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皇甫嵩
这次敌手不一般,里面绝对有一名沙场老将,这就是他得出的结论。 寨子前面的土地沟壑纵横,而且里面还被灌上了水,泥泞不堪,只有一丈多宽的土路直通寨门。 寨子的正面比较宽,几乎挡住了整个入谷的通道。 寨墙有四米多高,木头上还涂满了泥浆,而在寨墙上还有箭垛,说明寨墙很厚。 墙上每隔一定距离都准备了羊头石、锄头、筐、斧头、长镰刀、长锥、短矛、垄灶、布麻斗、皮盆、沙、灰、瓦石、大木、小木、杂木等众多物资,甚至他还看见了厕所。 微微探出头的连梃、一张张的强弩更是让他胆战心惊。 每隔二十米就有一座箭塔,箭塔上的弓手清晰可见。 皇甫嵩知道,对方故意将这些东西不加遮盖的展示在他面前,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这还说明对方不想和自己死磕,隐隐有求和之意。 其实这一仗自己也不想打的,自己来的匆忙,根本没带什么攻城的器械,就连军粮也所剩无几。 而且现在朝中正逢巨变,自己必须全力挡住凉州叛军,为国家守住三辅这个战略要地。 但是韦、杜两家的遭遇已经让长安的世家彻底的愤怒了,更可能是害怕。 在他们的压力下,自己不得不率部前来解决这批盗贼。 但是这如以前一样,这些人还是不愿意出钱出力,真是让人十分无语。 这时一个年轻将领策马来到他身边,却是皇甫郦,他对皇甫嵩道:“我与敌将有一面之缘,愿意为叔父前去说和。” 皇甫嵩想了想道:“你一切小心,不可意气用事。” 皇甫郦点了点头,自己一个人来到了寨门前,大叫道:“我乃是鹰扬校尉皇甫郦,前来拜见你家主人,还请让我进去。” 过了一会,寨门打开一条缝,皇甫郦丝毫不惧,昂然直入。 一进寨门,率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三十甲骑。 这次皇甫郦可以近距离的看到这些甲骑了,他甚至还伸手去摸了摸。 真是让人生气啊!自己的边军还没有十具马铠,而这盗贼窝里他却看到了三十具,这话说出去谁信? 虽然叔父说甲骑的用处其实不大,但是你没有它的时候这样说,如何能教皇甫郦信服? 再看看周围静静站立的玄甲大戟士,堆积如山的长箭,都差点让他误以为自己是站在了洛阳的西园新军军营里。 这时那个年轻人在卫士的护卫下走了过来,脸上还是那种让人恨不得想要一拳打破他的鼻子的虚假笑容。 这他可冤枉李归了,李归现在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他热情的对着皇甫郦说道:“哈哈,真高兴再一次看到皇甫校尉,与聪明人交谈总是让人觉得很快乐。” 皇甫郦淡淡的说:“可是我却真的不想看到你呢,我叔父让我来问到你一句,愿不愿意弃暗投明,到我叔父帐下效力,我叔父愿意保举你为校尉。” 李归闻言大笑道:“杜家、韦家能咽的下这口气?” 皇甫郦傲然道:“咽不下他们又能如何?我皇甫家可不是好惹的。” 李归微微摇头道:“当年的段太尉如何?不比现在的左将军功劳小、威望低吧?最后还不是落得自己身死狱中、家人边疆为奴的下场?” 意味深长的看了皇甫郦一眼,李归冷笑道:“现在朝中局势变幻莫测,但是最后还是要靠武力来解决,最有希望的是谁?董卓。” “一旦董卓当政,只怕皇甫将军自身都难保了,何况我等?” 皇甫郦冷笑道:“你一介武夫哪里能明白朝中之事,这大汉朝的事情自然有士人里的正直之士来决断,岂能轮到董卓那个鄙夫?” 李归上下打量了皇甫郦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我原本以为皇甫校尉是个明白人,原来也不过如此。想要乱天下者,不正是袁家、杨家这些士人吗?” 看到皇甫郦想要说话,李归一摆手道:“我也不与你争口舌之利,九月此事大概便见分晓。现在还请校尉将左将军真正的条件说出来,看看大家能不能谈得拢。” 皇甫郦正辨的高兴,却不给他说话了,只好没好气的说道:“一;放了韦家的人。二;不能再劫掠关中。三,将以前劫得的财物交出来。” 李归想了想,说道:“前两条我都可以答应,但是第三条实在是办不到,原因你懂的。” 皇甫郦淡淡的说道:“又没让你都交出来,不过我叔父既然来了岂能空手而归?” 李归这下明白了,我靠,这是皇甫嵩要来黑吃黑啊。 不过谁叫人家拳头大呢?李归咬着牙说道:“一千斤金子,如何?” 皇甫郦看着甲骑说道:“这些马铠不错啊?我们军中都没有。” 两人来来回回纠缠了好一会,最后商定在金三千斤、钱三百万这个价格上。 皇甫郦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去了,这时郭侃怒道:“欺人太甚,我们给的太多了,要知道我们的钱来的也不容易。” 李归几人听了这话都差点摔倒,感情你抢劫还觉得辛苦了,难道要别人自动把钱送给你? 不过李归还是解释道:“皇甫嵩乃当世名将,一生战无不胜,我没有把握赢他。” “再则我们还有大事要做,士兵的命比这些钱要重要的多。将来只要南下占据了汉中,钱还不有的是?” 皇甫郦回到军中,将会面的经过详细的向皇甫嵩讲述了一遍。 皇甫嵩面无表情的听他讲完,却一直没说话。 过了好久,才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做的很好,就这么办吧。” 皇甫郦见他并无欣喜之色,惶恐道:“叔父可是对侄儿的带回来的条件不满?其实这些条件还可以再谈的。” 皇甫嵩叹了口气道:“不必了,我不是对你带回来的条件不满,只是为这大汉朝又出了一个巨贼而感叹。” 皇甫郦不满的接道:“我皇甫家已经对大汉朝仁至义尽了,看看那这些世家,哪一个不是心怀鬼胎。叔父,我们也应该早做打算啊。” 皇甫嵩沉默着没说话,皇甫郦见状也不敢多言。
李归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就先派人送来了金、钱等物,隔了一会韦家之人也尽数被放了出来。 皇甫嵩微微点头道:“这贼首倒是个知趣的人。” 皇甫郦笑道:“他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要是让韦家的人拿着这些财物出来,对他自己并无好处,对我们也无太大伤害。而且我始终觉得他志不在关中。” 皇甫嵩赞许道:“你现在大有长进啊,那你猜猜他志在何方?” 皇甫郦笑道:“叔父也太小看侄儿了,他都把老窝放在这子午谷口了,去向还用猜吗?当然是想南下汉中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派人提醒一下苏太守?” 皇甫嵩长叹了一口气道:“苏固这两年昏聩的厉害,提醒了也没有用,由他去吧。” 说罢皇甫嵩立刻下令退兵,但李归等人丝毫不敢大意,寨墙上的防备也未见放松。 见到终于可以退兵,一路上士兵们的情绪不错,其实在看到那座氐寨后,这些老兵都是心里打怵,生怕将军逼他们强攻。 现在能和平解决,实在是太好了。 落日的余辉照的晚霞分外瑰丽,映衬的这绵延不绝的秦岭群山更是无比妖娆,让人彷如置身仙境一般。 看着这不尽的美景,皇甫嵩突然叹息道:“这落日景象,虽然美丽,却真是叫人伤感。” 皇甫郦忍不住问道:“叔父大人,那首领关于董卓的话有几分可信?袁家真的有不臣之心吗?” 皇甫嵩没有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当中,突然一拍大腿,答非所问的说道:“是段家,这些人是段家的人。” 皇甫郦身形一颤,说道:“武威段家?不太可能吧。段纪明死了已经有十年了,他的儿子也已经先后去世了。段家现在唯一的杰出之士只有段煨了吧。” 皇甫嵩冷笑道:“一个人就算是再绝顶聪明,这练兵、培养弓箭手岂是一两年能见到成效的?甲骑这东西没见过的人又怎会使用?” “据你所言那个首领不过弱冠年纪,这些东西怎么可能使他自己打拼出来的?难道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吗?” “而你又说那个首领虽然说的是关中话,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凉州口音。凉州武人里,能这样通晓朝廷情况,而又对士人如此仇恨的,除了段家还能有谁?” 听了这话皇甫郦也恍然大悟道:“我说他们对于长安的内情怎会如此了解?必然有内鬼相助。” 但旋即他皱眉道:“不过此人如此年轻,不太可能是段纪明的儿子。而段家第三代人里却没听说有这么大的。” 皇甫嵩冷哼一声,却没再言语。 他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的孩子,但是这个人绝对是段家的人,这一点他是敢肯定的。 而且他还知道,这个人此去汉中必然掀起滔天巨浪,到时就算是自己也难以轻易将他制服。 但是自己又能怎么做? 这朝庭就像是一艘即将沉没的大船,早已经到处都是漏水的窟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