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极乐宫
南疆。 南疆之地多为湿地峡谷,气候温暖,故而南疆一代风景秀丽,万物繁荣。 然而南疆深处一座峡谷之中,有一处死亡森林,林中遍布毒虫妖兽,不计其数,更重要的是,当年帝魔君便被封印于这片死亡森林之中。 于是南疆百姓尽量离那封印之地远远的,生怕那魔头会突然出来杀了自己,然而偏偏就在死亡森林不远处的深谷中,不知何时建立起一个神秘教派,名为极乐宫。 极乐宫在江湖中极为神秘,又因当下有两派为首,所以其他教派自然难以比拟,更何况南疆之地本就地广人稀,所以若非近年来极乐宫突然在中原浩土之上行走频繁,四处免费为人医治疑难杂症,恐怕至今也很难被人知晓。 于是极乐宫逐渐为人知晓,多半也是因为他们各个医术高明,乐善好施的缘由。 那神秘人离开九幽山之后便径直赶往百里之外的殇合城,然而他并未进入城内,而是去了城外密林的方向。 密林深处一片漆黑,神秘人影站在林外,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停顿了片刻,之后他身上腾的亮起一道白色光芒,细看过去,却是一柄冒着寒气的玄冰宝剑,正是至宝冰魄剑。 他将冰魄剑握在手中,白芒吞吐不息,周遭草木之上也隐隐结出白霜。 白芒之下,这神秘人逐渐散去周身结界,他的样貌也终于清晰起来,此人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模样俊逸,眉飞入鬓,薄唇轻扬,看上去像是一副正派修真的大家之范,他身着绛紫长衫,暗金滚边的衣领上绣着一朵赤色祥云,却正是九幽教的标志。 他四下看了一眼,见无人跟踪的迹象,这才向林中御剑而去。 密林深处,有一面湖泊,湖边错落建有许多木屋,只是此地荒废许久,木屋之中早已生满植被,空地的另一边有数十座无字碑,月光下这里显得极为荒凉恐怖。 此刻在这一排排无字碑旁,赫然伫立着一道修长身影,此人身着鸦青色直襟长袍,长发用一支墨玉簪子随意束起,只是他脸上戴着一副恶鬼面具,使得他周身文雅气息显得有些诡异。 月光洒下,满地寂寥,他似乎极为熟悉此处,抬手轻轻拨去墓碑上的植被,转了几圈,又来到一座唯一刻有名字的墓碑旁,默默凝视着石碑上‘洛如一’三字,神色不明。 水中圆月如同玉盘,皎洁无暇,没过多久,似乎有风袭过,湖水波动,玉盘碎裂。 那绛紫长衫的男子飞过湖面,轻轻落在那面具男子的身后。 面具男子似乎早已察觉,也不回头,只是淡淡笑了一声,道:“若然,你似乎晚了些,莫非中途出了什么变故?” 那被称作似乎若然的男子全名子桑若然,正是当年失踪许久的九重圣宗天骄。 子桑若然闻言俊眉一皱,冷淡道:“宫主只说挑起两派争端,可并没有说我要听命于你,不用你多话!” 面具男子见其如此,却也不恼,声音依旧温润如玉道:“但是宫主却命我前来提醒你,不要擅作主张,坏了他的一盘好棋。” 子桑若然闻言眸中一寒,身子向前一步道:“你休要胡乱传话,说吧,找我来有什么事?” 面具男子见其似乎生了怒意,不由轻轻一笑,随即不疾不徐道:“宫主命你即刻赶往昆仑待命!” 子桑若然眉头一展,抬眸看了前方之人的背影一眼,低声道:“是让我以忘诺的身份待命?” 面具男子不再说话,子桑若然心中恍然,缓缓转身,祭出冰魄剑,顿时,寒光大涨,数丈之内寒气四起,草木石碑上逐渐结出冰霜,面具男子似乎习惯对方如此,轻轻拍了拍衣袖上的白霜,冷笑不语。 二人自相识起便性子不和,见面皆会斗上一斗,如今那面具男子似乎与往常不同,子桑若然这般态度竟然也没有令他有所动作,如此之下,子桑若然不由得心生疑惑,思索了片刻,忽而冷冷道:“这具身子似乎令你有些不一样了,我见你气息不稳,可不要到时候被他人反过来夺舍了!”话毕,只听见一声剑吟,接着他飞身而起,化作一道白虹如同流星一般消失在天际,徒留面具男子一人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夜未眠,天际逐渐放亮,阳光透过云层,温柔地洒向世间。慕亦君坐在窗前,感受到身上的暖意,深吸了一口气,疲惫的闭上双眼,鼻尖拂过素馨花的幽香,使得他原本有些凝重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想了一夜,仍旧是没有头绪,最终,他决定亲自向师尊询问一番,只是还未等他动身,九幽山间突然警钟大响,声透山谷。 当当当当! 当当当当! 四声为紧急集结,看样子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慕亦君连忙起身走至院中,天空之上数道长虹接连飞过,所有内宗弟子都神色匆忙的赶往主峰万霞台,他们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慕亦君心中却是猜到了几分,只是不确定,如果是因昨晚三名内宗弟子被杀一事,实在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反而会引起恐慌,难道有其他变故? 慕亦君思索了片刻,这集结钟声敲响,所有内宗弟子必须立即前往,自己此次怕是躲不掉了,他连忙收起气势,隐藏修为,寒松剑从身后飞出,带着他呼啸着向主峰飞去。 九幽大殿之外是一处巨大的广场,名为万霞台,内宗诸多事宜都会在此地进行,慕亦君在空中向下看去,只见万霞台上已经聚集了近千弟子,这些弟子三五成群,神色凝重,正在低声议论着什么,他搜索了片刻,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定睛一看,竟发现是那许久未曾谋面的齐白炎,慕亦君面露喜色,连忙向下飞去,齐白炎此事正与李柏青说着什么,二人神色严肃,似乎在说些极为不好的事情。 慕亦君原本还想与他寒暄一番,见此情景,只好收敛神色向二人走去。 “师父,师兄!”慕亦君走至二人身前,躬身行礼,齐白炎这才回过神,见识慕亦君,他方才有些阴沉的脸上这才浮起一丝柔和道:“亦君!” 慕亦君脸上露出笑意,心中早就有许多话想说,只是发觉此地不合时宜,于是轻声问道:“师兄是何时回来的?” 齐白炎低声道:“说来也巧,卯时刚到,还未来得及回到住处,这警钟便响了!” 李柏青心知二人许久未见,定是有许多话要说,不由得轻咳了一声示意二人稍加注意,接着向正殿方向看去,不再去管他们。 慕亦君这才想起些什么,低声问道:“师兄,你可知道发生了何事?” 齐白炎闻言看向李柏青,见李柏青并未有所反应,不由低声道:“昨天夜里,半月峰的三名夜巡弟子在禁地处惨遭毒手,经调查,三人皆是被剑气震乱灵海,然后被快剑封喉。”说道此处,齐白炎眉头微锁,沉吟了片刻,突然道:“掌教发现,他三人是死在九重圣宗的剑法之下!” “什么?!”慕亦君脸色一白,向后退了一步,目中露出不可置信,昨夜那人竟然是九重圣宗的人?!如果真是如此,他为何杀人灭口却留下这样的线索?! “亦君,你怎么了?”齐白炎见其脸色苍白,神情呆滞,不由关心道:“你的脸色不大好,可是身体不适?” 慕亦君回过神,摇了摇头道:“师兄,今日我有许多……” “咳!”李柏青突然轻咳一声,打断了二人交谈,二人连忙转身,这才发现教主无灭不知何时从九幽大殿内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两名身着天青长衫的九重使者。 那二人神色凝重,但周身透着一股浩然正气,其中一人身材中等,身后背着一柄通体赤红的宝剑,他剑眉星目,长相俊朗,刚从殿内走出便吸引了不少女弟子的目光,另外一人则面目清俊,身体修长,但气势上明显不如对方,却也引得不少女弟子侧目。 二人此时无心留意万霞台的目光,心中早就已经充满焦虑,他们皆是九重圣宗宗主门下亲自教导出的天骄,此次派他二人出使九幽教,也是玄业特意为历练他们一番,却没想到中途居然生出这等事来。
那身背赤色宝剑的青年是玄业的二弟子,名为龙鸣天,他在寅时便接到传报赶往正殿,看到正殿中央地上三具尸首时,立即便认出了尸体上的伤口以及残留剑气来自他们九重圣宗的《龙渊剑法》。 这《龙渊剑法》并非人人可练,唯有《意剑诀》大成者才可练习,九重上下,炼成《龙渊剑法》者不过十人,如今在九幽教,竟然有人用这剑法杀害了他们三名内宗弟子,这下,事情就变得十分棘手起来。 无灭神情凛然,看向万霞台上众人,抬手一挥示意他们安静,众人立即停止议论,全部抬首望向正殿门口伫立着的三人。龙鸣天见此情景,不由得也有些心惊,手心生出几分汗意,毕竟如今杀人者极有可能就是自己门派众人,更甚者恐怕他们会怀疑到自己身上,如今九幽教没有撕下脸来,已经是极给面子,但若这件事没有处理好,恐怕两派之间生出嫌隙,这罪责是要落在自己身上来了。 他见万霞台上传来各种各样的目光,心中虽然一刻也不想再这里呆下去,但还是镇定心神,朗声道:“昨夜之事,我九重圣宗定会查明真相,找到真凶,给你们一个交代!” 声音落下,万霞台上议论之声再度响起,其中半月峰以霁素颜为首的一干人等脸上满是悲愤,她突然上前一步,目露寒光道:“不知九重圣宗若是找到真凶该如何处置?若是一直未能找到凶手,又该怎么交代?” 龙鸣天闻言脸上一白,他从未想过自己已经如此一说,竟还会有人这般紧逼,他眉头一皱,心中升起一股薄怒,忍不住循声看了过去。 当他发现是一名女子正冷冷看着自己时,他心中立即暗自道:“果真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这女子模样看着虽好,性子竟是这般刁钻,如此之下竟公然断我台阶!” 只是如今身处他人地盘,不似在自己圣宗之内,况且生出这样的事,该退让之处只好忍让一番了,想到此处,他面色稍霁,声音微沉到:“此事在下需回去禀告宗主,之后再作定夺,还请各位见谅!” 霁素颜怒瞪了他一眼,这才退回,不再作声。 无灭方才见霁素颜如此不识大体,不留颜面本是想教训一番,但观那一身傲气不可一世的龙鸣天今日气焰小了许多,不由得又觉得理应如此,他看了一眼龙鸣天道:“本座希望圣宗能尽快查清此事!” 龙鸣天遏制住心中怒意,抱拳一拜,便与旁边那名闷不做声的师弟林轩御剑而去。 万霞台上一片寂静,待二人身影飞远,万鹤翔突然上前道:“教主是否还有指示?” 无灭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突然道:“此事发生之前,世间四处有人散播对我教不利传言,这些,你们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吧?” 台下众人纷纷点头称是,无灭目中露出怒意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我们千万不可自乱阵脚,之后一切还是按原定计划进行!”说罢他便拂袖而去。 众人皆纷纷应是,唯有慕亦君一头雾水,正欲开口询问,冷不丁一只手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慕亦君连忙回首,却发现是啸焰与彩姬、秦双等人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后,此时啸焰目光深沉,看了一眼慕亦君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处,先随我们回惊雷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