时有斐然,多溺于逸乐,少从宦之士,或至耆年白首,不离乡邑。” 所以一旦战乱开始,割据益州的政权大多为客籍集团所建,秦末的刘邦、西汉末的公孙述是这样,现在的刘焉、刘璋父子也是如此。 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压制益州本地的豪强,不可避免的,客籍集团是他们割据益州时的主要依靠力量。 但反过来这又激起了益州本地豪强的强烈不满,使得客籍集团与益州本土人之间的矛盾不可避免的激化了。 这种矛盾也成为历代益州割据政权面临的最突出问题,在很大程度上消耗掉了川中政权的内部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