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陨落
轰隆隆！ 苍穹如墨，厚重的乌云低垂于空，电闪雷鸣，道道惊雷总是在不经意间劈向正在厮杀的人群，许多九幽弟子也惨遭横祸，空气中弥漫着萧杀与血腥气息。 山脉间燃起了大火，火光浓烟笼罩四野，无灭看向自己苦心经营的九幽山脉，心中悲恸万分之余又看了一眼气势汹汹的玄业一眼，他双眼发红，无边的恨意从他身上迸发出来。 他持剑而立，衣衫猎猎，脸色有些发白，玄业见他停下身形，见露悲戚，不由环顾四下，脚下是熊熊烈火，许多弟子的尸首横七竖八，他的心中突然一阵恍然，竟不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只觉得有一股嗜血气息支配着自己，想及此处，他脸色一白，道：“师弟，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无灭没等他说完，突然仰天大笑，笑到最后，他的声音嘶哑道：“我们妖族，世代修行，学习凡人习性，化作人形，摒除恶习，只愿离开北漠荒地，能好好活着！”他回过头，赤红的双眸看向玄业一字一句道：“既然世间不容，那便不容吧！” 话音落下，双手结印，狂风肆虐，他周身泛起血色光芒，灵海内的灵力暴涨。 “神魂灭？！”玄业惊叫一声，连忙道：“师弟，快快住手！” 这道至尊法神魂灭不同以往，无灭竟是用他全身精血灵力结印，若是这道神魂灭落下，恐怕方圆千里都会受到波及，这无灭是疯魔了吗？！ 呜呜呜...... 风声呜咽，上空的乌云似乎也受到巨力牵引，渐渐形成一道巨大的漩涡，无灭双眼赤红，似要滴出血来，他全身经脉膨胀，周身xue道‘噗噗’涨破，鲜血喷出，在他周身形成一道血雾。 “快快住手！！”玄业瞳孔收缩，脸色骇然，他望着此时已近癫狂的无灭，五指一紧，持剑掐诀，万千道剑气从无邪剑身分支而出，密密麻麻出现在半空之中，剑锋直指无灭。 上空的变化早已引得两方弟子纷纷侧目，巨大的威压从无灭身上爆发，神魂灭的威力足以撼动天地，狂风肆虐，方圆千里，乌云密布，不见天日。 原本还在厮杀中的弟子纷纷察觉元神激荡，头晕目眩，唯有修为高深的人物才能镇定心神，九重圣宗六大长老立即认出了神魂灭，个个脸色巨变，立即召集弟子聚集在一起，驭起九重圣宗秘法结界，数千弟子此时只剩千多人，他们聚集在一起，手中掐诀，真气凝结，瞬间在他们上空，出现一道巨型结界。 此时九幽精锐弟子也是死伤无数，零零落落只剩数百人，上官楚不知所踪，也不知是死是活，丹道弟子原本专供草药炼丹，修为虽不及他人，但他们身备秘药，打斗之中吃药无数，如今看来居然就属丹道弟子伤亡较少，此时九重圣宗弟子选择收手防御，九幽教众人也纷纷退到另一边，丹道弟子四处放药治疗，李柏青粗略看去，那半月峰除了霁素颜和几名年轻弟子，上官楚及他所收弟子竟然一个也未看到！ “教主...教主他...”万鹤祥身上伤痕累累，他看向天空之上的两道身影，眼中露出惊恐神色，话也说不清了。 李柏青眉头一皱，脑中万千思绪纠缠不休，正在此时，朝阳子突然上前道：“方才放药治疗，我发现大家体内似乎有些不对劲！” 啸焰此时嘴角带血，盘坐在地向脸色苍白的彩姬身上注入许多灵力之后，听到此话，眉头一锁，随即放出神识向彩姬身上探去，过了片刻他目露惊讶，连忙起身向李柏青道：“师尊，彩姬体内一股邪气萦绕，这邪气古怪，似乎会使人丧失理智！” 众人闻言，纷纷盘膝调息，查探周身，这才发觉自己体内果真有一股奇怪的邪气不知何时进入到自己身体！ 李柏青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想起自青鸾剑被盗走，九幽山脉便灵气日渐消弱，一股邪气滋生，但修真之人，虽讲究风水灵气，但心智坚定，这些邪气都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无灭的癫狂，两方弟子方才的冲动怒意，似乎都与这九幽山脉的莫名邪气有关系！ 他突然想起慕亦君，再那次的神智不清的情况下，身上爆发出的帝魔君的气息。 他抬首，看向半空愈发密集的血雾，突然大喝出声：“我们恐怕中计了！快住手！”只可惜他的声音最终被风声淹没，无灭此时周身布满血雾，神魂灭之威已经开始波及周边城镇，玄业见劝说无果，双眼一红，千万剑气呼啸而出，向那乌云漩涡中心的无灭疾驰而去！ “师兄！！！”李柏青肝胆俱裂，一口鲜血喷出，身形踉跄，想要飞身而起，正在这时，秦双伸手，一把拦住了正要动作的李柏青，李柏青怒目看向秦双，却见她此时脸色苍白，身上满是伤口，眼眶通红，不由心中一软。 迟疑间，天空上方，突然发出一声长鸣，接着，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巨大的朱雀元神虚影出现在无灭身前！这朱雀真元不知是被人驱使还是自行运转，突然爆发出来！ 玄业原本只想用剑雨困住无灭，试图打断神魂灭，怎料朱雀元神出现，他心中最后一丝怜悯也消失殆尽。 “师弟，我答应过夙汐无论怎样都要给你们一个机会，可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暗中夺走了四兽真元！！” 心中声音落下，他看了一眼脚下的千百弟子，双眼一闭，手中结印，正在这时，万千剑雨落在朱雀元神的身上。 轰！！！！！！ 热浪滚滚，天际乌云似也被这碰撞的威力撕开一道裂口，下方弟子只觉得脚下巨震，个个身形晃动，劲风扫过，山脉火势更旺。 万千剑气纷纷消散，朱雀元神也悄然消散，无灭身形踉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结印打断，神魂灭也停止了运转。 “师弟！你快清醒！！”玄业修为比起无灭要高出太多，方才一番，他似乎已经察觉异样，他见无灭周身邪气杀意浓厚，连忙出手，向其体内打入一道清心咒。 无灭身形巨震，眼中红芒渐渐退去，他看了一眼身前的玄业，眼中露出疑惑，复又向脚下看去，只见九幽山脉，滔天火海，映红了半边天际。 “朱雀真元，你该如何解释？难道是我错怪了你？”玄业见他神智恢复了几分，不由质问道。 无灭闻言，双眼一眯，他突然想起诸多疑点，突然想起自己此前，似乎有许多猜测准备说与玄业听，可不知为何，方才自己会那般冲动，他愣了愣突然道：“这颗朱雀真元，难道不是忘诺从你们那里夺来的？” 玄业浑身一震，看向无灭的眼中渐渐露出探究，他的心底隐隐发觉此话甚是熟悉，他正要细想，突然从天边急速飞来一道白虹，这道白虹凌厉至极，陡然间已经出现在神情有些恍惚的无灭身后，玄业大惊失色，还未回过神时，只见无灭身形一震，又一口血喷了出来，无灭有些惊讶的低下头，看了一眼方才无声无息刺穿自己胸口的剑刃，眼中露出不可置信，他正要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师父，弟子来迟了！” 声音落下，无灭身子巨震，他认出了这声音，正因如此他才如此震惊。 轰隆隆！ 天雷阵逐渐消散，无灭身形委顿踉跄几步，险些从半空之上掉落下来，愕然回首，没想却是忘诺。 九幽教众人齐齐变色，万万没有料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来，而九重圣宗那方却是传来嗤笑声。 李柏青额上青筋突起，他手持雷鸣宝剑，身形一动正要向上方飞去，突然，一声巨大轰鸣声从山脉深处传来。 轰！ 在场众人都因这响彻云霄的轰鸣震住了，却又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此刻形式也容不得他们分神，上方无灭冷冷一笑，对玄业道：“忘诺也是你安插进来的？” “你胡说什么？”玄业不明所以，不由怒道。 “半月尊者从来不是我的徒弟，不过是百多年前拜入我教的一名散修，他此刻若不是喊你师父，还能喊谁？！”无灭脸上浮起嘲讽，他的话音刚落，胸口的剑刃猛地被抽离，立即鲜血喷涌而出，正在这时，又一声巨响传来。 轰！！ 天地震动，乌云低垂，火光漫天。 无灭身形一动，急速向下九幽教人群处飞去，朝阳子与李柏青齐齐上前扶住身形有些踉跄的无灭，朝阳子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立即倒出一颗还魂丹送入无灭口中。 半空中，徒留两道身影相对而立，玄业看着忘诺手中冰魄剑，不可置信的后退了一步，忘诺见他如此，转身欲走，李柏青此时却飞了过来，雷鸣剑光芒大盛，一道破天剑法隆隆而至。 玄业见状，连忙出手制止，忘诺眼中寒芒一闪，想要趁机向玄业出手，正在此时另一道身影飘然而至，挡住了忘诺一掌，正是真气已经恢复八成的尘染。 半空战局十分古怪，九重圣宗这边更是一片哗然，全然不知宗主为何要拦下李柏青，只知那身着绛紫长袍，面带银质面具的九幽半月尊者，突然间叛变了。 其他人虽不知晓，但半空之上，玄业与尘染，却已经认出了此人。玄业震惊道：“若然，这...这是什么回事？” 忘诺也不说话，似乎不想再做多停留，转身欲走，就在他转过身时，一道以水凝结而成的细小剑刃不知从何处飞了出来，悄然打在忘诺的面具之上。 这滴水刃极为细小，此刻天色昏暗，根本难以识别，忘诺大惊之下，脸上面具簌簌碎裂。 原本还在看好戏的九重诸人，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也正是此时，他们才想起来，方才忘诺手中拿的不正是当年玄业赐给子桑若然的冰魄古剑？ 子桑若然离开百多年，他们一时认不出也是正常，但那曾经叱咤风云，天赋异禀的子桑若然的长相，他们确实万万不可能忘记的。 “怎么会是若然师兄？！” “他不是被九幽的人劫走了吗？” “会不会是他故意被劫走，然后趁机杀了这些作恶多端的妖孽？” ...... 九重圣宗那方议论刚起，九幽教这边却早已炸开了锅。 “原来忘诺就是那失踪百多年的九重首席弟子子桑若然！” “他们处心积虑安插人进我教，看来早有预谋！” ...... “是他？！”霁素颜身形巨震，全身颤抖，心中许多信念似乎突然间崩塌，她的眼眶渐渐泛红，心中实在无法将那个悉心教导自己，带自己四处游历，疼爱自己的师尊与那九重圣宗派来的jian细混为一谈！ “怎么会是他？！不可能！！”她的脸色发白，眼眶泛红，喃喃自语。 李柏青却无心去管众人神色，趁子桑若然分神之际，立即掐了一道拈花指迅速向他点去，玄业见状，眼中寒芒一闪，身形一动，一掌劈开了李柏青，李柏青气急怒道：“你们九重圣宗口口声声宣称正道，没想到暗地里居然做这种栽赃陷害，偷鸡摸狗的勾当！”玄业心中早已闪过去多念头，但他此时更想做的却是将其带回宗门问个明白，玄业心念一动，寒声道：“此事我自会给出一个交代，但此人是我九重之人，自然由我亲自审问！” 李柏青懒得再听他废话，心中打定主意要将子桑若然带走，玄业自然不让，二人一言不合瞬息间已经过招数百。 另一边的子桑若然也被尘染拦住去处，子桑若然冷哼一声，御剑便要离开，尘染哪肯，数道剑气凝结而出向其追击而去，子桑若然脸色一冷，猛然转身，右手一挥，方才他暗中在袖里结印许久的一道开天咒终于大成，一道看上去极小的白色光点突然从他袖中飞出。 尘染眉头一紧，立即便认出了这道光点！ 二十多年，青龙阵外结界之上，也是这样的一颗小小光点，却有着无穷的破坏力！ 尘染瞳孔一缩，身形乍停，急转而下，还未飞出数丈，身后便传来爆炸之声，接着巨大的震荡之力仿佛要将天空炸开，尘染只觉得背后剧痛，接着眼前一黑。 待他恢复神智，子桑若然已然不见踪影，他怒极攻心，胸口一痛，一大口鲜血喷出。 九幽山脉，一片火海。 两派人马伫立于万霞台之上，相对而立，子桑若然趁着爆炸早已飞远，李柏青脸色铁青，站在啸焰身侧，啸焰正将方才从霁素颜口中得知的消息一一告知于他。 玄业双眉紧皱，看了对面数百人一眼，突然道：“无灭师弟，此事恐怕另有阴谋......” “你怎么不把真相说出来？”无灭眼神冰冷，直接打断了他说道：“你不敢说出来吗？” 经历之前种种，玄业心中将前后诸多异世联系在在一起，心中似乎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只是他还不确定，自己的猜测到底是否正确，他看了一眼无灭，淡淡道：“你先随我回圣宗吧！” 无灭双拳紧握，上前一步道：“跟你回圣宗？让你将我们都关起来审问？！” 玄业一抖，正要开口反驳，但他却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毕竟他的心中确实是这样打算，如今真相不明，疑点诸多，他不愿再造杀戮，也不想失手放虎归山，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师弟，若九幽教是清白的，我定会查出真相，给你们一个交代！但你们如今还是随我回圣宗吧！” “不需要你们假仁假义！” “恐怕随你去了圣宗就再无重见天日之时了！” “他们一定是想借机在凡世造势，假装慈悲大义，暗地里一定会对我们出手！” 九幽教数百弟子之中，各种怒骂声不绝入耳，无灭神色阴晦不明，他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玄业，冷冷道：“你怎么不将你的好徒弟做的事说出来？” 玄业脸色一白，听到身后弟子之中传来窃窃私语，他哼了一声，凛然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一切都先随我回圣宗再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无灭突然发出一阵大笑，笑声中带着恨意与悲怆，他抬手，向远处一一指去，他的声音颤抖，手指也微微颤抖：“你看看，这些就是你给的机会？！” 玄业随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山峰，已经是黑漆漆的一片，大火已经蔓延向远方，黑烟滚滚，扭转呼啸着升向天空，山谷瀑布早已面目全非，四处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你不分青红皂白，带着数千人马直接闯入九幽山，这就是你指的机会？！” “你口口声声说要清理门户，铲除我们这些妖孽，这也是你指的机会吗？！” 一句句指责从无灭口中怒喝出来，玄业正要说话，突然觉得怀中一阵剧烈震动，接着，白虎真元突然自行飞出。 阵阵虎啸震耳欲聋。 九幽教众人向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震惊之色，唯有无灭，脸色依旧阴晦，他看了一眼惊讶万分的玄业，冷冷道：“想动手便动手吧！我宁死也不会再信你！” “不！这不是我......”玄业惊讶万分，看着半空不断旋转凝结的白虎真元，哑然失色道。 吼！！！ 呼啸之声响彻天地，白光刺眼，一道巨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白芒耀眼，灵气翻滚，白虎突然一爪抬起，猛地向九幽教人群扫去，这白虎虽仅是一道元神虚影，rou身在早已身死，但即便如此，它的一爪落下，惨叫之声不绝入耳，几名弟子还未回过神便被扫的支离破碎，玄业向前一步，双手颤抖，不知如何是好。 无灭冷笑一声，突然一把夺走朝阳子手中一颗红色丹药吞入腹中，他手中掐诀，身上‘噗噗’数声之后，雪雾弥漫，一道神魂灭再度出现。 无灭身后众人纷纷露出视死如归的神情，李柏青更是从啸焰处得知了什么真相，此时他双目泛红，手中掐诀，竟是同无灭一起，使出了神魂灭！ “你们......！”玄业面露复杂神色，回头看了千名弟子一眼，突然喊声道：“速速结龟息印！”话音刚落，他又看了仅剩的四大长老道：“我要用玄星无神诀，你们助我一臂之力！” 四大长老神色凛然，点头之下，四人盘膝而坐，双手结印，四道纯阳真气源源不断注入到玄业体内。 玄业手中数道复杂结印之后，天际传来轰鸣，乌云忽然被一道无形之手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云外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黑了，漫天繁星仿佛越压越低。 另外一方血雾翻涌，不知何时起了风，卷着地上的黑色灰烬飞舞旋转，渐渐的，风势越来越大，从天空中落下许多道黑色的龙卷风来。 呜呜呜呜呜...... 白虎元神嘶鸣许久，躁动不安，见此时天地变色，不由仰天怒吼，飞身一跃，向九幽教人群方向扑了过去！！ 吼！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