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冷落

    吴总求之不得，当场答应下来：“好，赶快让你姐夫过来，这边房租贼贵，一天好几百呢，得尽快开业。”

    我有点担心，说：“吴总，咱俩关系不错，我得把丑话说前头，孙建国除了会拉二胡，就是耍嘴皮子，别的什么都不懂。”

    吴总根本不在意：“会耍嘴皮子是优点，站柜台就得会耍嘴皮子，要不别人怎么买你的货。懂不懂无关紧要，阿梅我都敢用，孙建国就不敢用？”

    也是，孙建国再不懂，也比阿梅懂一点。

    吴总说：“经营部无非卖些电缆电线开关插座工具仪表之类，还有电工劳保用品，不懂看看说明书就懂了，另外，我有时间也会跟他讲解。”

    我说：“碰到工程上的事情怎么办，他一个外行哪谈得了。”

    吴总说：“眼下接工程还得靠我的老关系，营业部这边希望不大；真要瞎猫碰到死耗子，打我电话就行了，我过来谈。”

    我一想，是这个理儿，把心放下了。

    这边和吴总落实好去处，那边程旭东挺当回事，主动跑来问我人啥时候到。叶丽倒是没问，她的网店大业还处在纸上谈兵阶段，并不急需人手。

    我说：“我改主意了，让老孙去吴总那儿。”

    程旭东说：“吴总工资给得高？”

    我说：“那倒不是。主要考虑到你那儿不有个陈宝珠嘛，塞个人啥的挺不方便。”

    他说：“老大，你可真小看兄弟了，现在飞翔电子就是我说了算，别说你一个姐夫，俩姐夫一起来，也没问题。”

    我说：“去逑吧，我那个姐夫是盖房子的，比你和陈宝珠加一块还有钱，他才不会来你这破地方。”

    他说：“提陈宝珠就得了，提我干嘛！我啥情况你不知道？开着宝马，二手的；买了房子，贷款的――你有个这么牛逼的姐夫，怎么不跟着沾点光？”

    我说：“那个姐夫应该叫前姐夫，和我大姐离婚好几年了，他牛逼也就这两年。以前是个小包工头，一到年关到处借钱，还找我们家借过，我们家根本不鸟他。”

    他说：“现在人家牛了，你们家傻了吧。赶紧鼓动你大姐复婚。复婚以后，他又成了你姐夫，你又成了他小舅子，他拔根毛你少奋斗多少年。”

    这话戳到我的心病。我的心病也是爸妈的心病。

    当初大姐要和胡炳成结婚，爸妈一百个不答应。后来胡炳成作风不正，大姐要离婚，爸妈举双手赞成。现在胡炳成混好了，也知道乱搞男女关系错了，主动要和大姐复婚，按说是好事――浪子回头金不换，倦鸟思归最可贵嘛。可爸妈却沉默了。原因我知道，爸妈是老派知识分子，一辈子耿直，爱脸面，不会见风使舵，不会说软话。他们的沉默其实是对大姐复婚最大的支持。

    大姐爱财，喜欢贪便宜，但性子刚烈，绝不受别人左右，有时候还偏要和人对着干。换成任何女人，复婚都是铁板钉钉，在大姐这儿就卡住了。在大姐面前，复婚这件事和胡炳成这个人成了禁忌，不能碰，一碰大姐准冒火，逮谁跟谁吵。胡炳成也是个贱货，大姐越不答应，他还越来劲。搞得外人都替我们家着急。

    这事我说不上话。一方面，我跟大姐年龄差距大，从小到大都谈不上亲密。另一方面，我一直在外面求学、工作，跟胡炳成统共没见过几面，自然也谈不上感情。

    不说别的，大姐和胡炳成如果复婚，我想开比现在大几倍的工厂都没问题，房子就更不是问题了。

    唉，这事不能说，一说都是泪。

    程旭东挺识趣，见我脸色难看，也不再提了，只是问：“老孙啥时候过来？”

    我说：“后天，星期天。”

    他说：“还是上午9点到罗湖站那趟车？”

    我说：“没错。你真是好记性。”

    他说：“后天你去不去？”

    我说：“去哪儿？”

    他说：“去接老孙呐。”

    我白了他一眼：“我说了去接他吗？让他自个过来！”

    他说：“敢情你二姐不是亲的。”又说，“李少林老婆来了，大张旗鼓去接，自己姐夫来了，不理不睬，你真做得出来。”

    我说：“马丁不一样，她是女的，还带着孩子。老孙一个大男人，空着手，有什么好接的。”

    他说：“不接就不接，反正是你姐夫，不是我姐夫。我正好睡个懒觉。”

    我说：“不能睡懒觉，星期天你要陪我去看房子。”

    他说：“你终于想通了。”

    我说：“只许你州官放火，就不许我百姓点灯？”

    他说：“早让你点灯，你就是不点，赖谁。”

    其实，我只是去看看，真要买，也得过俩月才行，钱不凑手。

    去看房也是为了避开孙建国，我想晾晾他。孙建国没吃过苦，身上骄娇二气重，不冷落不行。

    星期天上午，孙建国出了车站就拼命打电话，表面上是问路，实际上是责备，是发泄，因为我没有去车站接他。

    我事先给他解释过，星期天有事，分不开身。孙建国说你不能来没关系，让弟妹来就行了――她不是有辆甲壳虫嘛。弄得我哭笑不得。我说王小玉也有事，去广州出差了。他不信，说星期天也这么忙吗？我说深圳跟内地不一样，有事星期天也得做。他这才悻悻作罢。

    孙建国打电话的时候，我和程旭东在香蜜湖一个楼盘的售楼处。程旭东在这儿买了房子，他希望我也在这儿买，和他做邻居。

    让我，也让程旭东感到意外的是，他两个月前下单的时候，房价还是1万1，现在已经涨到1万4。按60天算，一天涨50，一小时涨2块。啥市道，还有没有王法！

    售楼小姐爱理不理，仿佛她们的工作就是摆脸子给人看。她们脸上明白写着几个字：爱买不买。

    他大爷的，我冷落孙建国，就是为了来这儿受她们的冷落？！

    程旭东笑眯了眼。下单的时候，房子刚打桩，价钱是1万1；现在起了框架，正在砌砖，价钱是1万4；等到封顶，不得2万？交房呢，怕是已经2万5了。他没有理由不笑。

    程旭东看我黑脸，说：“这些娘们变脸真快，我来看房的时候，她们亲热得恨不能陪你睡觉。现在你陪她们睡觉，她们都懒得理你。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看着他强忍喜悦的脸，我恨不得来上一拳。和这货做邻居的代价太高，要多花30万。30万我干什么不行，非要和他做邻居。有病呐！

    我说：“走，到别处看看。”